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06 老苦苍龙

半分钟后,一切落下帷幕。

幼豹既没有施展出什么奇异的能力,也没有展现出多么精妙的技巧,但战斗却结束得摧枯拉朽,一边倒。

所有的能力、花招在他堂堂正正的战斗面前全部失去了意义!

那是纯粹的速度、力量、反射神经、身体能力!

结束战斗后,幼豹走回到少女身边,发现她已经昏死了过去。他将少女换了个位置放好后,用指甲划开手指,将自己的血液滴入了少女口中。

“放心吧,小姑娘,你会好起来的。”他说道,虽然声音稚嫩,却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感觉。

而仿佛是在昏迷中也感受到了这份安心,少女脸上的痛苦之色稍稍缓和了些。

做完这一切后,幼豹转头看了一圈周围。

他刚才那一抡,差点将整个建筑物劈成两半,虽然目前看起来没事,但对昏迷中的少女而言,终归是有些危险的。

于是,他抱起少女,带着自己的东西,换了个地方。

时间慢慢过去。

因为受伤太重,加之心神受创的缘故,到了早上的时候,少女依旧没有醒来,但呼吸声平稳有力了许多,与之前气若游丝的状况相比大为改善,身上的伤口也愈合得七七八八。

幼豹守了会儿后,便出去找了些吃的穿的。

白天过去,夜幕降临。

少女就这样一直沉睡着,直到第二天的傍晚,她的眼皮才轻轻颤动了下。

“小姑娘醒了吗?”

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之时,一个清朗中带着点稚嫩的声音便传进了少女耳中。

“啊——!”

狼族少女豁然睁开眼,昏迷前的记忆一股脑儿涌入脑海之中,让她忍不住痛苦地抱头尖叫起来。

正当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按在了她头上:“别怕,没事了。”

少女茫然地抬起头,只见一只比她大约高出两个头的美洲豹正站在她的面前。

“他们都死了。”他说道。

“死了?”少女呆呆地反问了一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美洲豹少年点了点头,道:“对,都死了。”

闻言,少女想要问些什么,忽然鼻子嗅了嗅,然后一脸错愕地看向面前的少年,语气迟疑地问道:“小宝宝?”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虽然面前的美洲豹少年身上穿的衣服她没见过,但他头上戴着的牛仔帽和腰间佩着的长剑却是小宝宝的。

紧接着,她忽然又记起,在昏迷之前,虽然视野模糊,但她似乎见到小宝宝突然长大了,长到了只比她矮一个头的高度。

但现在怎么……粗略一看,都比我高两个头了啊!

难道我昏迷了很多年吗?!

这一刻,少女不禁混乱了起来。

说到底,眼前这人真的是小宝宝吗?!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现状甚至让少女暂时忘记了痛苦的记忆。

见她混乱,美洲豹少年想了想后,道:“这是我的能力。”

“能力?!”少女错愕道。

天选者都有各自的能力,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因为她妈妈就是一名天选者。

而她虽然在妈妈肚子里时得到了些好处,但除了能说一口流利的人类语言外,与其他进化者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小宝宝居然是个天选者。

“婴儿,幼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垂暮,每七天为一个周期,不断循环,不同时期的实力也不相同。”美洲豹少年坦然道,“这就是我的能力——【蜉蝣命格】。”

“哦哦……啊,不对呀!”少女疑惑道,“小宝宝你好几天都是婴儿呀!”

“强行化作某个时期后,接下来一整个周期都是婴儿期。”美洲豹少年简单解释了下,接着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七个时期中只有婴儿期是我几乎完全无法控制的,给小姑娘你添麻烦了。”

“哦……”少女有些懵懂地点点头。

原来小宝宝不是小宝宝啊……

虽然不知道对方多少岁,但应该是比自己年纪大的。

想到面前的美洲豹少年不久前还在她怀里哭鼻子,抹鼻涕,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别扭。

“没想到小宝宝你居然是天选者。”少女道。

“天选者?!”美洲豹少年皱了皱眉,问道,“这儿也是这么称呼的吗?就是对那些得到过陨石碎片的返……进化者。”

“对啊!”少女道,“大家都这么叫,怎么了,小宝宝?”

“……”少年沉思了下,道,“没什么。还有,我不叫小宝宝。”

“那你叫什么?”少女问道。

“我叫苍龙,老苦苍龙。”美洲豹少年道。

“苍龙?”听到这个名字,少女不知想到了什么,道,“我听爸爸妈妈……”

她原本是要说些什么的,但在说到“爸爸妈妈”后忽然用力咬紧了嘴唇,好一会儿后,她才松开咬住的嘴唇,想要再说下去,但每次一说到“爸爸妈妈”,她就再也没法说下去了,泪水迅速蓄满了少女的眼睛。

名叫苍龙的美洲豹少年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想哭就哭吧。”

如同是软弱在这一刻得到了允许,少女紧紧抓住苍龙的衣服,“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而苍龙则在旁安静地等着,什么也没说,只是不时轻拍下少女的脑袋,以示安慰。

半个多小时后,少女渐渐收住了哭声,她抽泣了会儿后想起之前要说的话,道:“我,我听爸爸妈妈说过,龙是以前生活在这儿的人类信奉的神兽,听说人类很喜欢龙……”

闻言,苍龙眼中流露出些许惆怅,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应声道:“嗯。”

“你也信奉龙吗?”少女猜测道。

“那倒不是。我的名字不是自己取的。”苍龙道,“而且在我的年代,并没有那种东西。”

少女瘪了瘪嘴,不信道:“你几岁呀!”

苍龙道:“我其实活了挺多年的。”

“肯定没有龙的历史长啦!”少女挥舞着手,一边说,一边描绘着龙长什么模样,最后道,“这些都是爸爸妈妈告诉我的哦!”

这一幕让苍龙看得有些发愣,他发现,少女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强。

“之前那些进化者好像还有其他同伙,你想去报仇吗?”苍龙问道。

说起这个话题,少女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她咬着嘴唇,最后摇了摇头:“不用了,抓走爸爸妈妈的那两个坏蛋就在之前的那些人里,你不是说他们死了吗?”

“嗯,但剩下的人跟他们是一伙的,你不恨他们吗?”苍龙问道。

少女想了想,道:“还是恨的吧。”

“那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呢?”苍龙道。

“诶?!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呀?”少女疑惑道。

闻言,苍龙不由微笑起来。

心如白纸算不得善良,那充其量只能叫单纯。

但在经历过痛苦,见识过黑暗之后,在哭泣挣扎之余,仍愿意对世界抱以善意的话,那无疑是真正的善良。

苍龙由衷地希望,这个坚强而善良的少女能在她未来的人生中拥抱世界的美好。

他摸了摸少女的头,温和道:“你有名字吗?”

“没有。”少女摇摇头,道,“听说有的进化者会给自己取名字,不过我没有,爸爸妈妈没给我取名字。”

“那我帮你取一个怎样?”苍龙问道。

“哦……好吧。”少女道。

苍龙认真思索片刻,道:“这个怎样?”

说着,他用食指指甲在地上刻了个“恒”字。

“这个字读作‘heng’,是不变的意思。”他解释道。

“恒?”少女重复了一遍。

以后,这就是她的名字了。

“嗯。”苍龙微笑了下,道,“希望你在以后的人生中不论遇到什么,都能保持这份坚强和善良。”

少女听得有些懵懵懂懂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恒,我要离开这里了,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暂时跟着我。”苍龙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去。

少女连忙跟上:“暂时?”

“对。”苍龙解释道,“我有件事要办,在那之前,你可以跟着我。”

“什么事呀?”少女好奇地问了一句。

若是在此之前,苍龙或许不会回答,或许会沉默片刻后才开口,但现在,他只是平静地说道:“去杀一个人。”

因为他已再次坚定了信念。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荒野的方向走去。

风中依稀传来了他们的对话。

“诶?!!那人跟你有仇吗?”

“没有。相反,他对我有恩,非常大的恩。”

“那你不是恩将仇报吗?”

“是啊,恩将仇报。”

“那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呀?”

“唔……为什么呢?为了像你这样的孩子能够去爱别人,去为人所爱,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了让你们能有机会发现这世界的美好……”

夕阳下,二人越走越远。

荒野的风总是吹得很悲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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