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季醇把汤炖好进去医院,回来的时候打开门,看到玄关处的鞋子,知道顾流初已经在家了。

他顿时打起精神,拿出十二分饱满的状态来应对金主爸爸。

打了三年的工他领悟的最大真谛就是不要把任何情绪带到工作上来,超级加倍并元气满满地完成任务,才有奖金拿!

季醇在客厅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朝书房走去。

一推开书房的门,见桌后一道身影,他吓了一跳,什么人会坐在书房里居然完全不开灯啊?!

他下意识按了门口的开关。

灯光豁然亮起,有些刺眼,季醇想到了什么,又赶紧将旋钮调了调,把光线调到最暗。

他观察过,顾流初好像眼睛不太好,光线太明亮的地方都会带上墨镜。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顾流初眯起双眼。

季醇见他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坐在那里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

光线昏暗,顾大少爷皮肤白,绕着一圈灯光,整个人都幽幽的,像只英俊的鬼。

“怎,怎么了?”虽然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作为一个软饭攻,季醇莫名地就有点心虚。

可恶,自己又不是欠他的,怎么看见他就有种小狗看见老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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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醇硬起腰杆,理直气壮道:“掉在地上的菜我处理掉了,用来炖汤的鸡是重新买的。”

“我说什么了吗?”顾流初收起手中的东西,放回文件夹里,然后锁回了保险箱里。

他关保险箱是当着季醇的面。

季醇总觉得他的动作别有用意,但一时半会儿又猜不透他的心思。

算了,时常觉得顾流初脑子弯弯绕绕,而他脑子一泻千里,他还是别想了。

季醇道:“肚子饿了吗,过来吃晚饭吧。”

吃晚饭的过程很安静。

季醇觉得顾流初心情好像不太好,一双漆黑的眼睛始终沉沉的。

难道是自己下午在他公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他的脸?

不知道到底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反正季醇是不敢吱声。

饭吃完了,季醇把碗筷拿到洗碗机去,顾流初侧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突然开口:“你知不知道一个叫顾逸止的人?”

“什么纸?”季醇压根儿没听清,从厨房探出头。

“没什么。”顾流初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突然曲起修长手指,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你晚上可以吃一个冰淇淋。”

说完转身去了书房。

虽然顾大少爷仍是面无表情,但季醇觉得他身上的幽沉沉的感觉好像一瞬间消退了几分。

等一下,冰激凌!

虽然他现在有钱了,这种冰淇淋可以买一万个,但这可是金主爸爸亲自购买的冰淇淋,沾满了有钱人的气息,充满了神圣的气质!

季醇火速洗完手,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洗完澡,然后来到冰箱面前。

他蹲下去,虔诚地打开冰箱,用颤抖的手,挑出自己最喜欢的柑橘口味。

他剥开外面的包装,拿着蛋筒,快乐地走到阳台上去,边欣赏外面的夜景边吃。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感觉金主爸爸对他的态度好像稍微好了一点,季醇略微放肆了一些,开始在这个跃层公寓里到处游荡。

顾流初正在洗澡,淋浴室传来声音。

季醇吃着冰淇淋走进去,随意地扫了一眼顾大少爷放在床边的睡衣。

又是白色。

每天晚上的睡衣全都是同一款式的白色,即便马上要穿,也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角,还和一丝不苟的床单平行。

季醇真的怀疑顾大少爷在某些方面的强迫症已经严重到了一种地步。

到底什么原因造成的?该不会幼年有什么心理阴影吧。

到底是不是男人!像他这样随意一点不爽吗?

不知道偏离一个角度,待会儿金主爸爸出来会不会发现。

季醇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头,将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拨了拨。

然而就在这时,他左手的冰淇淋突然融化。

季醇睁大眼睛,心头狂跳,火速用右手去接,然而却没接住。

“啪嗒——”他扑在床上,左手的冰淇淋整个按在了睡衣上。

季醇:“……”

幸好他已经吃掉了十分之九,剩下的只是一个蛋壳尖尖,面积没有那么大,只有两个拇指大小。

这等顾流初出来了,会直接拎着他后脖颈把他扔出去吧!

季醇打了个寒噤,飞快而轻手轻脚地把脏掉的睡衣拿了起来,抱在怀里,然后脱掉拖鞋,赤着脚尽量无声地走进顾流初的衣帽间,想要再找到一套一模一样的睡衣放在那里。

可很快他就抓狂了。

顾流初一模一样的白色睡衣的确是有很多套,但是都编了码,从一到十八,每一件一个扁扁的盒子,全都整整齐齐地放在下台。

而今天的睡衣恰好是十八号,衣领上还用蔚蓝色的丝线绣着十八,显然有钱人的睡衣都是专门量身定做的。

季醇:“……”有病吧这是!

这是正常人吗?精神肯定有问题。

这要是换了一套,他肯定会发现。

好在金主爸爸洗澡时间一向很长。

季醇火急火燎地抱着睡衣冲进自己的浴室,试图掩埋犯罪证据,用沐浴露把胸口那一块儿的冰激凌洗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洗衣服他也相当熟练,这个过程他只花了一分钟。

洗完他又抓起吹风机,对着那里一阵猛吹。

吹干之后倒是完全没有冰激凌味儿了,毕竟他机智地用沐浴露来洗。

他这边浴室的沐浴露和顾流初身上的沐浴露一个味,到时候顾流初就算闻着栀子味儿浓了点儿,也只会以为是他自个儿身上的味道。

唯一的问题是,冰淇淋留下了一块指甲大小的印子,在白色的睡衣上显得黑黑的。

眼见那边浴室的水声渐小,季醇抱头。

就在这时,他急中生智地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书包里有一罐痱子粉,是傍晚的时候买了打算明天带去给他妈妈的,夏秋长时间卧床他妈身上会有点难受。

季醇手脚麻利地从文具袋里掏出一瓶胶水,倒了一点点在那块黑印上,然后把痱子粉往上面一糊。

那一块儿瞬间变成白的了。

远处看完全看不出来,就是一件纯白的睡衣,凑近了看便能看见全是粉。

只能这样了,幸好金主爸爸眼神不太好,而且主卧一向不开灯。

水声完全停止,季醇在顾流初出来之前,一个冲刺回去把睡衣原样叠好放在了床边。

危急之中还记得让睡衣边缘和床平行。

干完他就做贼心虚地先掀开被子,一骨碌爬上床躺下去,脑袋往枕头上一砸,装作已经睡着了。

浴室里的人走出来,穿上睡衣,把浴巾丢进脏衣篓,季醇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黑暗中。

男人忽然脚步渐近,走到他身边,推了推他。

季醇简直要被吓个半死,惊恐地睁大眼睛看向头顶的人。

被发现了?

“别装睡,”顾流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三分之一。”

季醇:“……”妈的。

因为心虚,季醇一声都不敢吭,眼神也不敢乱瞟,紧闭着双眼,乖乖地往左挪了挪,竭力保持床单的平整。

顾流初确认他睡在了床的三分之一的位置上,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掀开他旁边的被子睡了下来。

一般金主爸爸在床上抱住他,就会立刻睡得昏死过去,季醇被抱住,感受着身边的男人呼吸均匀,狂跳的心脏这才逐渐平缓下来。

哈,危机这不就解决了?

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琢磨着金主爸爸估计已经睡着了,季醇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不放心地用手指头去擦拭他的睡衣胸口。

试图借着微弱的月光,把那些粉擦得更均匀一点。

只要明天早上起来换衣服时,顾大少爷没发现,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不对,顾大少爷肯定不会发现,因为自己绝对比他先醒。

而只要在他把衣服脱下来放进脏衣篓后,火速丢进洗衣机,罪迹就可以完全被抹除了!

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实在微弱,季醇看不清,只能把脑袋贴过去,瞪大眼睛抹匀自己的罪证。

顾流初平日里一躺到季醇身边便会睡着,今夜却没有那么快进入睡眠状态。

不知道是因为感冒刚好,身体还在恢复状态,还是因为身边少年的心脏跳动频率快得不正常。

少年似乎在紧张什么。

顾流初虽然没彻底睡着,但也迷迷糊糊的。

他正要竭力睁开眼,清醒一点,让季醇不要乱动,便感觉季醇大半夜地突然贴了过来,脑袋凑到他胸口,并伸出一只手,在他的胸口又摸又蹭。

而且不是普通的摸,是按住他的胸膛,用拇指反复的摩挲。那种力道和姿态,仿佛想从他身上剜走一块肉揣进自己兜里。

顾流初:“……”

作为成年男人,顾流初很难不起反应,被又抠又摸的胸膛上激起了一层麻痒感。

偏偏他睡意猛烈袭来,脑子越来越昏昏沉沉,连按住季醇的手都做不到。

他就说以季醇的下流,怎么可能对他没有任何动作,原来每天都是趁他睡着了以后,对他随意摆布吗?!

前几晚他居然根本没察觉!

顾流初心中又惊又怒,又恼又愤,胸口的酥麻感往上爬,令他面色发红。

白天季醇睁着一双纯良的眼睛,差点蒙蔽了他,叫他差点忘记了这毕竟是个初次见面就带套上门,听到他说不做还满脸遗憾的家伙。

他脑子里冷不丁想起睡前看的季醇的那篇名为《我崇拜的人》的高中作文。

“……很多人追星,我也有一个星在追,他给了我前进的动力……”

“……爱是保护,是照顾,不过我认为那都太假,真实的爱完全就是欲望……”

“……我时常会想象将我喜欢的东西制成标本,随时带在身边,但当然,这是犯法的,所以我只能用我的‘明星’的照片制作贴纸、吧唧、手办,和所有追星男孩一样……”

贴纸、吧唧。

季醇真的这样干了。

少年在他胸口抠了半天,像是想要将他的心脏挖出来那般。

可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地又顿住了手,最后将他的衣服领口拢了拢,把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

顾流初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冒出作文最后一句话:“……爱是克制。”

他:“……”

顾大少爷忽然感到大事不妙,身边的少年对他的这份感情似乎太过认真了。

已经不只是痴汉变态地馋他身子,或是有多真情实感的事了,而是整整四年,少年好像都在贯彻作文里的话,像是一个一往无前的勇士。

人生能有几个四年。

胸口余温犹在,顾大少爷耳根红透,无比恼怒、心烦意乱的同时,又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在知道季醇的真心之前,他利用季醇来治疗失眠能毫无心理障碍,毕竟当时季醇在他眼中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偷拍人的变态。

但此刻一步一步发现了季醇一腔真心,他利用起来反而深感无措。

毕竟他完全没有那个心思,也对季醇没什么感情可言,季醇越陷越深,日后只怕会受到伤害。

顾大少爷昏昏沉沉的,心情十分复杂。

……

而他身边的季醇翻了个身,把顾流初的胳膊抱在怀里,香甜地继续睡。

睡到半夜,他突然梦见一些高中时候的事,自己帮学姐跑腿一个月,学姐答应替自己写暑假作业。

交上去的作文他看都没看,只把“女孩”都改成了“男孩”,便顾着沉浸在获得了九分高分的喜悦中,毕竟作为理科生的他,平时作文只能得五六分。

但还没来及多高兴几个小时,就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顿,一是发现他让别人替他写,第二是说他作文写得太变态。

果然,人无论什么年纪,最恐怖的事情还是梦见高中被老师骂。

季醇一个激灵,腿抽搐了下,吓醒了。

腿抽搐是在长身体,不怕不怕。

说明自己还会继续长高。

季醇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高高兴兴地继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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