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疗养院进去，往最里面的那栋楼走，就看到一位白发老人，绕过花园，正朝这边跑来。
护工在后面急促的追着。
“唐奶奶，您别跑啊，您等等我。”
“我孙子要放学了，我要去接他。”
“我要去学校门口等他，不然他会受欺负的。”
唐烨看到那一头白发，佝偻着身子，跑过来的老人，听着她嘴里呢喃的话，他站在原地，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老人穿着疗养院统一的蓝白条服饰，她跑到唐烨面前，因为被挡住了去路，她抬头，看向身形修长的年轻小伙，“小伙子，让一下，我有急事。”
唐烨看着老人，眸子染上了一层雾气，极力克制着内心翻滚的情绪。
垂在身侧的手，不禁颤抖。
“我孙子快放学了，我要是晚去一会，他就被那帮小子欺负了。”
老人说完就要往外走，她摸着头一脸迷茫，“我孙子的学校在哪里来着？我怎么忘了呢？好像不是这条道……”
老人看着周围绿化很好的环境，突然急的在原地打转，“到底因为往哪走呢，我这脑子，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在原地转了两圈，又焦急的看向唐烨，“小伙子，你知道我孙子的学校在哪吗？”
唐烨强压着内心的难受，嗓音沙哑，“我知道。”
老人脸色顿时欣喜起来，“那你快我给我指指路。”
他看着老人，点头，“好，我带你去。”
唐烨伸手，去握上老人干枯的手，拉着她，缓慢的往前走。
小呆跟着后面，看着唐烨和唐奶奶的背影，眼眶也变的湿润。
护工看到唐烨，生怕他责备自己没照顾好老人，跑过来战战兢兢的解释，“唐先生，老人今天又发病了，不认识人。”
“嗯，辛苦了。”
唐烨朝护工礼貌的的说完，就拉着奶奶去了花园里旁的长椅上，老人还惦记着去接孙子的事。
唐烨极力调整好情绪，抬起手腕，将表递到老人眼前，“奶奶，现在才十点，您孙子还没放学。”
“才十点啊，我孙子十一点半才放学呢，那我就不着急了。”
“小伙子，我跟你说，我孙子特别懂事，被人欺负了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发现他身上有伤，我还不知道他经常受欺负呢。”
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后，老人记忆变的混乱，时好时坏。
比较正常的时候，偶尔能认出唐烨，很多时候，认不出人，只有以前的记忆。
此时，她又认不出唐烨了，只记得唐烨小时候上学时的那段记忆。
她总是这样断断续续的，很混乱。
唐烨握着老人的手，看着她。温柔的开口，“奶奶，您孙子，现在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对，现在我每天接送他，谁欺负他，我就揍谁。”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递到唐烨面前，“小伙子，你看，我孙子长的多精神啊，唱歌也好，像我。”
提到孙子，老人浑浊的眼珠子，染上了一抹亮光。
满是皱纹的脸，也有了生机。
唐烨看着照片上的小男孩，十岁左右，穿着宽大的校服，系着红领巾，剪了板寸头，五官精致，只是很瘦弱。
他小时候，一直很瘦弱，跟金水小学的王小辉一样。
唐烨接过老人手上的照片，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他讨厌以前的自己，懦弱，无能，受尽苦楚。
但是，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还是愿意回到过去。
那个时候的奶奶，身板还很直，头发还没白，神智也是清醒的。
是他的天。
现在，他可以为她的依靠了，可老人，却认不得他。
此时，唐烨看着身旁白发苍苍的老人，眼泪决堤。
“小伙子，你怎么哭了？”
“奶奶，没有，沙子迷眼睛了。”
………
赵大爷的速度很快，昨天中午顾晴去了他家说了情况后，下午他们一家人没休息，直接就去了果园摘苹果。
晚上，直接去周大龙那拿了纸箱，趁赵玉斌母亲在，大家将苹果封装完毕。
周家刚吃完早餐的时候，赵大爷来了，手上还提着一只刚宰的鸡。
大家都在院子里，顾民和周玲他们打算回县城，周瑞德要和镇干部一起去远山镇花牛苹果种植基地视察明天举行的苹果丰收节的筹备情况。
赵大爷进来，看到周瑞德他们回了村，脸上挂着笑，跟他们打招呼。
“瑞德，玲子，你们都回来了？”
周玲回道，“赵大爷，对，我们回来陪我爸妈过节。”
“赵大爷您提鸡干啥呢？”周瑞德笑着问。
顾民和周玲的视线也落在赵大爷的手上。
上次他们来时，赵大爷提着一篮子鸡蛋过来。
今天又提着一只鸡。
难道，又是给他们女儿的？
赵大爷笑眯眯的开口，“这是我给顾老师提的，昨天过节，本来昨天要过来的，我们忙着去摘苹果，没来得及杀，我刚杀完，顾老师，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赵大爷将手上刚拔了毛的鸡，往顾晴面前递。
顾晴看着赵大爷怼她面前的那光秃秃的鸡，有点吓人，她后退一步，神色一言难尽，“赵大爷，这我可不能收，我年纪轻轻，也不需要补身体，您和孩子们留着吃。”
“家里还有，唐老师回城的时候，给他带的那些东西，你家都有，我就给你杀了只鸡。”
赵大爷对顾晴是打心底感激。
他家条件不好，他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来感谢老师。
顾老师坚决拒绝，“赵大爷，老师不能收学生家里的东西的，您这是让我犯错误啊，您快提回去，给孩子们煮着吃，我也不咋喜欢鸡肉。”
周平顺从屋里出来，看到赵大爷又来送东西，他从台阶上下来，朝赵大爷说道，“老赵，上次你给晴晴提的鸡蛋，她勉为其难收下了，这次怎么连鸡都提来了？当老师的，可不能乱收礼，再说，你家里也不宽裕，你多给孩子们补身体，别老想着给老师送礼。”
“周老校长，顾老师回村教书，我这心里，感激她啊。再说，她又帮我家卖出去那么多苹果，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不值钱，都是自己家养的，不算收礼。”
赵大爷态度坚决，执意将鸡留下，顾晴只能被动的接过。
打算等给赵大爷苹果钱的时候，一并付了这只鸡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