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黎滢关切到：“二姐姐，你这几日似是不大高兴啊，是生病了吗，要不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不必，我这几日就是心情不好。”黎淑拖着脸颊看向窗外的玉兰树，花开始落了。
“你以前有烦心事都找我排解的，现下怎么不和说了？”黎滢歪着头问，“你看，你心思不在这儿，棋都落错了。”
“三妹妹，你觉得表哥怎么样？”
黎滢便回道：“挺好的呀，人也和善，做事也周全，样貌比大哥哥还好看呢。我听大哥哥说，尧卿哥哥在学堂里勤奋好学，对事见解不俗呢。”
“妹妹，嫡庶尊卑……”黎淑刚把话说出口。
黎滢一下就把话头给她截住了：“姐姐怎么说起这个了，母亲不是说只有那些不明事理的才看重嫡庶吗？”
黎淑看了看地上的玉兰花瓣“或许是咱们家不一样呢，我一出生娘就去世了，或许这是我的幸运呢……”
黎滢抚上她的手臂，轻轻唤她姐姐，黎淑方回过神来，“没，没什么。妹妹你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会儿。”
黎滢见她的样子便不再多说，带云识回了自己的桐雨院。
吃过晚饭，黎淑正在茗霜院弹着筝。林素萧走进门来说到：“咱们二姑娘的筝愈发纯熟了。”
黎淑站起身来请她坐，又让齐鸢上茶。林素萧喝了一口便让侍奉的丫头婆子下去了。
黎淑见状便知道林素萧有话要说，想着这几天自己心事重重的样子，又不想母亲知道，偷偷想着怎么应对。
“我看你这几日没什么兴致，刚才筝也是弹的忧愁困惑的曲子，你有什么心事不能与我说？”林素萧开口问道。
黎淑想着要找个说的过去的由头：“母亲，我好像处处不如三妹妹的……”
“胡说！现在连我都骗了，还拿愔儿来搪塞我，我要是不知道你为何发愁，还真让你给瞒过去了。”愔儿是黎滢的小名。
林素萧一番话说出来，黎淑顿然觉得身上一热，眼睛里当即就湿润了，豆大的眼泪要逃出来。“母亲，我……”
“现下还说起嫡庶尊卑来了，这几年是母亲对你不好吗？”
“不不，母亲待我和愔儿是一样的，我知道母亲是拿我当自己亲生一样的。”黎淑哽咽道。
林素萧见状语气也软了下来，“这么多年了，你头一次说起这个，怕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想到身世上去了？”
黎淑没想到林素萧会这么说，抬头惊愕的看着她，滚烫的眼泪划过自己的脸颊。
“一般小门小户的不会让你这样，这几日你们又没接触外人，是尧卿吧。”林素萧说着又抿了一口茶。
黎淑没有回应，只是过去环着林素萧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腿上直哭。林素萧也不再说话，轻轻拍着她的背，听着她压抑的哭声，看着她因为抽泣而没有规律起伏的背，心里也不是滋味。
看着腿上的人儿平静些了，林素萧捧起她的脸，用手绢拭去她脸上的泪，眼睛哭红了，脸也红红的，几丝头发乱乱的。
“不必想着嫡庶尊卑，要想着自己值不值得。出身不是你们自己能决定的，要是自己值得，就不必在乎嫡庶，要是别人在乎嫡庶，那他就不值得你来喜欢。再说你是我名下的孩子，怎么不是嫡女了，你虽不是我生的，可是我养的，我教导你废了多少心血，除了长得不像我，你哪里不像是我的女儿了。”林素萧一边说，一边拉起黎淑的手。
又接着说起：“以后可不能再说你娘早早去世是你的幸运了，你娘怀胎十月冒死生下你，你刚出生她就撒手人寰，你就是她生命的延续了，你说这话让她知道了，它在九泉之下得多寒心啊。”
黎淑点点头。“母亲，你能多给我说些她的事情吗。”
“你娘姓何，叫冬真，她和你黎大叔家的袁姑姑原来都是你们父亲的丫头，你黎大叔呢原来是你父亲的小厮。我进门以后，你袁姑姑嫁给了黎大叔，你娘却痴情你爹，迟迟不肯外嫁，我看她老实又一番痴情，就给你们父亲收了房了。”林素萧缓缓说到。
黎滢问：“母亲不吃醋吗？”
林素萧笑了笑：“吃啊，那又能如何呢。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我看出来你娘是本分守规矩的人，又是知根知底的，以我当日的身子，我就是不把你娘收房，你们祖母也肯定会塞人给你父亲，我倒还不如先选个自己喜欢的呢。”说着林素萧心里升起一股愁绪“可惜你娘生你之后血崩离世了，她生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心地善良，待人和善，还常与我说笑，我身体不好也给我侍奉汤药，说起这些来不免让人伤心。”
“我娘是个好女人，母亲也是。”
林素萧看着这张与冬真六七分相像的脸“所以你不可自轻自贱，母亲也是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喜欢一个人不可以丢掉自己的自尊，要让别人看到你的好而喜欢你，母亲支持你的心意。不过……不可陷得太深，官宦人家的女儿衣食不愁，但是却是拿自由换来的，以后你们不知还有什么变故，婚事哪怕连我们都说不上能做得了主。”
林素萧说的黎淑羞红了脸，低头嗯了一声。
“那我走了，以后别再这么闹别扭了，有烦心事要说来。还拿愔儿做挡箭牌，说自己处处不如她，你是棋下的不如她还是筝弹的不如她啊。”林素萧起身。
黎淑听罢笑了出来，“母亲别告诉三妹，要不然她知道了该生我气了。”
黎淑送别林素萧。回房齐鸢来给她卸着妆发，她回想着林素萧说过的话：要想着自己值不值得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