若是以往,刘氏如此言行举止,换来的不过是一番嘲弄和耻笑,然后再被极刑斥候一遍。
要么屈打成招,要么晕死过去,继续等待下一次的噩梦。
如此反复,即便是个铁人也支撑不住。
宋言之所以不留余力地帮助刘氏,一方面是因为黄家的缘故,另一则,黄玉明好死不死撞到了枪口上,居然敢派鳄鱼帮对他们不利……
这才有了这条导火索!
秦牧的出发点,相较宋言而言,就要复杂许多。
至于柳玉麟,除了本身刚正不阿之外,也是因为在周安县,被黄家父子打压得实在太狠,黄玉明的不择手段,触怒了他。
“你说杀害田家二十一人的凶手是黄玉明?”
柳玉麟面无表情,落坐于高堂之上,目光幽森如炬,将众人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据本官了解,黄家与田家一向交好,黄玉明也未曾与田家发生过任何冲突,他为何要行凶杀人?杀人动机是什么,你可有说辞?”
柳玉麟朗声,故意将声音提高,以确保堂外的百姓也能听得清楚明白。
“回禀大人,夫家偶得一块玉佩,黄玉明想占为己有,夫家不肯。哪知……”刘氏神情悲凉,声音哽咽,没有说黄玉明是见色起意,而是将所有缘由地归结到玉佩上。
柳玉麟闻言,不得不暗中赞叹刘氏的聪慧。
刘氏继续道:
“贼人见财忘义,威逼不成便痛下杀手……那日,正好被民女撞见,贼人便要杀人灭口……”
刘氏一口一个贼人,对黄玉明可谓是恨之入骨。
柳玉麟撇了黄友新一眼,发现老匹夫仿佛局外人一般,不为所动。
反而,皇帝不急太监却开始蠢蠢欲动了。
吴志鹏跨出一步,尖酸嘴脸却有理有据,
“一派胡言,堂堂周安县黄家,岂会窥见田家一块玉佩?”
“可是这块玉佩?”
柳玉麟将龟鹤相争的玉佩递给一名衙役,衙役躬身行到刘氏身前。
从始至终,柳玉麟都未多看吴志鹏一眼。
吴志鹏面色阴沉,冷冷瞧着刘氏,刘氏娇躯微颤,咬牙着应道:
“正是这块玉佩。”
同一时间,所有人的焦点,都统一集中在那块质地绝佳的玉佩上,黄友新面色微变,一会青一会白。
这不正是那天被宋言抢走的玉佩吗?
吴志鹏眉眼闪烁,目视柳玉麟,颠倒黑白,冷笑道:
“大人不可轻信啊,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就能诱使黄玉明残杀田家二十一人?这毒妇满口胡言,恐怕是她见财起义,毒害夫家,陷害黄家吧?”
“吴大人,倘若本官没有记错的话,你之前好像是说,刘氏偷奸被抓当场,这才一不做二不休,谋害夫家性命的。”
柳玉麟神色平稳,双眸犹如利剑,刺入吴志鹏的心底,
“玉佩到底怎么来的,何不问问你家主人?”
“你……”
柳玉麟淡淡扫了吴志鹏一眼,转而看向黄友新,笑容淡然,
“黄大人对这块玉佩也是情有独钟,可知道其来历?你但说无妨,免得有些东西一直不安狂吠。”
吴志鹏面色阴沉得可怕,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柳玉麟,指桑骂槐说他是狗?
“柳大人说笑了,本官家中玉器不胜其数,此刻也想不起来,是否有这么一块玉佩。”
黄友新面皮一抖,含糊其辞死不认账。
他表面镇定自若,内心实则慌乱不堪。
那日在西城药铺,宋言无所不用其极,目的就是为了这块玉佩。
他不慎小心,还是着了聂琰的道……不过想想,他又异常气愤,倘若黄玉明那废物早些向他坦白,也不至于连赃物都被宋言骗了去。
老狐狸!
柳玉麟暗骂一声,黄友新做事谨慎,简直滴水不漏。
可惜,你再精明又如何,有一个坑叔的纨绔子弟在,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大人,毒妇信口雌黄,欺瞒大人。不上极刑,难以吐露真言啊大人……”
吴志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让柳玉麟一阵恶寒。
他在公堂上游来走去,还不忘带动堂外百姓的情绪。
“吴大人何必心急?既然黄大人不愿意承认,不如请黄公子前来询问一二,岂不是真相大白?”
柳玉麟轻笑,吴志鹏与黄友新对视,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犹如阴霾将二人笼罩。
“来人,带黄玉明上堂。”
黄玉明想将监牢当成度假村,那是痴心妄想,柳玉麟命人每日盘问,为了就是消磨他的意志力。
多日的折磨,黄玉明旧伤初愈,披头散发精神也极度萎靡,身上的囚服也脏旧不堪,完全没有往日里的跋扈和神采。
黄玉明跪于公堂之上,心头焦虑,不断向黄友新和吴志鹏呼救。
黄友新眼眶通红,双眸布满血丝,心中对柳玉麟和宋言愈发仇视。
吴志鹏心中一突,手心冷汗直冒,五脏发凉。
纨绔子弟实在难堪大任,落在柳玉麟手中这几日,也不知道到底招供了些什么,他完全拿捏不住。
柳玉麟拍案,喝道:
“黄玉明,你可知罪?”
“大人,小民冤枉。”黄玉明浑身颤栗,心有余悸不敢与柳玉麟对视。
端坐在高堂之上,相貌堂堂的柳玉麟,谁知道会不会和宋言一样,手段犹如魔鬼一般丑恶。
这几日,他是有苦难言。
“黄大人寿诞之日,你的寿礼是一块龟鹤相争的玉佩对吗?”
“小民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来人,先打十大板,让这刁民恢复下记忆。”
黄玉明四肢冰凉,魂飞胆寒,脱口而出,
“大人,小民记起来了,是有一块玉佩。”
黄友新眉目一凝,堂外议论之声再起,多半已经开始摇摆,对刘氏的怀疑,渐渐淡化。
吴志鹏心凉了半截,心中暗恨,黄玉明仿佛着了魔怔一样,柳玉麟只要稍作威胁,他就会从实招认。
长此以往,案件绝对不攻自破,到时候……不仅黄家要完蛋,他也要跟着共赴黄泉。
柳玉麟冷哼一声,
“玉佩从何而来?”
“小民……是小民花重金从一位富商手上求得的。”黄玉明侧眼看了黄友新一眼,支支吾吾寻了一个正当理由。
“富商现在何处?”
“小民不知,小民句句属实,望大人明鉴。”
将事情推脱给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还真是一干二净啊。
若非宋言有所准备,柳玉麟还真的拿他没有办法。
他见柳玉麟沉默,以为抓住了希望,他猛然抬头,指着刘氏喝道:
“大人,我与田公子情同手足,怎会杀他?是这毒妇,毒害夫家,又与小民有间隙,所以才冤枉小民……”
刘氏面色涨红,尖声叫道:
“你,你血口喷人,是你……是你杀我夫家二十一人。”
柳玉麟心如明镜,明知故问,笑道:
“你说刘氏毒害夫家,证据在哪?”
与此同时,黄友新撇了吴志鹏一眼,后者会意,
“柳大人,黄玉明所言句句属实,当日城西药铺的钱掌柜已经陈述画押,证实是刘氏在他药铺购买了砒霜。”
钱掌柜和黄渠至今没有现身,恐怕是双双陨命了。
既然死无对证,有之前的供状在手,一口咬死刘氏,轻而易举。
黄玉明眼中露出喜色,黄友新目视柳玉麟,后者嘴角一勾,冷冷回视,
“哦……”
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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