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避不开逃不掉

“奴婢昨晚听到动静就过来了,但当时小姐死死拽着周大夫的手,怎么也挣不开,奴婢又不敢声张……”

也是没有办法。

魏婉芸:“……”

不是安神茶吗?

怎的还有醉酒的后劲儿?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脑袋里嗡鸣声一片。

恰巧这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周邵初抖了抖袖子。

魏婉芸看见了上面已经不成样儿的褶皱痕迹,可见她当时有多用力。

偏偏周邵初还一脸淡然的看向她,那眼神儿就好像是在看个二傻子。

魏婉芸:“……”

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从容道:“你那不是安神茶吗?我只是帮你辨别的时候,小尝了一口。”

甚至都没有喝下去,“怎么就能晕倒了?”

说着,魏婉芸下意识转头扫了一眼屋里的一切,试图能找到让她昏迷的“罪证”,替自己找补。

然而,并没有。

见她这般,宝珠忙将银耳羹放在了一旁,跪下道:“是奴婢不好,没能护住小姐。”

“赵津是知道周大夫这安神茶的,他再三保证,这安神茶对小姐并无大碍,只是睡一觉便可醒来。”

“当时的情况,小姐和周大夫双双陷入昏迷,又分不开,事关小姐名节,奴婢也不敢声张,所以才跟赵津商量了一下,自作主张的决定守在门口,等小姐醒来。”

魏婉芸不料宝珠如此自责。

在她的潜意识里,对周邵初就有一种没来由的信任感。

哪怕是醒来发现她睡在他旁边,她的第一反应也不会当做是他做出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这种强烈的感觉,让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刚刚她的态度,也并非是指责宝珠不尽责。

只是想知道缘由罢了。

听宝珠这么一说,也确实怪不得她。

魏婉芸脸颊发烫,想着自己昏迷中仍旧死死拽着周邵初袖子的情形,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

偏偏这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周邵初还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小姐识得靖王世子?”

闻言,魏婉芸原本晕乎乎的脑子一荡。

她下意识抬眸对上周邵初,但见他眸中清澈如水,无波无澜,魏婉芸一时间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她正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找补过去,就见周邵初扬眸,语气清冷道:“你在梦中,一直叫着靖王世子的名字。”

魏婉芸:“……”

她下意识就要否认的,但脑子在那一刹那突然想到自己猛地惊醒的一瞬间,确实是因为喊了这个名字。

所以,昨夜,她一整晚都在叫着顾瑾知??

那一瞬,魏婉芸不想活了。

好在周邵初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去了,只留下一脸不安的宝珠陪着她。

魏婉芸哀嚎了一声,抬手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邵初的头疾发作,她好心过来瞧瞧,怎么就成了自己晕倒在这里,还弄出个这么丢脸的事儿来。

这要叫人传出去,她在睡梦中都叫着一个外男的名字……可让她还怎么活?

不,哪怕是当着周邵初和宝珠的面,魏婉芸也快要囧死了。

趁着周邵初尚未走远,魏婉芸慌忙替自己找补道:“可能是前两日收到了靖王府的帖子,做梦就梦到了。”

宝珠自是没有多想,她甚至还安慰魏婉芸:“姑娘身体要紧,旁的不重要的事情,就不必费神了。”

魏婉芸点了点头,不想在这里再多呆一刻,她只想回自己的房间里躲起来,慢慢消化这份尴尬。

外头天光正好,明珠阁的丫鬟们早就起来了,她隔着一道院墙都能听到明珠和明玉打趣的声音。

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宝珠低声道:“奴婢一早去知会翠珠了,她就在小姐房里守着,对外只当是小姐还没起呢。”

魏婉芸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先回去吧。”

说着,她提着裙摆,跟宝珠一起,避开了明珠明玉两人说话的地方,挑了个没人的角落,翻墙过去,再飞快掠上了阁楼。

一早候在那里的翠珠,连忙将窗户打开,将她们迎了过去。

“小姐,您没事儿吧?”

一瞧见魏婉芸,翠珠瞬间就红了眼眶。

魏婉芸不解,一旁的宝珠心虚的垂下了眸子,压低了声音道:“奴婢跟翠珠说,小姐昨晚突发恶疾,找了周大夫看诊。”

这一晚上没回来,可不得让翠珠担心死了。

魏婉芸哭笑不得,安抚了翠珠两句,才要换衣服,就听外间响起赵兰心的声音:“绾绾怎么样了?”

因太过担忧,她脚下的步子也走得飞快,转眼就上了阁楼。

魏婉芸昨晚的事情当然不能让赵兰心知道,否则的话,哪怕赵兰心再宠着她,也不能再这么纵着她,怕是当即就要将周邵初撵去外院都是轻的。

魏婉芸头疼不已。

她用最快的速度脱掉了外衫和鞋袜,躺上了床。

在赵兰心推门进来的一瞬,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阿娘?”

就连声音,也带着几分该有的慵懒。

果然唬住了赵兰心。

“我听胡妈妈说,你身子有些不好?”

赵兰心眸子里带着担忧,走到床前坐下,抬手就来探魏婉芸的额头。

经刚刚那一番上墙爬窗的动作,魏婉芸身上正烫着呢。

赵兰心有些担忧道:“怎么这么烫?周大夫离得近,怎的不让他过来瞧瞧?”

听到这话,心虚不已的魏婉芸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灿灿一笑,回握住赵兰心的手道:“阿娘,我没事的,可能是昨日陪着秀秀受了些风,睡一觉就好了,不必事事麻烦周大夫。”

说着,魏婉芸垂下了眸子,避开赵兰心关切目光,脸不红心不跳道:“再说,就算他是大夫,也得顾及一些不是?”

闻言,赵兰心满意的笑了笑,低头看着她道:“你能这么想当然是好的,注意些分寸是没错,尤其是他还住在隔壁,本就有些出格了。”

然而,下一瞬,她话锋一转,“但生病了也不能拖,一味的顾虑和避让也不可行,他是大夫,住在府上给你看病问诊也是应该的。”

“你自己心里有把尺子就好。”

听到这话,魏婉芸再一联想昨晚自己还睡在了人家屋子里头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心虚得慌。

但好在赵兰心的注意力都在她的病上,没有想其他的。

魏婉芸怕说多了露馅儿,忙岔开话题道:“阿娘,你今日感觉好些了吗?”

虽然周邵初的解方还没琢磨出来,但魏婉芸想着,用了那护心丹和他另外又给的药丸子,多少会有些效果的吧。

哪怕只是给她心理安慰。

果然,赵兰心笑了笑,“好多了,你放心吧。”

说着,她突然凑过来些许,在魏婉芸耳畔压低了声音道:“锦绣今儿一早就出府了。”

闻言,魏婉芸眸色一沉。

锦绣是阿娘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平时只负责赵兰心饮食起居,出府采买跑腿这样的活计,还用不着她亲力亲为。

而且,阿娘既然在说,那肯定就不同寻常。

魏婉芸眨了眨眼,转而问向宝珠:“三叔可回来了?”

昨日三叔跟着同锦绣接头的那人去了,在魏婉芸睡下之前,都还没有传回消息。

魏婉芸醒来之后,都还没来得及问,眼下也只盼着宝珠知道。

不曾想,宝珠却摇了摇头道:“今儿个一早赵金宝还过来问来着,三叔那边还没有消息回来。”

都一天一夜了。

这不同寻常。

见魏婉芸皱眉,宝珠又道:“不过今天早上,青玉也暗中跟着锦绣出门了,想来很快会有消息回来。”

眼下也只能这么想了。

魏婉芸点了点头。

赵兰心抬手捂着心口,皱眉道:“我昨夜做梦,梦到了你阿兄不好,明日他就休沐回来了,可不要出了什么岔子,我原还想让三叔过去接他。”

可这下子,连三叔都没了消息,这让人如何不担心。

魏婉芸不忍见着赵兰心皱眉的模样,也不好在这时候说出自己的担忧,只劝道:“阿娘放心,我会派其他人去接应阿兄的。”

“而且,我之前也给阿兄去了信,他会小心的。”

赵兰心点了点头,转而又想起一件事来。

她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封烫金津贴来。

刚一打开,魏婉芸就瞧见了靖王府几个大字。

那一瞬,也不知道怎的,她的心都跟着砰砰直跳。

赵兰心皱眉道:“这靖王府也不知怎的,上一次的帖子我分明以生病为由给推掉了,没曾想这又送过来了。”

“前两日,我还收到你外祖母的信,提过之前靖王妃办的瑶山宴,也曾送过请帖。”

一次两次拒绝倒也无妨,但接连三次都拒绝,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毕竟,靖王封地跟江南蓟州接壤,外祖父他们跟靖王府也经常有些政务上的接触。

不能把人彻底得罪了。

所以,赵兰心才这般为难。

“绾绾,你怎么看?”

魏婉芸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这一世的靖王妃是为何如此执着的给她下帖子。

在这两世的记忆里,在她同顾瑾知被指婚之前,她都没有见过靖王妃一面。

跟靖王府之间更是连半点儿走动也无。

这一世倒是奇了怪了。

赵兰心瞧出了魏婉芸的不情愿。

“那咱们还是推了吧,你现在身子也不好。”

往日里总是对靖王妃敬而远之的魏婉芸,这一次却摇了摇头。

“还是去吧。”

拒了一次,还会有下一次。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哪怕这次同样拒绝了靖王府的帖子,下一次还会有靖王府的帖子送来。

要搞清楚靖王府的人到底在想着什么,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看看。

她总不能一直这样躲着。

做错了事情的又不是她。

见她沉默不语,赵兰心分析道:“该不会是因为上一次在相国寺,你同清雅郡主闹了不愉快,靖王妃想让你们握手言和?”

倒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不过,这也提醒了魏婉芸,正是因为她跟顾玉婷起了龃龉,才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靖王府的帖子。

不管靖王妃怎么想,外人都只当是温婉大度的靖王妃想从中调和,而她不识好歹。

魏婉芸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阿娘,我休息一日就好了,明日我还是去靖王府一趟,等从宴席上下来,阿兄也该下学了,我去国子监外候着他,到时候一起回府。”

赵兰心还是有些不放心。

魏婉芸知道她的担忧,她眨了眨眼睛,调皮道:“阿娘,放心吧,越是在靖王府的地盘,清雅郡主才越发不敢乱来。”

毕竟,事情闹大了,毁了靖王府的宴席,最后吃亏的还是她,被靖王妃数落的也是她。

顾玉婷这里,魏婉芸倒不是很担心。

她只是单纯的,从内心深处抵触,抗拒靖王府。

既然避不过,那便迎头上吧,这一世她不再是被困在靖王府的小可怜,不会再任人揉捏了。

赵兰心见她神态越发的坚决,便不再劝了。

锦绣那边还没有消息,母女两人说了会儿话,赵兰心有些乏了,这才回了兰芳园。

魏婉芸起来洗漱了一番之后,收拾好了心情就出了明珠阁,转头扎进隔壁的小院子里。

之前她避着靖王府,避着顾瑾知,很多问题也不想多问。

明日既然要赴宴,那自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即使早上从周邵初这边才出来的时候,又羞又囧,几乎是落荒而逃。

但魏婉芸在跨进门槛儿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只是,她已经成功说服了自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却不料因为周邵初的一句话破功。

彼时,周邵初正坐在石桌前,拿着一本医书在看。

见她进来,身边又只带了宝珠,就连翠珠都留在了院外,周邵初只淡淡的扫了一眼,语气清冷道:“怎么,小姐昨夜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魏婉芸:“……”

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虽然作为局内人,这问话也算不得什么错,但怎么听,都让人感觉,怎么也不对劲儿。

无波无澜的一句话,愣是让她听出了几分偷.情似得窘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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