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次日一早,回京的队伍便整齐地排在了曾宅外。

曾夫人带着一双儿女,早已去到了队伍的最后方,顾宁带着帷帽,走出了曾宅,几个下人立刻迎了上来,将她搀扶上了马车,就连春玉都在被搀扶的人当中。

坐上马车,顾宁皱了皱眉,捏了捏马车上的软塌,低声道:我怎么觉得这辆马车有些不对劲?

闻言,春玉急忙道:县主不必担忧,这是大将军专门替您布置的,这上面都是些上好的布料,弹性极强,又有几百个绣娘将其缝制在了一块,就算是铺天盖地的箭雨,也不能穿过马车伤您分毫。

顾宁听了这话,不仅没有放心,一双秀眉反倒皱得更紧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用这么严密的防护?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道。半夏摇了摇头,奴婢只是听大将军的纷飞办事,对于其他的那些事是一概不知。

当真不知道?顾宁狐疑地看了眼半夏。

半夏一张脸上不显心虚之色,一本正经道:奴婢什么时候骗过您?

你骗我的时候可多了去了。顾宁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依我看,一定是你与舅舅又听到了什么消息,但你们就是不肯告诉我。

说到这,顾宁就作势要钻出马车:你不告诉我也行,我自己去问舅舅!

半夏连忙拦住了顾宁:好县主!您就别问了!这都是为了您好!

将我蒙在鼓里还是为了我好?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顾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双手环抱在胸口,不悦道,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我可就下去了……

是!春玉急得满头大汗,但盯着顾宁冰冷的注视,她还是磨磨蹭蹭地说出了一句话,是关于蜀地叛军的事。

顾宁一听,更是疑惑了:蜀地叛军?什么时候我的名声传到蜀地叛军耳朵里去了?他们竟然要杀我?

放着舅舅不杀,他们来杀我?

顾宁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然而春玉在这时点了点头,脸色虽说难看,但显然是没有说谎。

顾宁摸了摸牙根,咬牙道:是谢宴那边出了问题?

蜀地叛军可都是谢宴的人,他手下的人竟然想要杀了自己?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

难道是因为觉得我长得太美,妖颜惑主?顾宁摸着自己的脸,疑惑发问。

春玉嘴角抽了抽,一言难尽地点了点头:或许……或许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闻言,顾宁双手十分豪迈地撑在了身后,懒洋洋道:那其他的原因呢?是因为我出身裴家,他们担心谢宴起事成功后,会有外戚专权的事出现?

顾宁每说一句话,春玉就点一次头,她的脸色十分精彩:县主,您既然都知道了……那您想要怎么做?

怎么做?顾宁冷笑了一声,我还能怎么做?我自然是在这等着他们派来的刺客!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哪来的底气嫌弃我!

我还没有嫌弃谢宴不行呢!顾宁小声嘟囔了一句话,跟随在马车附近的岳荣一个踉跄,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而在他身边,其他几个人也是如出一辙地表情。

他们面面相觑,皆是在对方眼中看见了疑惑——大人不行?哪方面不行?莫非是那方面?

而在马车内,春玉则是通红着一张脸,冲着顾宁挥了挥手:县主,外面可还有不少谢大人派来保护您的人呢!

顾宁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听见了就听见了,他们听见了正好,让他们回去告诉蜀地那人,可轮不上他嫌弃我!我没有嫌弃谢宴已是对他情深

似海了!

春玉听得顾宁一番话,一张脸涨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红了青,青了紫,最后她憋出了一句话:县主,谢大人他当真……当真不行吗?若是如此,您看要不要重新换个未婚夫?

闻言,顾宁摇了摇头:算了,将就着用吧。

她喜欢谢宴,也不一定非要……咳咳!只要谢宴身上的气运值还在,还能让她继续蹭就行,等她蹭到了一定程度,就算谢宴没了那么多气运值,她也依旧愿意陪在谢宴身边。

想到这,顾宁冲着春玉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看,我果然对他一往情深。

春玉嘴角抽了抽,听顾宁这话是怎么听怎么都不能相信。

之前她可是不止一次在门外听见过那些让人耳红心跳的声音,这才多久就不行了?

只是顾宁一张精致的脸庞上一派正经严肃的神情,她甚至都无法将自己怀疑的话问出口,只能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句:县主……县主您对谢大人的确是一往情深。

她说完,便闭上了嘴,像是河蚌一样紧,无论顾宁再怎么问话,都不肯再回答了。

顾宁撑着下巴,幽幽道:还有那陆将军,原来他真的不喜欢我,我回去后一定要跟陆伯父好好说说!

半夏闻言,也很是气愤,但她只是用用力的点头来表示自己此刻的气愤,无论顾宁怎么问,她都不肯开口。

顾宁见状,索性也不问了,只是在心中推测,蜀地叛军对自己心存杀意,也只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只是她在想,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化解他们的杀意呢?

正是在这时,变故突生。

从两边的竹林中,数不清的利箭射出,目标无一例外,都是冲着最前方那辆马车去的。

顾宁就在后一辆马车中,她瞧着那辆马车被射成了筛子,捏着扶手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变得泛白。

春玉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凝:他们果然动手了!竟然一点都不顾及裴家对谢大人的恩情!

她是裴家从乱葬岗中捡回来的,她此生都忠于裴家忠于顾宁,她只要一想到有人在暗中蓄意谋害顾宁,心中的怒火便无法制止。

顾宁眼眸微冷,见春玉气得脸色苍白,她伸出手,轻轻地在春玉颤抖的肩膀上拍了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他们这群人想要除掉我,可不一定是为了谢宴好。

说不定……顾宁讥讽笑道,他们也想成为那个权势滔天的外戚呢?

而竹林中的刺客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那辆马车已经被射出的利箭堆满了,几乎散架,即便这样,里面依旧没有一人发出声音,而透过缝隙,他们也可以清楚地看见马车上没有一个人。

中计了!撤!

一人厉声喊道,本来是持刀意欲冲上前的蒙面刺客们撤离的动作极快,只有少数几人被拦了下来,而在被拦下的那一刻,他们立刻咬碎了藏在牙齿间的毒药,自尽而亡。

瞧着他们训练有素的动作,裴安临笑了笑,声音很冷:我饶了你们一次,你们不仅没有收手,反倒是变本加厉了!还真当我裴家人好欺负啊!

他说话时,冰冷的眼神扫过了岳荣跟他身边的一众侍卫。

岳荣头皮发麻,恨不得当即冲上前表忠心,他家大人对县主可是忠心耿耿啊!自己去蜀地只带了三个人随行,却将身边几十个高手全都留在了县主身边保护县主!这不是真心是什么?

但这些话,岳荣也只敢在心里嘶吼。

他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就算是没有这么多人,他也不敢面对盛怒之中的裴安临。

岳荣将心底那些怨念全都咽了回去,两眼

含泪的看着头顶的天空,大人什么时候回来?他要是再不回来,他可就撑不住了!

在大军驻扎休息时,一只灰色的信鸽扑腾着飞向了远处,另一边,一只白色的信鸽也飞快的飞向了京城的方向。

裴安临将举起的弓放下,冷冷一笑:看来咱们这支队伍里,藏了不少人啊!

他意有所指,顾宁却打了个哈欠:舅舅,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些信鸽吗?

闻言,裴安临再也装不出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他拎着顾宁的一只耳朵,却又舍不得用力,只能在语气上十分严厉:你还想睡觉?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你想嫁的那个臭小子,他身边的那些人十个有九个都想杀了你!你竟然还睡得着?我若是你,早就与他一刀两断了!这世上有什么事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顾宁眨了眨眼:舅舅,那不然我回去就跟谢宴解除婚约?可是太子对我虎视眈眈,一旦跟谢宴解除了婚约,那我只怕就剩下了……

呸呸呸!裴安临立刻打断了顾宁的话,这天下间的好儿郎多得是!只要你愿意,我就将我军中的那些年轻有为的人全都介绍给你!

顾宁听着裴安临喋喋不休的话,心中感动,但面上却装作不耐烦的模样,使劲搓了搓裴安临的络腮胡。

在裴安临即将发怒时,她撅了噘嘴,可怜兮兮的说道:舅舅,可我还是不想嫁给其他人,我就想嫁给谢宴,您放心,我一定会将谢宴那边的麻烦全都解决掉的。

裴安临听得这话,气得不行:他就那么好?

嗯!顾宁用力的点了点头。

裴安临皱着眉头,揉着眉心的褶皱,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又化作了一声叹息:宁儿!你跟你母亲一样!

母亲所托非人,可谢宴不一样。顾宁拽着裴安临的手,撒娇道,他好歹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难道您还不知道他的秉性?

裴安临瞧着顾宁这张漂亮的小脸,嘴角耷拉着:他人是不错,也有能力,可那又如何?你难道不知道他以后会走上一条怎样的路吗?一个皇帝,三宫六院是常事,你心高气傲,能与那么多人争宠吗?你愿意自甘堕落,为了一个男人与其他女人争风吃醋吗?

我不愿意。顾宁摇了摇头。

就在裴安临以为她回心转意时,她缓缓道:可我还是愿意相信他一次,我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些事。

他现在人就在蜀地,却连派来刺杀你的刺客都阻拦不了。裴安临冷笑道,你还指望他?

舅舅!您总得给他一次机会。顾宁撒娇道,咱们就打个赌,赌这次刺杀后,还有没有人来刺杀我!我赌没有!

不可能!裴安临笃定道,这些人是不会死心的!

那要是我赢了。顾宁一双漂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舅舅你就不准在我面前说这些丧气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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