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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因为,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要我说啊,云时,真——真的是太狡猾了。什么资源共享,扶贫济困,她呀,根本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说话的红衣女子走在最前,她背负长剑,身姿婀娜。即使不见面容我也晓得那是我一直非常敬重的虹师姐。
“好啦虹妮,抱怨两句得了呗,都是小事,非要计较着不放才是?”
旁边说话这位的翩翩公子名为蓝苍星。他善水善符也舞得一手好剑。
这里,是瑶光山。
一个风景秀丽并且赋我深刻记忆的地方。
这里的樱树与红枫交错,山势秀而险,山峰高而不危,林间溪流潺潺,百鸟争鸣。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传说这里曾是瑶光上神的人间居所,每逢山樱花盛开的季节,山林里的某处便会有仙境敞开,若到此此处一游,即可结得“仙缘”从而有机会修道成仙。
然而传说也仅是传说罢了。
作为世界管理局派遣来的管理员,我们此次前来的任务,便是讨伐未来有可能造成世界塌陷的负面势力。
至于到底是什么负面势力,这个细则里没有明说,不过就眼前的情况再结合这个“修仙”的世界背景来看,虹师姐猜测大概会是拥有一定修为或者灵智的凶兽。
“嗯,能谈则谈,谈不拢便屠尽。”
在上山以前,蓝苍星这般微微笑着告诉我们道。
“规则明了,简单容易。”
“师姐若是害怕,便只在一旁看着我们即可。”
同行的队伍里,另外两人皆是称呼我为“师姐”的晚辈。
黑金刺客扮相的是凰妃儿,小可爱的长相颇为俏皮,只是冷冰冰的不喜欢说话。
至于另一位小师弟。
嘛,热情的真是让我都想打人。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五人当中,只有他们四人才是真正的战斗主力。
至于我,不过是一个因为政策扶持而硬被安插进来的吊车尾。
“师姐不如去那边的山峰等我们吧。”
在探查到凶兽的气息以后,虽然小师弟一路频繁的表示过这样的想法,但现在说这话的人却是凰妃儿。
“刮痧有没有都无所谓。”这是虹师姐的原话。她真的是很讨厌我这种拖后腿的存在,摆摆手,便对我不再理睬。
然后。
我被自己禁锢在了原地。
就这么远远的看着,看着。
看着他们远去。看着他们离去。
直至山樱花绽放。
猩红猩红的花瓣,挤挤挨挨地于山野各处炸裂盛开,以至于染红了小溪,甚至连风中也摇曳着花的香气。
我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他能活着。
【所以,镜妹妹可是最近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那少年带着面具,蓝衣白裳一如我初见他时的模样。
他身后是漫山遍野的山樱花。
猩红猩红的花瓣,惨惨戚戚地于山野各处怒放盛开,以至于染红了小溪,甚至连风中也摇曳着这股淡雅的香气。
我看着他,也只是看着他。
我不是他,自然没办法替他回答连我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所以,我只能问我知道的。
像是过去那样。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努力笑脸相迎道:“等事情不那么忙的时候,我想请假或者辞职,然后随便去哪里看看吧。你觉得……”
我是想问他,我第一站去哪里好呢。
然而还不等后半句话说出口,他的声音便有接踵而至。
【前几日已经让凰妃儿早去探查过了,大抵也就是些有了修为的凶兽或者开了灵智的东西。】
我咬了咬嘴唇,逼迫自己狠下心来。这对话还要继续,我得抓紧时间。
“如果这次长假能批下来,我就先回去看看师兄妹还有师傅他们。”
【能谈则谈,谈不拢便也再没什么其他办法了。】
“我会遵守诺言。”
【害怕的话,不如就去那边的山峰看着我表现,如何?】
他将视线投落于远处的花海。
我知道,他大抵会是笑着的。
毕竟,他从来也只是笑着,总是待人谦和总是又风度翩翩。在他称呼我为妹妹的时候,语气温柔又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宠溺。
即使他心里真的厌烦起来,那嘴角的笑容也是非常好看的。
“我说,蓝苍星。”
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你能活着。
“那我就去那边等你咯?”
可我知道,此处身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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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能偷懒喔。”
你与我的对话,不过是昔日记忆带来的投影。
“那么,一会见啦。”
纵使我能更改自己的回答,却又怎的拦得住、干涉的了你已经发生过的命运?
“抱歉啊。”
“那时,不该只留你一个人的。”
【嗯哼,没关系的】
我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因为。
“我说,师姐~!”
“嗯~?”我迷迷糊糊地答应着。
“哎呀,你别睡了。太阳都要落山了。大师兄让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啦~!”
“喔,好。”我打了个哈欠,却不由觉得浑身发冷,然后脆生生地打了个喷嚏。
“哎呦喂,你瞧瞧你。”小师妹忙来忙去收拾东西的同时还不忘数落我两句。
“都怪你,怎么不喊我。”
“我喊了。”她急忙争辩。“是师尊过来,看你睡得香让我不要打扰你。”
“师……尊?”
我愣了半天。
感情我们这里还有这号人物?
“喂喂,你该不是睡糊涂了吧?”
“怎,怎么可能……”
我站了起来,凭借着记忆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瑶光山。
一个传说中灵气充足且有缘者可遇仙缘的地方。
今年恰因山樱花的盛开,加上掌门闭关,门内大小事务皆由大师兄暂时掌管。年轻无助而弱小的大师兄敌不过门内外弟子的各种劝说,不得已领门派众弟子前来赏花。顺便碰碰运气。
然后,就这么坐在树下喝茶聊天吃点心,舒缓的暖风吹着,太阳晒着。最后我大概就是这样,睡着了吧。
记忆完全不知道是从哪里断片的。
我跺了跺脚,正准备着手收拾自己地上的毯子还有零碎,却忽然听师妹半近不远的喊了句,“喂,师尊喊你过去!”
不是都要走了吗?
这种时候喊我做什么?再说了,赏花什么的不是说是大师兄组织的吗?他老人家不闭关地跟来做什么?
我沿着于花瓣中时隐时现的小径向山的高处走去。与我们喜欢吃喝玩乐不正经的小辈们不同,他们老年人……嗯不是,我是说长者,他们一般都喜欢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幽静地带。甚至还会建立特殊的结界,以此来屏蔽这山林间括噪的鸟鸣。
跟随者的一个带路弟子的脚步,也就是两抬起脚即将踩下去的瞬间,我的耳边顿时安静的仿佛连时间也停止了流动。
这种时节的山中,鸟鸣本是都要聒噪三分的,何况师门下的弟子刚刚也都在附近。只是突然的,也就耳边一阵风的功夫,周围便突然失去了所有声音。
我惊慌的抬头向四周望去,却只见周围红的红粉的粉白的白,像是幅未完成的画作,凌乱又匆忙地只是将花的的颜色随意铺了又铺,抹了又抹。
而在那画面之中,有一个人。
一个模糊的,不真切的影子。
即使不用看清容貌,又或者这些年来的时光消磨了他的嗓音。
他的扮相已不像当年,而凛冽的气场无不透露着令人惧怕的威严。
嗯……师尊?
镜。
他微微笑着。虽然只是看见了一个口型,但冥冥之中,我好像明白他是在喊我的名字。
“师尊?”我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不知您所唤弟子何事?”
“无事。”
“无事?”我带着疑问重复到。
“近日课业如何?”
“回尊上,弟子不才……”巴拉巴拉总之大概扯了很多。
“你觉得这山景如何?”
???我满头的问号,又不能明讲。他可能是在品酒,也可能在做其他,无奈我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一直弓着腰,眼睛斜都不敢都斜一眼。
我赞叹了一番景色。连抄带借用的那种。
“你可知这瑶光山的来历?
我重复了有关民间瑶光上神的传说。
“那你可有结得这仙缘?”
“回尊上,弟子此行只当喝茶赏花与门内弟子洽谈,传说必然只是传说,依弟子看,没必要为此舍身冒险。”
他手里的白瓷杯嗒地一声被搁在面前的青玉案上。我紧张的大气不敢多喘,只得在心里默默的希望他能让我快点离开这里。
“知道吗?你很像是我曾经的一位友人。”
?我满肚子的疑惑,下意识抬头的刹那,偏巧不巧的撞上他转头凝视我的目光。
“抱歉。当初不该只留你一个人的。”
他的声线依旧温柔,只是被时间镀上了几分冷清。他的容貌清晰,与被记忆消磨的轮廓重合。
“苍、苍蓝星?”
他的笑容微微一顿,“大抵,这世上也只有你还会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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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称呼我了。”
可,那不是,很多年前……
你,你竟然还活着?
可,可是,为什么,那天、不是,你,为什么,不联系?不见我?消息,一点没有,什么,时间,这…甚至,还成了师尊……??
在信息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中,我努力捕捉合适的词汇想将此时的心情概括。
有什么一直被我刻意忽视的矛盾,终于今凶相毕露。
“镜,离开那个女孩吧。”
“倘若,你还尚且在意过去的情义。”
我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因为我知道事实不可能是那个样子。
“蓝师兄,这次讨伐的对象……”凰妃儿在书房与蓝苍星汇报探查结果,我只是恰巧从旁边经过。虽无心无意刻意偷听,却也难免听到些只言片语。
我以为自己过后就将这些半语忘记的一干二净。可事实是,当那凶兽横行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内心是静默的没有一丝波澜。
我杀不了,甚至无法伤不及它一丝一毫。
但我还是要战斗,还是要为它们拖延时间。
是的,凶兽,有两只。
那些人虽为天道之选、有气运加身,可若两只凶兽合力,那么战斗终究是大为勉强的。
所以。
只留我在这里,只要看着他们便好。
嗯,是的。
只是这样。
我便。
心满、意足了。
我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因为梦里,竟是些画本子才可见的老套情节。
那故事讲的是,瑶光山一带近些日传有妖邪出没。
有樵夫白天常常见一女子孤身伫于林中,只若是细瞧却又没了踪影。
有医者上山寻药,恰遇一女子指路,却没想遭遇鬼打墙,直至被后来上山者所救。
再来是一书生,赴京赶考,因家境贫寒不得已徒步前往,又偏逢前月连日暴雨,日期临近,明知这山路险恶,却也得冒险而行……
“沙沙——”
一阵轻微响动,将我从闭关的冥想中唤醒。
想来,这周围怕是有什么活物。山上的猛兽每夜里总会比白天恶上几分,若是让它们伤到了年纪尚小的师弟师妹,那我这做师姐的,回去又怎么向师傅他们交差哇。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起身,向声音大致传来的地方前去查看。
“谁?”对方倒是比我还精神。
隔着参差灌木还有其他植物,我侧身躲在五米外的树干之后向那边张望。
对方米白的衣服在这夜里倒是分外显眼的。
“公、公子莫怕,在下乃附近门派外出修习的弟子,担心夜间猛兽作乱,寻声特意来看看罢。别无他意。不曾想惊扰了公子,还望公子切莫责怪。”
“原、原来是个姑娘。在下赴京赶考,偏逢前些日暴雨连夜,不得已想抄近路……”
哦?这话听着倒是熟悉。罢了罢了,只要不是什么猛兽就好。
“那,就不叨扰公子休息?”
“姑娘留步……”
嗯?“公子可有其他事情?担心迷路的话,一直往地势低的地方走即可。平日里这山没那么多高的险的。”
在话本的故事里,那位书生在短暂休息之后,便再度踏上了自己的路途。
他果然还是迷路了。
就在他不晓得方向着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位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不远的地方……
我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梦里,有他。
他尚且在世,仕途平安。甚至已有人唤他做师尊,像是话本里塑造的主人公那般。
梦里,他唤我的名字。
我好高兴,他竟然还一直记得我。
他说,瑶光山最近有妖邪出没。
他说,抱歉当初不该只留你一人。
哎呀有什么关系,都是过去的事了呀。
他说,镜。
我答,哎。
他说,念在过去友人的情面,我不想和你兵戈向相。
他说,倘若相见能了却你的这般执念,那么在此之后,也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我说,好。
他说,……
他说,……
我全都应着。
一件件的回答说:好。
我不过想再多和他说说话。
却也不想因此,而惹得他不开心。
我已许久没见他舞剑。
银光出鞘的刹那,连天地都黯然失色。
我当然是无所谓的——
只要让我离开便是你所期盼的愿望。
于是。
梦,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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