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元牵着弟弟往前走,来到向安街上一个算命摊子前。
算命先生贾士才,正守着摊子打盹呢。
忽然感觉有人站在摊子前,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两个小叫花子,当下没好气地说:“去,去,去,没钱!”
“贾先生,既然没钱,为何不想法挣钱,而是在这儿打盹呢?”周泽元对着贾士才作揖,笑嘻嘻地问。
“嗤!”贾士才不以为然,打了个哈欠,脸转到一边去,不理他们。
向安街上人来人往,可偏偏无人驻足。
都快晌午了,今天还没开张呢!
“贾先生,待会儿,会有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从您摊子前经过,高者穿青衣,矮者着蓝衫。他们……”周泽元靠近贾士才,低声耳语一番,“成不成,就看您的本事了。”
贾士才用狐疑的眼神,看了小叫花子兄弟一眼,没搭腔。
周泽元微微一笑,拉着弟弟一闪,就不见了。
贾士才半眯着眼,似乎还在打盹,但眼睛却透过微眯的眼帘,打量着向安街往来的行人。
不一会儿,视线中出现了两个男人。
身形与衣着,与小花子形容的一致。
就在这两个人快经过算命摊子时,贾士才看见刚才那两个小叫花子又出现了。
他们站在街对面,对着贾士才一点头,下巴朝那两个男人一抬,又不见了。
“这几日来是非多,家无安宁人命薄。命里小人在作祟,血雨腥风祸临头。”
就在那两个男人快要经过算命摊子时,贾士才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念了几句。
高个子男人听了,脚步略一迟疑:“喂,算命的,你算得可准?”
“信则灵,不信则不灵。”贾士才故作玄虚。
“算一卦多少钱?”
“不准分文不取,若准,您看着给。”
听起来似乎公道。
高个子男人在算命摊前坐下了。
矮个子男人对着高个子作揖:“兄台,您好好算算,看看可有化解的法子,小弟我先走一步。”
“你算算,我最近的运势如何?”高个子问。
“客官印堂发黑,不妙啊!”贾士才道。
“你可别瞎说!”高个子男人有点恼了,“你们这些算命的,个个开口都是这几句话!”
贾士才伸出手指,快速掐算几下,“客官家中,今日是否有丧?”
高个子一惊,“这你也能算出来?”
“哎,客官,这是您命里的小人在作祟啊!这几日,正是小人得势之时,接下去,您的家人还会接二连三地见血啊。”
“此话当真?”高个子急了。
“贾某不才,但算得您今日痛丧一子。此子正是受您命中小人所克,未生先死啊!”
“啊?”高个子双眼瞪大,急忙问道:“可有化解方法?”
“有是有,但天机不可泄露啊……”贾士才面带难色。
“这一两银子给你,你教我个化解的法子,帮我化解小人,保全家平安!”高个子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到桌上。
“唉,天机虽不可泄露,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贾士才无奈地说,将银子收到自己怀里。
“客官,纵观您……”贾士才滔滔不绝,周泽元兄弟俩蹲在街对面,躲在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
忽悠了好一会儿,高个子男人频频点头,千恩万谢地走了。
贾士才摸着怀里的一两银子,高兴地笑了。
嘴刚咧开,眼前又出现了那两个小叫花子。
“贾先生,我说的没错吧?按照我提供的消息,不过半个时辰,您就挣了一两银子。”周泽元说。
贾士才轻蔑地哼了一声,左手托着下巴,摩挲着胡须,眼睛看着远处,不语。
“平日里,生意好时,您一天能接个三五单,每个卦大约能赚一两百钱;生意若一般时,一天算个两三卦,算不准的,客人还不给钱;生意不好时,您就是在向安街坐上一天,也无人问津。”周泽元微笑着说。
“你……你个臭乞丐,竟敢监视我!”
贾士才恼羞成怒,扭过头来,瞪着周泽元。
“难道您不想每天都像今天这样,轻轻松松地挣几两银子?”
周泽元不以为然,微笑着继续问。
“哼!”贾士才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的运气总能这么好?”
“贾先生此言差矣,今天这一两银子,靠的不是运气,而是我打探来的消息。”
周泽元不慌不忙地说:“若贾先生愿意,我们可以合作,我负责打探消息,您只管算卦,挣的钱,咱们五五分。”
“就凭你?”贾士才笑了,“哈哈哈,不自量力的小花子!”
“贾先生,您既然卦算得准,为何不算上一卦,看看若与我们合作,今后您是否会过上好日子,贾半仙的名声也将传出去呢?”周泽元丝毫不恼,平静地问。
贾士才不再说话,犀利的目光投向周泽元。
八九岁的小叫花子,虽然没念过私塾,说话却条理分明;衣衫褴褛却不肮脏,人也长得俊朗清秀,观相貌,长大了倒可能是个人才。
“贾先生若仍怀疑,咱们不妨再试一次,若这回您仍然拿到酬金,咱们就五五开,如何?”
周泽元说:“您看,那边来了个妇人,就是我身后穿枣红色蜀锦的那个女人,她家里……”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周泽元兄弟蹲在街对面,看着贾士才口若悬河,对着妇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然后看着那妇人掩面痛哭,最后终于抽泣着摸出一吊大钱,数了五百钱,痛心地递给了贾士才。
那妇人一步一抽泣地走远,衣袖都被泪水沾湿了。
周泽元兄弟从对街跑过来。
“贾先生,不过一个半时辰,您就挣了一两银子五百钱。与您平日相比,是不是与我们合作,比您坐在这儿守株待兔,生意要好得多呢?”周泽元问。
“你还知道守株待兔?”贾士才惊讶地问。
“我不但知道守株待兔,我还知道涸泽而渔。”周泽元说:“虽说我没钱,和弟弟乞讨为生,但我每日会到昌民街的明文堂,听司徒先生讲学。”
“司徒先生?司徒邦?”贾士才更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