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的心就好像在油锅里上上下下反复煎炸, 让他受不了。
“你有个前夫？你还差几天才22岁。”
是的，保罗知道周围的年轻人总有一些不太寻常的经历，他确实听过一些为了反抗父母而私奔的小情侣之类的故事，可他真的没预料到乔琳也在此列, 她看起来太冷静以至于不像是会做这种鲁莽事的人。
“事情其实很简单, 我在监护人那里过得不好, 我遇到了这个男人, 我们相爱了。结婚能让我摆脱监护关系, 还能拿到祖父的信托, 我们就私奔了。”乔琳简单地总结了一下自己的婚姻故事，不想提到太多会让男友纠结的细节。
保罗皱了皱眉头, 其实已经非常沉不住气了, 可还是尽量强忍着自己升起来的嫉妒心, “可你们离婚了？baby, 我对这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你说你看到他的试镜录像带是什么意思？”
“那段婚姻只持续了3个月，我当时只有18岁，只是个孩子, 它当然持续不下去。”
说到这里时，乔琳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保罗的表情，然后继续解释。
“比尔在瑞舍娱乐有些关系, 你知道你的合约就是我们从那儿买断的吧？他们一直在制作一部理查·基尔的片子，《一级恐惧》, 选角一直不是很顺利, 有个主要角色之前在到处找人，据我所知他们得看了上千个男演员。埃迪，我前夫爱德华·诺顿, 他被选中了。他的试镜表现非常不错，据说镇上一半的选角导演都看过那带子，比尔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他专门拷了一盘给我看过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乔琳轻咬着下嘴唇，观察着保罗，“你生气了吗？”
“不，我没有权力因为这种事生你的气，我很惊讶，”保罗深吸了一口气，“而且很嫉妒，那是一段我永远不能参与的过去，所有的那些快乐和忧伤你都已经分享给了另一个人，我真希望我们能更早一点相遇。”
乔琳闻言握住了他的手，微笑道：“Baby，我们相遇的时间就是最完美的时间，更早时我们都还跟别人在一起呢，那些经历也是我们的一部分。”
保罗忍不住起身坐到她身边去，亲吻她的额头。他在乔琳之前也有一段感情关系，那让他精疲力尽。可跟乔琳在一起后，他好像又重新回到了更年轻时情窦初开的时间，他根本没法抵抗这种感觉。
他知道自己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平静，他嫉妒得要命，嫉妒得发疯。如果这位所谓的前夫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永远不出现，那他还可以假装这件事没什么，可这家伙就在镇上，这意味着他会出现在乔琳的生活里，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可保罗知道乔琳平时在很多事情上都看起来很随和，可如果他真的踩到她的底线，那会在家里掀起一场战争，他不敢这么做。之前的几次争吵都已经说明了问题，在乔琳面前，他只能投降。
他现在就像在身体里埋藏着一座休眠期的火山，他知道自己可能会爆发，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
总之这顿饭吃得很艰难，食物的味道是不错，可气氛却很尴尬。乔琳能感受到保罗正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她没有点破这一点，他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这些事，她不介意给他这点空间。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乔琳正开着床头灯读手上的项目书，而保罗正戴着耳机听歌。
他突然摘掉耳机，扭头问乔琳说：“说一首你最喜欢的悲伤情歌。”
乔琳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你是说悲伤歌曲还是说情歌？”
“让你伤心的情歌。”
“嗯……这个嘛，《Nthing pares 2 U》，西尼德·奥康娜的声音真的是令人心痛的美丽。但是要说真的让我难过的歌，可能还是《斯卡布罗集市》。”
乔琳说到这里时有些羞涩地微笑了一下。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老派和俗气，可是每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脑海中总会浮现一个姑娘，等待着永远回不来的爱人，那真的让我很伤心。”
保罗听到这儿的时候忍不住把乔琳搂在怀里，在她鬓角处吻了吻，“那是首经典的歌，而且意味深远。”
乔琳扭头看向他，“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有的时候我们需要一首悲伤一点的情歌，我真的喜欢在这些歌里尽情地感受悲伤。我希望我们所有不好的情绪都能藏在音乐里，而不是真的在生活里。”
乔琳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子在保罗脸上留下一吻，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让你难过了吗？”
“不，你让我觉得太幸福以至于我会恐惧，如果你离开我了，我该怎么办？”
“保罗，”乔琳在他的唇上吻了又吻，“我就在这里，全心全意的。我爱你，就像你爱我那样。相信我。”
“我爱你，乔。”保罗双手捧着乔琳的脸，在她眉心、眼角、鼻头和嘴唇上都留下了吻。
他在心里默默地补充着这句话的后半句，“以一种可能会让你害怕的热情爱你”。
“前夫谈话”过后两个人都没再提这个话题，乔琳默认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常态。
六月是个非常忙碌的季节。尽管乔琳自己不是很在意生日派对之类的事，但是比尔还是在她22周岁生日这一天组织了一场晚宴，地点选在比佛利山庄酒店。
比尔真的把这次生日派对搞成了一项重要的商务活动，这些举措既是为了庆祝乔琳的生日，也是为了秀一秀卢比孔河的肌肉。派对越盛大，越好。
比尔包下了著名的Pl Lunge和伊丽莎白·泰勒5号套房，晚宴的关键词是“魅力四射的20年代”，会场尽量复刻了20年代的晚宴风格，用羽毛和珍珠装点会场，仅用作装饰的白色玫瑰就价值5万美元。所有受邀人的邀请函上都写明了，穿着要带一点Art Dec风格。
除了乔琳身边亲密的工作小团体外，梅丽莎、莎莉和玛莎都特地从纽约飞来了，好久不见的桑德拉·布洛克、里奥、托比和卢卡斯也都来了。
“生日快乐，亲爱的。”玛莎一见乔琳就给了她一个非常大的拥抱。
乔琳曾经有段时间经常跟玛莎见面，尽管现在她们不再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了，但是她们还保持着通信。
乔琳非常高兴看到玛莎能来，她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你最近在忙什么？”
玛莎笑着回复说：“我刚刚在底特律拍完一部片子，《我杀了安迪·沃霍尔》，一部很小的独立电影。”
“哇，听起来很有趣。”乔琳很快拉着玛莎到室内坐着聊起来了。
保罗差不多是今天第六个到场的客人，作为派对主角的男友，这时间不算太早，毕竟他下午泡在剪辑室。
他走到套房里找到乔琳，她正在跟朋友们坐在沙发上聊天。
“抱歉，baby，我来晚了。”他弯下身子吻了一下乔琳，然后坐在她身边。
“没关系，”乔琳笑着看向他，然后向他介绍自己的朋友们。
“这是我男朋友保罗，他是个非常好的导演，”乔琳非常骄傲地介绍着，“保罗，这是玛莎和桑德拉，我们认识很久了。里奥和托比，你之前见过的。”
保罗一一跟他们打过招呼，坐在一旁陪着乔琳，过了一会儿比尔找过来，似乎有什么事情找他，把他叫走了。
玛莎看着乔琳幸福的样子，握住她的手，“我真的为了你感到高兴。”
乔琳知道她在说什么，在跟瑞凡分手后乔琳曾经一度感到情绪崩溃，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发现他身上的问题，这让她自我怀疑。玛莎跟她有同样的体验，非常能理解她的感受，现在乔琳显然找到了别的让她开心的人。她一直觉得基努对乔琳来说不是个好选择，乔琳值得一个能让她感觉安全的人。她不了解保罗，可乔琳看上去很开心，这就够了。
桑德拉不知道乔琳跟瑞凡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是隐约知道一些东西，她曾经见证了那对旧日的爱人如何相爱，如今看着这对相爱的情侣她只能在心里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
里奥则深吸了一口气。他之前在里诺遇到乔琳和保罗，那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个竞争对手，后来也听到了不少他们在约会的消息，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当面遇到后他还是觉得嫉妒。
乔琳没能陪朋友们聊太久的天，比尔很快就拉着她去见今晚到来的一些公司高管们。哥伦布影业的艾米·帕斯科也来了，她一边祝乔琳生日祝福，一边给乔琳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不计代价》的女主角是她的了。
“真的吗？”乔琳做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开心表情，“谢谢你，艾米，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乔，你是今晚的主角，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开心。”艾米也非常配合地回答道。
乔琳知道这应该是哥伦布内部讨论的结果，艾米今晚提前告诉她只不过是为了赚个人情，可她确实被这个消息取悦到了，这一切不能再完美了。
汤姆·克鲁斯和妮可·基德曼也来了。乔琳不知道妮可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可她还是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欢迎这对闪亮亮的夫妻。
妮可当然知道乔琳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可她们也是老熟人了，两个人还没到王不见王的地步，更何况汤姆跟乔琳曾经合作过，一直维持着不错的商业友谊。
乔琳每年都会准时收到汤姆送来的生日礼物，她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变化，不过汤姆亲自出席可还是第一回呢。也许跟今晚派拉蒙德的雪莉·兰辛也来了有关系，卢比孔河今年跟派拉蒙德的关系更紧密了，雪莉也很愿意卖这个面子给乔琳。
晚宴进行得很顺利，乔琳一身高定惊艳全场。这是一件由著名设计师Jeanne Lanvin在1932年设计的经典礼服裙“交响曲”的复刻。当年《VOGUE》的编辑曾称赞这条裙子是“绿色的火焰”。
那种出自色彩大师Lanvin之手的无比惹眼的硫化绿色在乔琳雪白的肌肤上更为耀眼，搭配上她草莓金色的头发和一条来自尚美巴黎的艺术装饰风格的钻石发带，这种鲜明的颜色冲击牢牢地抓住了在场的每个人的眼睛。
不是每个人这样穿都能得到这种效果的，乔琳的造型师显然对她的美貌有种充足的自信，敢让颜色在她身上这样碰撞。
毫无疑问，没人能忘记今晚她的样子，就像是从那个尽情挥洒魅力的20年代走来的女神如此地夺人心魄。
平时一向休闲的保罗也老老实实地遵守了宴会的着装要求，穿着一身标准黑色礼服，乖乖地站在乔琳身边，默默地当着一个装饰品。
宴会后两个人才有时间静静地待在一起。保罗陪着乔琳一起拆礼物，今晚到场的嘉宾的礼物她都已经当面拆过了，现在要拆的是那些没来的人的。不算很多，可也是一些很特殊的人。
埃迪这次送来的是一本像相册集一样的厚本子，乔琳非常奇怪里面到底是什么。打开后她几乎要落泪了，那里面都是他们在日本时拍下的照片，还有26封信件。
乔琳认真地看了看那些信件，看起来每一封都是对她曾经写给埃迪的信件的回信。她不知道他居然还做了这件事，一时间一种特别的情感几乎要打翻她。
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那是一封新的信件，上面只写了几行话：
亲爱的乔，
带着所有的时间和爱祝你生日快乐。我有这么多的情感，可语言却如此匮乏，只能如同往昔一样继续祈祷让天主保佑你永远都像今天一样得偿所愿。
你的埃迪。
乔琳做了个深呼吸，才能让眼泪不要从眼睛里流出来，她不知道旁边正在帮她整理杂物的保罗有没有看到她的表情。
“Hney，那是什么？”保罗见她看得入神，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些老照片。”
乔琳从相册里找出一张她的单人照片，举起来给保罗看，“你瞧，我那时候多可爱啊。”
“你那时候多大？看起来你没太大变化，还是一样的可爱。”
“大概差几天18岁？”乔琳回想了一下，这好像是办护照前拍的照片，应该还不满18岁。
“看到背景里的植物了吗，那是我在日本时自己布置的，是不是很漂亮？”
“是的，”保罗走过来在乔琳脸上亲了亲，“你的审美一直很好。”
“没错，所以我看中了你。”
两个人又嘻嘻哈哈地说了会儿情话，没再聊这份礼物的事。
保罗不想知道这个场景是不是乔琳上一段婚姻的家，也不想知道寄信来的男人在里面都说了什么让乔琳看起来一副要哭了的样子，他不敢知道，他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因为嫉妒而发火。
基努和瑞凡还是老样子。瑞凡依然坚持给乔琳寄卡片和葡萄酒。基努坚持买首饰，今年是一枚会开合的钻石颤抖花胸针，很漂亮的小物件，乔琳可以把它做成chker项链戴。
在拆完这些东西后，乔琳终于忍不住问保罗，“好吧，我知道你肯定准备了礼物，是什么？”
“闭上你的眼睛。”
保罗用手挡着乔琳的眼睛，拉着她来到影音室，这里有一台可以放映胶片的机器。
“现在你可以睁开眼了。”
这间平日里装修得非常漂亮的影音室现在变身成了一间展览室，墙壁上挂着乔琳的照片，就像是乔琳的个人照艺术展一样。
幕布上投影着一部小短片，标题是《她》。乔琳能认出来这显然是保罗日常拍摄她的那些素材剪辑成的。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在他的眼里，自己是什么样的。
狡黠地开着玩笑的她，处理工作时烦躁到揪头发的她，坐在露台发呆又回头朝镜头微笑的她，小憩时沉静的她……
他在每张照片下都写了一行小字，连起来就是一首诗：
我知道我把早餐弄得一团糟，
牛奶和麦片，和揉皱的面包片；
我只想回到床上，
让你带着“亲爱的”和“宝贝”的呼声，
把你的气息吮吸进我的身体；
你对我的耳朵问，
我刚才去了哪儿，我的身体回答了你，
属于我们的王国便轰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