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开始躺平

这一晚温婉睡得并不踏实,醒了好几次,在第三次看到身旁躺着的仍然是年轻的容珩,她开始逐渐接受眼前荒谬的一切。

卯时快睡着时,她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件事要做,却始终想不起来。

容珩卯时一刻醒了,朝里侧看了一眼。

新妇睡意正浓,丝毫没有要起的意思。

他抿了抿唇,掀开帘子,端水拿衣的小丫鬟已经候了一排。

娇杏看到自家主子还在呼呼大睡,害怕王爷不满,赶紧唤了声夫人。

温婉睁开了眼。

终于想起来了,新婚次日,作为新妇的她,要早起去给嫡母敬茶,至少也得在卯时之前起床,不然来不及梳妆。

可温婉突然明白,无论她起得再早,花心思的梳妆,对于容珩而言,都是没用的。

那不如多睡会儿。

这么一想,温婉又闭上了眼,嘟囔道:“我累了,想多睡会,辰时再唤我。”

坐在床边的容珩,听到她要继续睡觉,穿衣的动作一顿,唇抿得更紧了。

新婚夜昨晚还觉得,她嫁给他,为的是王府贵妇的尊贵身份,那么她一定会在他面前好好表现,无论如何也会早起梳妆打扮,精精神神的去给嫡母敬茶,哪里会像现在,卯时一刻了竟然睡懒觉。

容珩戴上玉佩。

玉佩与珠轻轻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动静让床上的人听见了,只翻了个身,拿被子蒙住头。

一排丫鬟满眼震惊,王妃竟然不把王爷当回事!

容珩沉默的出去练功,辰时回来,天色已经大亮,丫鬟们也摆好了饭。

温婉坐在桌边,他进来的时候,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实在是太困。

容珩瞟了她一眼。

虽然套了件绛红的窄袖褙子,里头却是件白色襦裙,盘起的长发,只插了一根桃木祥云发簪,看起来极为素净。

寂然饭毕。

容珩起身,温婉知道要去给嫡母敬茶,也紧着跟上。

温婉跟着容珩,上了车舆,经过右边一扇角门,前往舒王妃的清舒苑。

不多时,清舒苑到了。

门口还停着一辆车舆,齐王嫡子容礼正扶着正妻赵韶云下来。

容礼一袭锦蓝衣袍,旁边的赵韶云则穿了一身正红大衣,金边广袖,交领上还坠着一块金镶玉。

有赵韶云金簪满头在侧,显得温婉更素了。

容礼余光瞥见温婉,楞神一瞬。

身为齐王嫡子,见惯世家贵女穿红戴绿,大多金玉满头,好彰显身份。

正比如他的正妻赵韶云,其父是当今宰相赵成益,其母是太后侄女,每每聚会,她恨不得头上耳朵脖子手腕,能戴首饰的地方全部戴满。

虽说赵韶云是个美人,但过于繁琐的装饰,走起路来叮叮当当,总让他深感疲劳。

瞧瞧人家七弟媳,如瀑的墨发上,插了支桃木祥云簪,仅仅耳侧坠着一对珍珠。

如此简单的装饰,可偏偏就是叫人移不开眼。不施粉黛,唇却不点而朱,肤若凝脂,实在是一副冰肌玉骨。

眉眼中丝毫没有贵女们的精明算计,冷淡如霜,像是红红绿绿的牡丹园里开出了一朵清丽的雪莲。

容礼忽然很想看看七弟媳笑起来会是何等模样。

必是倾国倾城吧。

赵韶云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家丈夫不同往日的神色,顺着视线,落在温婉脸上,同样是楞了一瞬,目光又转回容礼,他却已经移开了。

容珩与容礼并肩前行,温婉和赵韶云一对妯娌自然跟在后头。

迎面走来容宁,这是容珩的二姐,她身后跟着的是入赘的女婿车津,以及她和前夫的儿子凯哥儿。

二姐容宁先前嫁给了齐王麾下的一位将领,凯哥儿正是与他的儿子,后因丈夫战死沙场,夫家无人,便回齐王府住着,这些年最受齐王的宠爱,还添了个上门女婿,就是面前的白面公子车津了。

齐王小辈甚多,数得上头脸的就那几位,乌泱泱的聚集在前厅等舒王妃过来。

人多热闹,赵韶云和容宁聊得火热,其余小辈媳妇儿们跟着附和捧笑,没有人理会作为新妇的温婉。

温婉想起十二年前的今日,她就像一条河里捞上来的小鱼,扔进了齐王府大池塘,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融入这个大家庭。

赵韶云是妯娌们的中心人物。温婉学着底下的小辈媳妇儿,主动与她们攀谈,想讨赵韶云的好,可不管怎么努力,就是融不进去。

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贵女们天生优越,就是看不起农户出身的她而已,所以才会一开始就画个圈,把她排挤出去。

即便是往后她努力了十二年,在她们心里,仍旧处于贵妇圈的边缘位置。

既然努力没有用,那还努力干嘛呢?

温婉扯唇一笑,放弃主动跟妯娌们攀谈,自顾自的走到苑中天井处,正下方摆着一个半人高的大肚圆石缸。

圆石缸养着一汪翠绿水,水面漂着颗一叶莲,白莲正绽的放肆。

温婉倚着石缸,伸手轻轻拨弄水面,几尾金红锦鲤游动过来。

这几尾锦鲤看样子没怎么喂,一直追着她的手打圈,想来是把手当成了食物。

温婉撩着水,随即轻笑:“傻鱼。”

前厅正热闹,大家忽然听见凯哥儿,伸手指着院子,喊了声。

“娘亲,那是谁呀!”

小孩声音不大不小,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引向了前面。

容宁看道:“那是你七婶。”

门楣与门槛,门扉与门扉,就像一个画框,此时此刻,正描出一幅美人戏鱼图。

水面粼粼的波光,打在温婉浅笑的脸上。

素指纤纤,这撩的哪里是水,分明是在座每个男人的心弦。

厅里人一下就安静了。

容珩心神微动,余光中打量自家兄弟,就连不好|色的大哥都看呆了。

温婉沉迷戏鱼,哪里知道,她像十五的圆月一样被所有人注视着。

直到听见一声低沉的唤:“婉婉,过来。”

温婉抬起眼,惊讶的看过去,只见自己的夫君站在人堆里叫她。

她这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

温婉满脸近乎茫然的走到容珩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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