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第104章

“这也和《田均役》没关系吧?”正德皇帝继续用将信将疑的问道。

“我之前就说了,这案子是肯定查不出结果的。”王资也听出了正德皇帝是明知故问,就继续演戏下去。“陛下我问你,你婚礼大典上出了如此大事,又查不出一个结果来安抚人心,到那时候您需不需要来一份罪己诏来安抚人心呢?”

“当然需要了,这种大事朕总不能怪紫禁城的天干地支和婚礼大典的时辰不对。”正德皇帝顺着王资的话继续说下去。“钦天监的各位栋梁们,你们说朕说的对不对啊?这大典的日子是不是良辰吉日呢?”

“……”被提问的钦天监大臣们又不是王资,哪里敢接这种话茬呢?

如果赞同了正德皇帝皇帝的话,那就是认为正德皇帝不是明君。

如果反驳了正德皇帝皇帝的话,那就是自己有失职之过。

总之这种两头不讨好的话题,对于钦天监这些闲职大臣们来说,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除了钦天监的大臣们外,在场的老油条、老狐狸们,也明白了正德皇帝在和王资唱双簧呢。

这次刺杀案件的真相对于正德皇帝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拿这件事为由头,对所有反对《田均役》的人开刀。

但现在这个时间眼上,没人敢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这可是正德皇帝遇刺案,还是在婚礼大典上的遇刺案,哪个不长眼的大臣敢在这个时间点来摸正德皇帝的龙鳞呢?

“陛下先别管过去那么早的事情了,重点是这个大逆不道的忤逆惊架案。”王资将话题重新引回到了今日的刺杀案之上。

“忤逆惊架案?你这个命名倒也是贴切,你继续给朕往下说。”正德皇帝觉得这个名字王资起的倒是不错。

“罪己诏可是要说出自己的过错,才叫罪己诏吧。”王资继续说下去,说出所有在场的人都明知道的东西。“陛下自荣登大典以来,除了《田均役》之外,也没有做什么其他大事吧。”

大家伙都明白王资要说什么,大家伙也都想阻止王资继续说出这些话,但大家伙都不敢站出来和王资唱反调。

现在说话的王资,其实是在替正德皇帝说话,

就如同正德皇帝推广的《田均役》一样,王资是在替正德皇帝说话,《田均役》是在替正德皇帝表态。

王资替正德皇帝说的话是——“朕一定要推广《田均役》。”。

《田均役》替正德皇帝表的态是——“朕一定要为百姓谋取更多的饼!”。

“是没有什么大事。”正德皇帝还假模假样的思索了几秒后,才对王资回答道。

“陛下你想想,要是你说要发罪己诏,你说我身边的这些大臣们会不会建议您对《田均役》这个激起各地民变的东西也罪己一下呢?”王资躺在地上,偷悄悄的用一只脚挠了挠另一只脚发痒的脚背,然后对正德皇帝说道。

王资此举不只是正德皇帝看见了,不少注意力在王资身上的大臣、皇亲国戚什么的也看到了。

看着王资那双并未换下、崭新如初、毫无血痕与灰尘的官靴,在场的人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大家伙都明白了王资身上惨不忍睹的“惨状”,也是装出来的。

但还是那个老问题——这个时间点谁敢站出来说王资的任何不是呢?

“从结果论来倒推事情的起因的话,这忤逆惊架案只有一个受益人,那就是全天下因为《田均役》而多服劳役的、藏匿人口的大户人家!”王资向正德皇帝以及在场的所有人,特别是各地大户出身的文臣们厉声说道。“这么来看,只有全大明各地的大户,才会想要搞出这一起忤逆惊架案。”

“你的意思是?”正德皇帝继续和王资打起了配合。

“没错,忤逆惊架案就是全大明抵抗《田均役》之人所密谋的!”王资这话一出,算是彻底撕破了文臣集团所代表的各地士绅地主阶层与正德皇帝所代表的朱家皇权阶层之间矛盾的遮羞布。“而那些计划让你发罪己诏的,特别是建议停止《田均役》推广的大臣们,更是此案的主谋!”

在场可是有不少人真的打算借着这个事件,让正德皇帝颁发罪己诏的同时,劝导正德皇帝废除《田均役》,回归老的人头税。

王资的这句话,让在场不少大臣站都站不稳了。

要不是强大的求生欲支撑着这些文臣,他们可能就已经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正德皇帝又看向王资身边的大臣们,向在场的所有人问道:

“其余大明的栋梁们呢?对此事有没有什么其他意见呢。”

“如果有意见,请一个一个的站出来说,”

“一群人非要一起说话的话。”

“朕可能记不住、看不清是谁说的,”

“如果你说的对了、说的好了,朕事后还没办法嘉奖你呢。”

“有什么意见,就现在给朕提出来。”

“单独说哦。”

正德皇帝也换上了王资第一次在大殿上不恭敬说话时的口吻,用略带玩味的口吻向在场的众人问道。

这种就差直说的暗喻,在场的人再傻也明白正德皇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正德皇帝的意思很简单——

“你们这些狗杂种一起站出来对抗朕,朕是拿你们没什么办法。”

“但是朕现在要一个一个的把你们全部拿下。”

“所有想和朕与百姓手中夺饼的大臣,都必须死。”

“必须用死来好好‘嘉奖’一番。”

换做一般时候的早朝或者大朝,群臣内定然会有一大批“忠肝义胆”的好大臣们与正德皇帝以及王资唱唱对角戏,打打擂台。

但谁敢在现在这个时间点站出来和正德皇帝唱对角戏呢?

群臣只能默不作声的在心中抵抗正德皇帝的话语。

“谷大用!张永!”正德皇帝换回一副不怒自威的表情与口吻,向东西厂的厂公说道。

“咱家在!”谷大用与张永一同跪倒在躺在地上的王资的身边,向正德皇帝回应道。

二人其实在这种场合用“臣在”来回应更符合礼节。

但二人为了表明自己和文臣不是一个派系,而是正德皇帝手下忠心的阉狗,所以还特别使用了“咱家在”来表示自己的立场。

“你们二人是不是那臭名昭着、心狠手辣的东西厂厂公?”正德皇帝向二人问道。

“咱家是那无恶不作的西厂是厂公。”谷大用先回应道。

“咱家是那罪该万死的西厂的厂公。”张永跟着回答道。

“反正《田均役》已经搞得朕都被逼发罪己诏了。”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用不容置疑的空气向二人命令道。“那就彻底让这件事变成祸国殃民的罪事吧!”

正德皇帝也没心情和群臣扯淡了。

现在的正德皇帝也知道王资躺这么久了,群臣肯定看出王资囚服上的伤痕不代表王资真的受到了刑罚。

但这种明晃晃的“欺君”之罪都没人提出来,这代表着这么?

这代表大明所谓的礼法就是一张废纸!

群臣们还是优先护着自己的那点羽毛以及自己手中的那点饼。

既然如此,那正德皇帝也不需要客气了,直接明说这《田均役》是祸国殃民的又如何?

直接说东西厂厂公是臭名昭着、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罪该万死的又如何?

“朕和你们是夺饼之仇!比弑父、夺妻、杀子之间的仇恨还要严重。”正德皇帝在心中想到。“事已至此,朕干嘛还要和你们说好话?还要顺着你们的意思来?”

“朕乏了,除锦衣卫百户王资、英国公张懋外,其余人散了吧!”正德皇帝对台下的众人说道。

群臣也只能大眼瞪小眼的满身冒冷汗的离开了乾清宫。

“大明这天,要变了。”走出乾清宫之际,李东阳不合礼法的看了眼天空,一个人在心中感叹道。

群臣退出乾清宫后,乾清宫大殿之中除了宫女宦官之外,只有三个男人和三个阴阳人了。

三个男人分别是大明当今天子——朱厚照、

大明二代英国公——张懋、

大明锦衣卫百户——王资;

三个阴阳人分别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

西厂厂公兼任司礼监执笔太监——谷大用,

东厂厂公兼任司礼监执笔太监——张永。

六人都知道正德皇帝接下来要和自己说那《田均役》一事,

但是除了正德皇帝之外的五人,都不知道正德皇帝具体要说什么了。

“英国公,朕有一事想要问你。”正德皇帝先是看向了在场军权大握的英国公张懋。

“陛下请问。”身体依旧健壮的英国公张懋拱手回应道。

“你手底下的兵与将,有多少是兵部安插进来的。”正德皇帝直言不讳的说道。

英国公张懋一听就知道正德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了。

现在的局势态度再明显不过了,正德皇帝要与全天下的文臣打擂台赛了。

而在这场擂台赛上,身为从龙打天下的将门之后的英国公张懋是不可能站队文臣的。

所以正德皇帝也直言不讳的问起了英国公张懋对于兵权的掌控力度。

“回陛下,按照规定,兵是咱们自己的兵,但是将就……”英国公张懋看似十分实诚的回答道,但英国公张懋还是有了个心眼,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王资说道。

“就怎么样但说无妨,王资你给朕起来!”正德皇帝顺着英国公张懋的目光看了眼王资,才发现这个混小子现在还在躺着呢。

正德皇帝话音落下,但王资还是无动于衷的躺在乾清宫的大殿之上。

“十两白银!”正德皇帝说道,王资依旧是如同昏迷一般躺在地上。。

“十两黄金!”正德皇帝再说道,王资还是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一百两黄金!”正德皇帝话还没说完,王资就一下从地板上跳了起来,身上抖了几下刑具就全掉下去了。

这身刑具的钥匙都在王资手中,王资想要打开这身刑具可是再容易不过了。

“谢陛下恩典!”王资跪倒在地,对正德皇帝皇帝拜谢道。

“话别说那么早,朕还没说完呢。”正德皇帝打断王资拖着尾音的“典”字说道。“这百两黄金只能用在京师外的流民安置点中,朕没记错的话,那流民安置点现在归……”

“臣替流民谢陛下恩典!”王资打断了正德皇帝的说话,继续向正德皇帝跪谢道。

王资的两次跪谢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正德皇帝被王资打断说话也不恼怒,而是继续向英国公张懋说道:

“英国公,这王资乃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

英国公张懋看着王资与正德皇帝关系如此之好,也明白了这个五品的小官——锦衣卫百户王资的确如传闻那般,是正德皇帝最宠信的大臣。

“陛下,除了几个世袭的勋贵外,臣手底下所有的将,都是按照规定由兵部安排的。”英国公张懋将这个“不利”的事情和众人和盘托出。

“那就换!你给朕把所有你手底下能管得到的将领职位上的人,都换成勋贵或者锦衣卫!”正德皇帝直接不爽的命令道。“朕的军权什么时候轮得到兵部染指了。”

“这事怎么和兵部交代呢?这可是祖制。”英国公张懋有些担心的说道。

正德皇帝直接将面前书案上的一只毛笔丢到了英国公张懋的脚下,随即对英国公张懋说道:

“祖制?朕是皇帝,朕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给朕拿着这支笔,谁要是敢有任何意见和建议,你就拿着纸笔给他看。”

“他要是还有意见,你就给朕斩了他!”

“哪怕是一品的三公,你也给朕斩了。”

“出了事情朕负责。”

“臣诺!”英国公张懋捡起地上的毛笔,对正德皇帝高声回应道。

一介武夫哪里喜欢现在这种弯弯绕绕的官场,

因为现在暗藏玄机的官场门道太多,搞得现在英国公手下都不少文臣安排进来的废物。

武夫哪里容忍的了这个,英国公张懋早就想整治军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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