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封锁

她不愿意随意接受一个人的施舍,但她也无法反抗。

凰若叶是看着青年人离开,开门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屋外有许多人驻守在门边。

至于外面的状况,她无法看得真切。

终于,门关上了,屋内只剩下凰若叶一人。

凰若叶走到桌边坐下,一直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完全放松下来,她将头深深埋入臂弯,一股难言的情绪正将她的内心搅扰得天翻地覆。

她早已习惯带着冰冷的面具去面对每一个人,她不会让对方从她身上看到任何弱点。

她擅长这样,一向如此。

即便在刚刚,她在反复面对着梦里的那个声音时,她还是以这样的面目伪装着自己真实的感受。

她说得从容,她也迫切地想让自己变得从容,可她做不到。

记忆的缺失并不能让她做到完全置身事外,她不是以前的那个她,可以前的那个她又和现在的她藕断丝连。

天神族,神君。

这几个字就如同阴霾一样在她脑海里纠缠着,挥之不去。

“咚咚——”刚刚关上的门却传来声响。

凰若叶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许久,门外也不再有任何动静,对方并没有强行闯进来。

……

“情况如何?”天永昱一边走,一边向跟随在身后的天神族问道。

“禀告神君,天际四角的血业障仍处于活跃状态,并无任何衰退的迹象。”属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天永昱眸中微凝,脸上的冷意自他走出房间后就一直没有褪去。

“去见炎宸晏。”天永昱命令道。

手下很快就将天永昱带到炎宸晏关押的地方,那里原本是炎龙族的一间密室。

天永昱见到炎宸晏的时候,对方蜷缩在墙边,气息奄奄。

“谁让你们动刑的?!”天永昱环视一圈,审视的目光在每个天神族人的脸上划过。

威严的声音落下,一时之间所有人噤若寒蝉。

“神……神君大人,此人害了我们不少兄弟!是属下!是属下没有忍住就想先给他一点教训。”一人站了出来,低垂着头在天永昱的面前,完全是一副请罪的姿态。

“没有本君的命令动用私刑,铁杖二十,自己去领罚。”天永昱厉声喝道,不容置疑。

那属下明显地哆嗦了一下,但他还是咬牙回复道:“是,神君大人!”

“凡是参与的,自觉领罚,别让本君亲自来查。”天永昱补充了一句,便往炎宸晏的所在走去。

炎宸晏虽然此刻的形容实在惨不忍睹,但他没有完全昏迷过去,刚刚的声音他都听到了。

“虚伪。”炎宸晏抬眼,他斜仰着头盯着天永昱。

“炎寂的计划,你知道多少?”天永昱不想与其浪费口舌,开口便直奔主题。

炎宸晏的嘴角勾起,那是嘲讽:“你不是号称神界第一天才吗,你自己查啊。”

“本君是在给你一个机会。”天永昱的语气毫无波澜,“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你现在就可以和你们炎龙族剩下的人团聚。”

“好啊……你过来我就告诉你。”炎宸晏回答道。

天永昱直接席地而坐,这样便能与炎宸晏平视:“你说。”

“靠近一点……对,再靠近一点……”炎宸晏不仅指使着天永昱附耳靠过来,自己也前倾着身体,向他的脸上凑。

“呸!”

一团唾沫被甩在天永昱的脸上。

天永昱随手在脸上擦了擦,他起身,再次居高临下地看着炎宸晏:“看来,你并不想要这个机会。”

言罢,天永昱转身就准备离开。

“我真恨,她又落到你的手里。”炎宸晏对着天永昱的背影,语气中尽是不甘,“你根本不配拥有她,你对她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天永昱顿住,他旋身,冷声道:“最无知的人,就是那些明明不知道却要装作知道的人。”

天神族内部的事情,尤其是有关木凰族的,外人没有任何获取消息的可能,这一点毋庸置疑。

炎宸晏自认为了解的真相不过是自以为是的猜测。

“你敢将你做过的事情都告诉她吗?”天永昱最后看了一眼炎宸晏,眼中不经意间浮现出轻蔑之色。

炎宸晏紧攥着手掌,他喃喃自语地对自己反问着:“有何不敢?我是在保护她,只有我才是真心想要保护她。”

天永昱不再理会,他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牢房。

“你,”走出密室,天永昱随手指了一名手下,“召集人手,去找一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

“是,神君大人!不知此人是何相貌?”那名手下一边应着,一边谨慎地发问。

“一会儿画像就会送到你们手中,”天永昱头也不回地说着,“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找到人别硬来。”

“是!”说罢,那名手下便向另一个方向快速退去。

而天永昱则朝着他原来的方向,加快了步伐。

……

“轰——”震耳欲聋的声响如同一击巨浪,狠狠地拍在凰若叶所处的屋子上。

屋身只轻轻晃动了一下就恢复了平静,但屋外的声音并没有停止。

凰若叶是被这巨大的声音惊醒的,这时她才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趴在桌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很不应该。

她起身走到紧闭的门边,这间屋子没有窗,房门是和外界唯一的联系。

稍稍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拉开了房门。

本以为会有人拿着刀威胁着她进屋,却没有。凰若叶只看到在屋前一米外的土地上,有两人正在竭尽全力地维持着一层金色的屏障。

那屏障正在剧烈地晃动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裂。

“姑娘,快进屋,危险!”对方也看到了凰若叶,他们艰难地大喊。

凰若叶反而向他们的方向越走越近,直到站在那金色屏障的边缘。

又一阵剧烈的震动,凰若叶看见金光之外的天空是红色的,而在刚刚那一瞬间,一股浓郁的红色的能量凶狠地撞击着这层屏障。

“那是什么?”凰若叶问道。

“是血魂。”其中一名天神族人回答道。

“我从未听过。”凰若叶没有丝毫避讳,她确实从未听过,更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那是由无数死人的鲜血凝结而成的能量,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也没有意识,只会本能地向不属于它们的异类发起攻击,并且同化。”血魂的攻击似乎减弱了一些,那名天神族手下耐心地解释道。

“怪不得炎寂连自己的族人都不放过……”凰若叶喃喃道,一股没由来的寒意自她后背升起。

“姑娘,您还是快进去吧,若您有半点闪失,属下万死难辞其咎。”另一名天神族人说道,态度恳切。

凰若叶不说话,她抬头盯着这层金色屏障,总是这样,总有人想将自己隔绝在危险之外,因为自己太弱小。

看那血魂撞击的势头,已经逐渐趋于平静。

而那两名天神族人也终于收回了各自的神力,他们看起来并不轻松,眉宇间有一丝倦意。

他们收手后,同时望向凰若叶,算是松了一口气。

“姑娘,神君大人让我们转告您,外面的情况还未稳定下来,请您最好留在屋中。”一名天神族人态度恭敬地说道。

“如果您有任何需求,我们都可以帮您。”另一人补充道,“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们。”

“我要见他。”凰若叶只提了一个要求。

“谁?”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拿不准凰若叶的意思。

“你们的神君。”凰若叶淡淡说出了这个名字。

……

“我没想到,你会主动要求见我。”天永昱站在凰若叶的面前,“距我们上次见面,并不久。”

“人有消息吗?”凰若叶平静地问道。

“还没有,不过我的手下已经在找了,这里的每一块土地都不会放过。”天永昱回答道。

“你知道我不会死,我也不可能死。”凰若叶突然转移了话题。

天永昱稍作沉默,然后道:“你想说什么?”

“我要参与。”凰若叶的目光很坚定,“炎宸晏的嘴不是你能撬开的,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炎龙族的事情。”

这句话是真的,天永昱毫不怀疑。

如果说这里能有一个人让炎宸晏说实话,那一定就是凰若叶。

天永昱也确实迫切地想从炎宸晏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这将大大缩短破解血业障的时间。

再耗下去,只会让更多的人丧失性命。

“他和你说过以前的事吗?”天永昱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说过。”凰若叶承认。

“你知道了多少?”天永昱追问道。

“他说天神族的人都虚伪至极。”凰若叶不说别的,只说了这一句,她像是故意说给天永昱听的。

“他会这样说。”天永昱竟然没有反驳,“其实也不能怪他,他知道的只是凤毛麟角。”

“如果不准备现在告诉我,就别说这些废话。”凰若叶冷声道,“你答不答应?”

“好,我让你去见他,也会让你参与我们的行动。”天永昱应声道,“但你必须时刻在我的视线中。”

“在你的眼皮底下,谁能逃得走?”凰若叶反问,语气不善。

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变得和以前不同了。”天永昱悠悠说道。

“现在就去。”凰若叶没有接天永昱的话,类似的话炎宸晏也说过,她并不喜欢被这样说。

如果他们期待自己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只会得到她的鄙夷。

天永昱再次回到炎龙族的密室,这一次,他的身边多了凰若叶。

“你是来向我炫耀的吗?”炎宸晏看了一眼凰若叶,最后目光落在了天永昱脸上。

“你先去外面。”凰若叶对天永昱说道,“这个地方我还逃不掉。”

炎宸晏脸上露出一抹嘲讽。

天永昱点了点头,沉默着离开,他就守在这间牢房之外。

“你不知道。”这是凰若叶对炎宸晏说的第一句话,目光沉静,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什么?”炎宸晏也不知在装傻,还是真的没听懂,他发出了疑问。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在你的意料之外,你原本的底牌也并不是这些。”凰若叶缓缓说道,那双深棕的瞳孔仿佛能洞穿一切。

炎宸晏低笑一声:“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见到了银耀,他醒了,他原本应该是去找你。”凰若叶目光灼灼地看着炎宸晏,“你的底牌,就在他的身上。”

“虽然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但这份敏锐的洞察力还是那么优秀。”炎宸晏这一句算是承认了。

“你见到他了吗?”凰若叶问道。

“没有。”炎宸晏回答得干净利落,“你看到了,我没有机会动用这张底牌了。”

“我低估了天永昱,我没想到……”炎宸晏的语气忽然变得古怪,“他还会记得你。”

“什么意思?”凰若叶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他似乎还知道些什么。

“没什么。”炎宸晏并不想解释。

“炎宸晏。”凰若叶忽然叫住他的名字,幽幽地盯着他看,“你曾经对我说得那些事情,恐怕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吧?”

炎宸晏被凰若叶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动了动伤痕累累的身体,牵动着伤口发生一阵刺痛。

炎宸晏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没有躲闪。

“有些事情,我已经想起来了。”凰若叶没有再等待炎宸晏的回答,她说出了自己想告诉他的。

这也是一种警告。

炎宸晏依旧是沉默,向来能言善辩的他此刻似乎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说辞。

“炎寂向来就不在你的计划之中,你也不知道炎寂的计划,对吗?”凰若叶将话题转到了一开始。

“对,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会有如此疯狂的计划。”炎宸晏终于承认了,他知道凰若叶的到来一定是天永昱故意安排的,但他还是在凰若叶面前说了实话。

“我的计划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炎宸晏深深地看着凰若叶,“就是为你报仇。”

凰若叶目光一滞,这个回答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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