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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进却道:“先不要放片子吧?还是先讨论问题。我认为,谢益平的职务,还是要停。”武进,以往在局里还是权威甚高,上面他既有省厅的认可,又能得到市委书记郑一熊的支持,下面多个分局和县局的一把手他都摆布到位,用的基本都是自己人!
所以在局班子里,他一向是非常强势的,基本上是一个人说了算。今天,谢益平不听话,不懂规矩,武进就要停他的职。为什么要开班子会议?不过是杀鸡儆猴,形成震慑效应,让大家知道,要是谁不听话,结果就跟谢益平一样。
没想到的是,常务副局长向不梓却跳出来,替谢益平说话!向不梓道:“武局,我的意思,还是建议让大家都看一下片子。停一个中层的职务,我们也要让人服气啊,否则会在干警中形成不良反响啊!要停谢益平的职务,那必须是因为谢益平做错了事、形成了不良影响,但是,现在情况可能恰恰相反,谢益平做了正确的事情,还要被停职吗?所以,武局,我郑重建议,先让大家看片子。”
向不梓如此坚决的态度,真的是前所未有!向不梓正在搞什么阴谋吗?要是那些视频一放,会不会对自己这一方造成绝对的不利?所以,武进打定主意,不给放视频的机会!
“现在班子会议上,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谁的?”武进瞪着向不梓,“谢益平,未经我这个局长同意,私自动用警力逮捕区公安分局局长和干警,违背办事流程、不服从局班子领导,还不足以停他的职吗?还需要看什么视频?!”
武进在局班子的霸道之风显露无疑,给人一种无人可撄其锋芒之感。此时,众人也都看向了常务副局长向不梓。今天,在局一二把手之间,竟然出乎意料地上演了掰手腕的大戏,最终结果会是谁进谁退、谁胜谁负?大家各怀心思,却都充满好奇!
此时,常务副局长向不梓脸上一笑,身体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众人心头都想,看来向不梓是放弃抵抗,服软了?毕竟,向不梓只是常务副局长,终归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坐在末位、列席会议的谢益平,心头也是一阵微凉,看来自己是要被常务副局长向不梓放弃了,这一停职,以后什么时候能复职,就成了未知数!一时间,谢益平心头滑过失望、不甘和悲哀,各种情绪交织,汹涌奔腾,却没有任何出口。
武进看到向不梓靠在了椅背上,心里头也是一阵得意,自己是老大,老二向不梓终归是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然而,向不梓忽然不紧不慢地道:“武局长,您是一把手,在这个班子会议上,你说这个视频无关紧要,不放也罢,我肯定服从的。但是,既然这个视频没什么价值,接下去就随便处理了,恐怕出现在网络上也未可知。其他,我没有意见。”
向不梓的话,就如一招出人意料的“将军”,让武进霎那间进退维谷,倍感压力。向不梓既然敢于在班子会议上公然威胁武进,可见已经将自己的后路斩断了。武进盯着他,做最后的威胁:“向局长,你刚才的话,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你这是不服从领导,要跟你手下那个谢益平一样?!看来,还真是有什么样的领导,出什么样的手下啊!向局长,我现在要求你,将所有视频交给局办公室统一处理,这是我这个局长的要求,也是局班子的意见。”
武进向来以自己的意见,代表整个局班子的意见,他已经习惯了。以前,向不梓在这个事情上也未跟他较过劲,可今天的向不梓却明显不同了,他说:“武局长,你刚才的话里,有两点,我不能同意。首先,你不让视频在班子会议上播放,却要求处理视频,难道你知道这些视频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不想让大家看到?其次,你说,你的要求,也是局班子的意见!我看不妥吧?要是局长个人的意见,就可以代替局班子的意见,那么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武局长一个人组建一个班子,不就行了吗?在座的众人,都回家养老算了。武局长,今天就是很简单的一个事情,要么让大家一起来看看这些视频,大家商量出一个解决的办法;要么几分钟之后,大家直接到网上看!”
向不梓的话,斩钉截铁,没得讨价还价。这样的情况,自从向不梓和武进搭班子以来,从未发生过!众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谢益平心里却妥了许多,向不梓没有抛弃他,而是挺身而出,为他说话了!尽了最大的努力、采取了最强硬的态度,来护住他这个下属。人在低层讲利益,到了更高层面,就是讲情义,就算向不梓最终没能护住他,谢益平也领了向不梓的情!
人在江湖飘,岂能不挨刀。关键这刀要挨得值,以后还有机会砍回去!
向不梓的坚决态度,还是让武进退让了。毕竟,要是不让他在班子会议上播放视频,到了网络上,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局面很可能完全失控!而且,向不梓把这个事情在班子会议上抖开了,万一出了大问题,这些班子成员肯定会把责任推得远远的,会让他武进一个人来承担!这种情况,武进自然不想看到,于是双手在桌面上一拍:“向局长,你既然这么强烈要求一定要放视频,那就放吧。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在班子会议上播放之后,这个视频不能再随意流出,后续处理,要由班子讨论决定。”
向不梓点了下头道:“我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工作人员,播放视频。”
局班子会议室内,安装了投影仪,事先就和笔记本电脑连通,工作人员一点,视频就开始播放起来。第一个视频,就是青茶服装厂的监控视频,里面是刘明吉带着几个人进入厂区放火的经过,之前不太了解情况的班子成员,看得是目瞪口呆。第二个视频,则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就是市局管理的分局审讯室内,四个干警竟然抓住李青茶,撕碎她的衣领,扯下她的裙裤……这种种行径,让人不禁要问,这些穿着制服的到底是公职人员,还是流氓恶霸?可见,一身制服并不能让人变得良善,变得为民服务,关键还是在于严格管理,要是管理不到位,将权力放出了笼子,甚至会比猛兽更为可怕!
以前,这些市局的领导,多少也耳闻基层局、有些干部不成样子,但没亲眼所见,还真想象不出问题的严重性!
“好了,关了吧。”向不梓吩咐工作人员,随后转向众班子成员,问道,“刚才大家都看了视频。我想问一句,那些放火犯该不该抓?这些为所欲为的区分局干警该不该抓?对自己的干警管理如此不到位的分局局长、副局长,该不该带回来调查、问话?”众班子成员没有办法否定。就算各人都怀有小心思,可是在场面上总要做出代表公平公义的样子,否则被人拿住把柄,就说不清了。
支持武进的副局长,这个时候认为自己还是要出头的,就道:“逮捕罪犯,逮捕违法干警的事情,并没有错。但是,工作是有流程的,不报告领导,就私自行动,是违反制度和规定的!就不应该受到处罚吗?难道谢益平不能等向武局长汇报,并征得同意之后,再行动吗?”
“不能!”常务副局长向不梓盯着这位副局长说,“办案的时机,特别是刑事案件,关键在于行动的迅速,这点大家都很清楚。时机稍纵即逝,要是谢益平要等到武局长同意,刚才的场面,还能拍得到吗?那四个干警指不定已经对青茶服装厂的老总做出了什么?!况且,我刚才就说了,谢益平,是向我汇报过的,我批准了他行动,所以,他并没有违反工作流程。要是没有汇报好,责任也只在于我!”
“向局长……”谢益平不想看到向不梓将责任都自己挑去,但是他的话尚未出口,就见向不梓朝他皱了下眉,示意他不要出声。谢益平也意识到,当前是局***成员之间的过招较量,要是自己意气用事、盲目加入,恐怕只会乱了向不梓的招数。于是,谢益平咬着腮帮,低头不语了。
“照向局长的说法,谢益平确实也没什么错。”另外一位副局长道,“毕竟办案讲究一个时效性,这次谢益平不仅抓捕了放火案的嫌疑人,还查处了基层干警的违纪违法行为,其实是有功劳的。要是这个时候,我们处罚谢益平同志,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也会让敢于查案的中层和一般干警心寒。所以,看了视频之后,我建议不对谢益平进行处罚。”
这个副局长平时和向不梓关系不错,如今帮助向不梓这边说话了。其他也有两位副局长,不建议处分谢益平,而且建议这个案子交由谢益平继续查下去。一个班子里,情况相对复杂,除了无法脱钩的利益结盟者,其他人都各有站位。但是他们都知道,在证据明确的正义和邪恶之间,是必须站在正义这一边的,否则对他们的前途肯定不利。
局长武进非常清楚,今天这个班子会议上,向不梓已经占据上风,再要想停谢益平的职,大为不妥。他道:“之前是没有看视频,现在看了,谢益平还是有成绩的,那么关于停职的事情就先不提了。视频内容,全部交给办公室统一处理。散会。”
武进站起来,第一个离开了办公室。他必须将这个事情,立刻向上面汇报。现在,已经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