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听着挺严峻的,在使用过程中,
机床突然停顿,整个机器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机械摩擦的声音,
技术工人上去做常规检查,却怎么也没找出原因,
换了大师傅再看,虽然初步判断是机械老化,
但他对这种进口的设备毕竟不熟,一时间也不好真正确定,
而这时纺织厂的宋厂长拿到了资料,显示机床使用年限不到十年,
所以机械老化这个因素被排除了,情势陷入僵局,
但生产任务不能停下,于是就找来轧钢厂的技术工人们,
轧钢厂几个技术工人围着机床仔细查看,
经过探讨共同确认是机床本身出了问题,
“可能是机床质量问题,虽然使用年限没到十年,但实际上已经寿命已经到了。”
有位师傅提了出来一种可能,
“我倒是认为可能是因为机床常年超负荷作业,才使其提前到了使用寿命大限。”
这是另一位师傅的猜测。
叶向东仔细查看,从铆工的角度却得出了不一样的结论,
其他工种是按要求打造板材、型材、线材、管材,把这些东西照着图纸做好,
因为铆工负责的就是把这些做好的东西,放样、拼接、安装成型,
这就需要铆工熟练掌握各种金属的材质,以及互相之间可能的影响,
还需要有熟练掌握机械识图和制图的知识,常用金属材料及热处理知识,
能矫正变形较大或复合变形的原材料及一般结构件,
能作成基本形体的展开图,计算展开料长,
需要掌握的知识面非常广,是活到老学到老的职业,
这也是为什么铆工的工资比普通工人高很多的原因,
其实说到底,就是知识过于繁杂,理解起来非常艰涩,
还需要熟练掌握,太难了,直接或间接劝退了无数人。
而从金属构件的角度来说,这台机床是没有问题的,
工艺上符合标准,板型也很工整完善,
这就奇怪了,一切都没有问题,那么问题会出现在哪里呢?
叶向东找到厂里的六级铆工罗时风,跟他讨论了一下,
果然,同为铆工,他也发现了其实机床的工艺是没问题的,
所以说并不是其他技术工人所说的质量问题,
叶向东跟罗时风都没有直接说出来,
这就涉及到人情世故了,人家那么多工人研究讨论的,
你一愣头青上去就给推翻了,别人不要面子的吗?
遇上小气的还会记恨你,关键是领导也会记住,
认为你是一个情商不太够的年轻人,这就很糟糕了,
工级的晋升虽然考核的人才是关键,但文件是要经过领导签字的,
没错,你过了,但我忘了要签字了,
你别急,现在手上事多,回头一定给你签上,
这一等,就已经等到下一次工级考核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还没找到具体的问题,
自然也就谈不上找到解决方案,
这样的情况下,谁说出来谁就是大傻子。
叶向东绕着机床又看了一遍,结果依旧,
不过他脑子活络,很快就找到纺织厂的宋厂长要了一份机床图纸,
这识图和制图是铆工必须掌握的知识,堪称铆工人的基本素质修养,
图纸摊在眼前,叶向东很快就记在了心里,
他此时开着技术提升卡,记忆力超群,
脑子里全是各种知识在激烈碰撞,
很快,他就发现了三处需要检查的点,
叶向东绕着机床检查,时而弯腰,时而低头,时而半蹲。
一位工人师傅突然说道:“这位小同志好认真啊?
精神值得表扬,可这股精神用在这时候不是很恰当啊,
经过我们这么多老师傅联合探讨过,就是机床本身的问题,
小同志再怎么找,也还是这个结论啊,你还是起来吧,
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准备让宋厂长紧急调来一台新的机床,
小同志,你起来吧,以后在自家师傅面前表现,这里不是玩儿的地方。”
叶向东太年轻了,跟在场的所有老师傅们有点格格不入,
刚才说话的工人甚至以为他是跟着师傅蹭过来长见识的,
杨国华一听就有点受不了,这人瞧不起谁呢,在这里大放厥词?
“嘿,这位师傅,您怎么讲话呢?搞清楚情况了吗?
向东是铆工四级,你知道铆工的含金量吗?
啥都不知道就一顿叭叭,啥也不是。”
那位师傅被怼了一通,顿时反怼道:
“四级铆工又怎么样,特殊工种了不起啊,
这不是还不是解决不了机床的问题,装什么大尾巴狼。
而且,这位小同志这么年轻,
这四级铆工怕不是正常得来的吧,这技术可想而知了。”
纺织厂工人怼轧钢厂的人,身为跟叶向东同车间的罗时风此刻站了出来,
“叶向东同志虽然是四级,但我前不久就跟他交流过,他的技术水平已经超过我了,
向东对铆工的技术讲的浅显易懂又深入浅出,车间工人都要听他讲课,
工人们一个个都进步的飞快,这完全可以说明这些知识他都已经全都掌握了,
我是六级铆工,我也服气他,所以,这位同志,请你注意言辞。”
田水生没想到自己调侃一个他自认为的学徒或是低级工,
竟然引出这么犀利的应对,还有一个六级铆工给他的实力背书,
顿时感觉有些骑虎难下,让他给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道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田水生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装鸵鸟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
还好不远处,杨宋两位厂长正在说话,没有注意到,
否则肯定要批他们一顿,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这时,几位老工人也商量好了,
田水生作为代表找上了宋厂长,
“宋厂长,是这样,经过我们的讨论,
一致认为机床已经不能再使用了,也没有修复的可行性,
所以只能再您只能找其他单位看看能不能调来一台新的机床。”
宋厂长紧皱眉头,说实话,他找这么多人,还找了轧钢厂的人来看,
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其实一个主要原因就是这时候近年关,
大家任务都紧,匀不出来哪怕一台的机床。
不过他还是信任这些高级别的工人的,
他们毕竟干了一辈子,以他们老道的经验应该是不会错的,
此时听到他们的建议,只能无奈说道:“哎,那我现在就去打电话找新机床吧。”
这刚走到车间门口,就听到一道声音响起,令宋厂长停下了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