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的进了江南道，见的人办的事，大同小异。
只不过这次不再要求闻令聚兵，而是让他们想法子驻守城池。
不同在岭南，这次赵隶选人观察到接触，花了很大心思。
毕竟这江南道跟岭南道……太近了。
你怎么敢肯定，在江南道这些军府中，没有方春阳的人？
也是得亏带出来的鹰羽卫皆是好手，打探方面可谓各有各的门道。
赵隶想知道一个人是什么样，他们费些功夫就能给寻摸出来。
还没有错漏。
也不敢有错漏。
七月初十，立秋。
秋，揫也，物于此而揫敛也。
此时节，
白露晨起，
雨荷唱晚，
寒蝉凄切，
暑去凉来。
赵隶站在江南道一处小镇的路边，迎面而来阵阵凉风。
“今日立秋了。”
景陌雪望着空无一人的小镇街道，嘀咕道:“这镇子当真古怪，不见一个人。”
“吕泰去打探了，一会就知道怎么回事。”
话刚说完，就见他快步赶来。
“报，江南道水网纵横，这镇子旁边就有一条湟水大河。”
吕泰擦了擦额头薄汗，“上月暴雨，毁了河堤。镇民觉得是这湟水龙王动怒，于是都去河边祭龙王了。”
祭龙王？
景陌雪扯了扯赵隶衣角。
他登时就明白了这意思。
想去凑热闹。
“算了，左右小镇无人，就顺路去看看吧。”
不耽误事的时候，赵隶还是很愿意满足景陌雪这点小要求的。
毕竟这是他媳妇。
一行人牵马驾车改道，沿着略显泥泞的河道走。
很快就看到了一处河口聚集的人群。
凑进去看，只见一个老道站在滔滔河水前，一手持符箓，一手舞弄着木剑，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
‘封建迷信，有个屁的龙王。’
心中刚嘀咕一句。
就听闻旱地惊雷一声响。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龙王爷爷息怒，龙王爷爷息怒……’
他这正从心默念着，那头的老道士却是面色一喜，借着这道突如其来的惊雷猛然撒出来大把的黄纸。
“投献祭品！”
要说这老道士还是卖相还是很好的，身上道袍衣袂飘飘，长髯及胸是面色红润。
搁在集市上摆摊能忽悠不少中老年妇女。
可当赵隶看清祭品后，脸色一下就拉下来。
三牲五谷跟一捧铜钱，这倒是寻常。
可两个缠着红绸的小娃娃是什么意思？
你搁着演西游记呢？
俩娃娃显然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被放在一辆木车上往河边推。
此时还咯咯笑着，玩弄身上的红绸。
远处到是有两对夫妻趴地哭嚎。
至于其他人则是一脸‘虔诚’的憧憬。
‘碰见别的事也就算了，这事怎么着也得帮一帮吧？’
遥遥看着车上还在咯咯笑的两个小孩，赵隶陷入纠结。
就在三牲五谷被推进滔滔河水中，即将轮到这俩小孩时。
赵隶终究是忍不住，准备下令。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腾空而起，直冲河边。
‘有大侠？看来不用自己了。’
心里嘀咕一句，却看到这人不是冲向那老道士。
“这人好眼熟啊……”
“是陈七。”
“啥玩意？”
赵隶瞪大眼仔细去愁，只见那河边按着老道爆锤的不是陈七，还能是谁？
场面一下乱起来。
许多镇民冲上去想救下老道士，可陈七何等人？
拎着那老道士一边跑，一边躲闪，抽空还能给老道士几个大嘴巴。
趁着这股子乱劲，赵隶眼珠一转，混在人群中就开始扯嗓子乱喊。
“这老道士是骗子啊！”
“不要信他，是个骗子啊！”
“我表姑的外甥女的小舅子的三姨妈，就是让他给骗了身子，还骗了好些银子！”
“打他啊，我家找他好几个月了，大家千万不要让骗啊。”
这一通喊，镇民们自己都迟疑了。
趁着这时候，陈七更是飞身一跃，拎着老道就冲出人群。
那两个娃娃的父母亦是趁乱扑上去抱住孩子，然后扭头就走。
“快走快走，晚会就麻烦了。”
低声一句，赵隶拎着衣摆赶忙往外跑。
一刻钟后，离小镇好几里地外，众人这才又聚在一块。
看着面前鼻青脸肿的老道士，赵隶只觉得活该。
生人活祭，你有没有一点人道精神？
知不知道生命可贵？
懂不懂……
什么？这是封建迷信的古代？
好吧……
反正赵隶瞅着老道就很不顺眼。
“各位大侠饶命啊，小老儿就是混口饭吃，顺便给他们做做法事啊。”
“我把银子都拿出来还不行吗？”
“用那俩娃娃当祭品真不是我的主意啊……”
“求求各位大侠好汉饶命，小老儿大儿子瘸了腿，二儿子是瞎子，一家老小五六口人都靠小老儿一人养活啊……”
估摸着牛雄几人的卖相吓住了他。
趴在地上就开始哭爹喊娘。
赵隶撇撇嘴，看向陈七。
只见其红着眼，一把将其揪起来，“老贼，你仔细看看，还认不认得我？”
老道士茫然扭头，指着陈七张大嘴。
“你……”
“你……”
“你是……”
“你是……”
好一会，他脸一下垮下来，“大侠饶命，小老儿真想不起来了。”
“该死的。”
陈七一把拎起他的衣襟，“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你……我……这……”
“二十年前，罗城陈家庄。”
陈七咬牙切齿的提醒。
老道士愣了一下，仔细看看陈七眉眼，迟疑道:“你是那个……要练剑的娃娃？”
“谢天谢地，你终于想起来了。”
陈七阴恻道:“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找你找的好苦啊，师……父！”
“啊我……这……”
老道士似乎是想起自己造的孽，眼一翻昏过去。
“装？装也没用！”
闻此，他只得哭丧着脸睁开眼，“陈七，你名还是我起的，怎么说咱爷俩也有两年的师徒之情，你不能这么对为师啊。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别打别打，姨夫成不成姨夫？
姑父……姑父……
哎呦……轻点，别打了……”
赵隶蹲在一旁，右手习惯性一伸，果然接到一些瓜子。
在看热闹这一点上，他跟景陌雪还是很有默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