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日, 《一往无前》的主体拍摄宣布结束。已经回到洛杉矶有一阵的乔琳终于可以稍微放下点扮演琼的重担了。
当然，她还要跟华金一起录制电影的原声碟，这对她来说算是个比较新奇的事, 她觉得应该会挺有趣的。
回家最棒的事莫过于能每天都见到自己的孩子了。乔琳真的很喜欢自己到家时波比飞奔到她怀里时的感觉。
“妈咪！”波比完全没有长期没见妈妈的那种生疏，就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那样立刻跑了过来。
乔琳蹲下来抱住了她的小女孩，对她来说, 这就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人了。
乔琳吻着波比说：“波比，妈咪是不是兑现了承诺？妈咪甚至在夏天结束前就回来了。”
波比露出了一个很甜的笑容, 又摇了摇头。
乔琳糊涂了，问道：“为什么摇头呢，宝贝？”
“妈咪说要夏天结束的时候才回来。妈咪是夏天回来的。”波比一字一句地认真解释着。
乔琳反而对她的记忆力感到惊喜，配合着说：“是妈妈说的不对, 不过妈咪是想波比了, 才这么早就回来了。”
波比笑着用双手捧着乔琳的脸，学着大人的样子说：“妈妈乖乖。”
乔琳简直被她这可爱的样子萌到不行，连着在她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几下。
等波比被温妮带着去吃水果后，乔琳才有空跟保罗说几句话。
“谢谢你，她现在好像说话更清楚了。”
保罗扭头微笑着看了一眼在餐厅吃饭的女儿, 笑着回答：“其实也不是我, 温妮真的很愿意跟她讲话，这也许让她说话说得更好了。”
“我知道你最近在写剧本, 波比一定经常打扰你。”
保罗摇了下头，随意地耸了下肩说：“还好, 反正我一天也写不了太久,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
“资金找的怎么样了？”乔琳知道自己曾经有意断开跟保罗在工作上的联系，可现在来看她总想帮他一把。
“哦，没关系, 我确实还在找，可你不需要帮助我。我们最近在跟斯科特·鲁丁聊这件事，这有点复杂。”
乔琳听着他生疏的话语，突然觉得这让她挺难过的，他们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呢。她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陡然尴尬紧张了起来。
这时候刚好吃完水果的波比跑了下来，抱住了乔琳的小腿。
“妈咪，我们去荡秋千吧。”
乔琳立刻弯腰拉住女儿的小手，柔声回答：“好的，宝贝，让温妮跟我们一起去，好吗？”
波比点点头，伸出手拉住了温妮的手。
乔琳坐在秋千椅上，小心翼翼地护住波比，温妮则在她们身后小幅度地推动秋千。保罗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
尽管秋千荡起来的幅度并不大，但是波比也还是很兴奋地笑了起来，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乔琳不放心地问：“你觉得怎么样？亲爱的。”
“太好玩啦，妈咪！你能不能让温妮推得再高点？艾米丽阿姨在的时候我们会荡得更高。”
乔琳疑惑地问：“波比，谁是艾米丽阿姨呀？”
波比天真地说：“她是爸爸的朋友啊。”
乔琳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可她很快就调整了表情，没让孩子看出什么不对来。旁边的保罗听到女儿说的话，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可他很快就意识到他不该紧张，他们都离婚快两年了。
等乔琳陪波比玩了个尽兴后，她才在孩子午休的时间找保罗谈话。
“谁是艾米丽？”乔琳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前夫问道。
保罗抬手想捏一下眉心，可又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能表现出心虚，把手收了起来。
他也平静地说：“一个我正在约会的女孩。”
“哦。”
乔琳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突然说：“你让她来见波比了？”
“不，”保罗立刻意识到她在生什么气，“只是有两次她来找我，她陪波比玩了一会儿。那没什么的，她人很好。”
乔琳忍不住咬了下牙齿，眯了下眼睛，冷冷地盯住他。
“保罗·托马斯·安德森！”
保罗忍不住移开了目光，心底哀叹：完了，我把乔惹火了，这种叫全名的方式足以说明她有多生气。
乔琳还在继续说：“你有没有意识到她是我的女儿。我是她的监护人，这意味着任何进入她生活的人，特别是成年人，都应该先经过我的审查！只不过是你的约会对象，你就让她接触我们的女儿？你该死的都在想些什么？”
保罗也有点生气了，反驳道：“我也是波比的监护人，我也有权利。艾米丽是个工作上的朋友，我了解她，她是个好人。”
“你真见鬼，保罗！我不在乎你在跟谁上床，可你不能让她跟我的女儿待在一起！”
“你是那个……”
保罗下意识地就要反击，可他看着乔琳的表情突然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她是波比的妈妈，她的保护欲太正常了。
他叹了口气，把双肘放在桌上，低头让双手抵住额头，不再跟乔琳对视，反而沉声说：“乔，我很抱歉，我没有通知你这件事，我确实没怎么仔细思考这件事……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乔琳也叹了口气，声音也放软了。
“保罗，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开始新生活，可我得保护波比，我们得保护她，你知道的。我认为，除非你真的下定决心要跟谁在一起了，请别让波比见到她们，好吗？”
保罗抬头看着她，叹了口气，点了下头。
乔琳注视着他的眼睛，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对方，房间里安静得像是有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直到乔琳突然回过神来，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转移了话题。
“保罗，你想没想过波比上学的问题？她现在2岁多了，到了上学的时候了。我雇佣了一个教育顾问，她说我们得把孩子送进合适的幼儿园，才能让她去合适的小学、中学和大学。我不确定她说的对不对，可我觉得我们是时候考虑这件事了。”
保罗无奈地搓了搓脸，他自己一向不在意这些建制教育系统，可他不能对自己的孩子这样。他知道自己最起码应该像他父母当年那样先为女儿提供机会，如果她不能适应这个体系，再提出别的方案。
“我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如果你有主意的话，我很乐意听一下。”
乔琳其实都能猜到他会说什么，她询问他的意见只是尊重他而已。
“我其实觉得她还只是个孩子，她应该只要玩耍就行了。可我觉得顾问说的有道理，她得去学前教育，适应一下跟其他小朋友和老师相处的感觉。而且我觉得波比有点太孤独了，她除了周围邻居的孩子没什么玩伴，而且显然我们没什么邻居。”
保罗赞同地点了下头。
乔琳继续说：“你知道的，在洛杉矶，就连幼儿园的学位都需要争抢。我问顾问，我能不能给学校捐个图书馆什么的解决问题。猜猜看她怎么回答我？”
“我猜不到。”
“她说，有太多能捐图书馆的家长了，你得排队，可你一定能拿到很多很好的推荐信，事情就简单多了。”
保罗闻言大笑了起来，吐槽说：“我从来都不能理解这种事。”
乔琳也无奈地笑了，抱怨道：“这真是我听过最疯狂的事！你知道更疯狂的是什么吗？她说，有父母为了让孩子进入合适的小学，对学校说他们是印第安人里的纳瓦霍人，可实际上他们大概4代之前的祖先里有一个纳瓦霍人。”
“这可真是够病态的。”
“是啊，”乔琳叹了口气，“可我们还得加入到这个游戏里。幸运的是，我们是对不错的父母，我们很有名，而且很富有。我觉得西洛杉矶的早期教育中心不错，他们的宗旨是培养快乐的学习者，我喜欢这个说法。更重要的是，它是哈佛西湖中学的feeder schl（生源校），毕业生有很多会被哈佛西湖中学录取。那是全美最好的中学，我希望波比将来能去那里。”
保罗本来想说些什么，可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点了点头。
“再过些日子，我们就带波比去那里看看，看她是否喜欢那儿。我选那儿也是为了我们好，开车过去就10分钟。”
保罗突然笑了一下，叹息着说：“我还真的有点希望你说出来的是约翰·托马斯·戴学校呢。”
“为什么？你喜欢那儿？哦，我忘了，你在那儿待过。它确实也在我的名单上，同样是哈佛西湖中学的生源校，可它在贝莱尔，我们每天都得开30分钟过去。”
“哦，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乔，你似乎把这事看得太重了，别太紧张，好吗？”
乔琳苦恼地叹了口气：“保罗，我觉得我变成了那种无聊的家长……我总是没法摆脱这种愚蠢的精英主义。”
保罗反而笑了起来，握着她的手说：“乔，我会跟你一起搞定这个的，相信我。”
乔琳忍不住朝他露出了笑容，她知道她总是能相信他的责任感。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带着孩子跟教育顾问和学校老师见面，波比表现出了性格里非常开朗的那一面，她很喜欢这个新地点。这让乔琳和保罗都松了口气，今年他们为波比报了名，明年2月就能知道录取与否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乔琳也成功地跟华金一起录完了《一往无前》的唱片。乔琳觉得这个体验非常好玩，她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乡村歌手一样录唱片、表演，着实过了把瘾。
这些日子里唯一让她不满就是丹不能陪她，他去旧金山巡演了，得在那边待一个月。更糟的是，旧金山的演出结束后，他们剧团就要回英国了。这些日子里他们只能靠着电话和邮件联系。
就像现在这样的晚上，乔琳躺在床上，听着电话另一头的男孩讲他今天都遇到了什么事。
“乔，我的经纪人说我现在有两个试镜机会，其中一个来自你的公司，你是不是……”
丹说到这里时开始吞吞吐吐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他当然喜欢新的机会，可他更担心这种举动背后的含义，他不想让自己爱慕的人看轻他。
乔琳能听出他说这话时声音那藏不住的忐忑和难堪，她只觉得他可爱极了。
“亲爱的，我第一次看到你表演的时候，我就把这个试镜机会预定给你了，那时候我们甚至还没有签完影视改编权的合同。那只是一次试镜机会而已，这不意味着那个角色就是你的了。如果我们的导演不喜欢你，那我就无能为力了。再说了……”
乔琳忍不住轻笑起来，即使电波增加了很多噪音，她那清脆的笑声也还是像是敲击骨瓷一样好听，让丹觉得自己耳朵发痒，脸上发红。
“丹，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认为你是个非常漂亮的男人。我随时可以去你的后台，向你介绍我自己，或者说，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向我介绍你自己，可我没这么做。我只是尊重你演员的身份，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事实上，难道不是你坚持来找我的吗？”
丹也笑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是的，是他自己执意要跟玛戈讲话，又执意要见到玛戈，向她求爱。
他忍不住感慨道：“乔，命运可太奇妙了。”
“这个嘛，丹，我会说，我为一个可爱的小熊设置了一个足够甜蜜的蜂蜜陷阱，这个可爱的家伙真的掉了下去，成了我的猎物。”
乔琳娇嗔地咬着“猎物”两个字，电话另一头的丹都能想象出她脸上那狡黠的表情，一定诱人极了。
“没有熊能躲过这么甜蜜的陷阱，乔，”丹喘息着，“大西洋另一边的熊也不行。”
“我的蜂蜜小熊，你在干什么？”乔琳明知故问。
“想象你。”
“想象我什么？”
“亲吻我时的表情，抚摸我的方式，你的体温，你的呼吸，你的气息……你。乔，我真的想你，我的心都疼了。这不是个比喻。”
乔琳没接他的话，反而把话题带到了另一个方向。
“甜心，那你可能得去看看心脏专科医生了。”
“乔！”丹有点哭笑不得：“我正在努力说些好听的话讨好你呢。”
乔琳眨了眨眼睛，故意说：“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你知道，有的时候一颗年轻的心脏也可能会出问题。”
丹知道她是故意逗弄他，于是故意配合地给出严肃的声音说：“相信我，这颗年轻的心脏为他的爱人而跳。而这位爱人，她太调皮了，总是不愿意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乔琳觉得这个聊天正在朝着一个危险的方向去，她笑着引开了话题：“丹，我想让你读点东西给我听，最近我总是睡不着。”
“你想听点什么？”
“那部苏格兰戏。”
这是剧院演员们常用的《麦克白》的代称。在剧院里随意提及《麦克白》的名字是种禁忌，演员们迷信它是部被诅咒的戏剧，常常会为演员带来不幸，因此演员们都用“那部苏格兰的戏”来指代它，也用“苏格兰国王”来指代麦克白。
丹惊讶于她的选择，无奈地说：“听这个怎么能助眠呢？”
“我只是需要听到你的声音，你的声音非常美，让我觉得很安心。”
“好吧，我亲爱的……”
丹离开电话去找来了自己的书，他能记住《麦克白》中的一些内容，可也不是都记得，还好他总是带着一些剧团里用的莎剧材料。
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翻找到了自己想念的那一段，满怀柔情地朗读了起来。
乔琳很惊讶他竟能从如此狠厉的《麦克白》中找出最接近情话的那一段，如果她不是个莎士比亚迷，一定会被他的嗓音骗倒。
他念道：
“留心照料她；
凡是可以伤害她自己的东西全都要从她手边拿开；
随时看顾着她。
好，晚安！
她扰乱了我的心，迷惑了我的眼睛。
我心里所想到的，却不敢把它吐出嘴唇。”
他的声音在乔琳耳边飘着，就像是一支羽毛，让她的心湖一点点地泛起涟漪。
她在心里回应道：“我的蜂蜜小熊，晚安。”
刚这么想着，她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