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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扶苏的疑惑与不解之处自然不在于这位经受了良好教育,且在此前的时间中似乎同儒家打得火热的帝国长公子对江辞口中的话语未曾听闻抑或是未曾理解,并不知晓其道理。

毕竟不管就哪一方面而言,公子扶苏的学问功底都无疑是扎实的。

并非是欺世盗名之辈。

只是江辞做为方士,做为一个在很多人眼中鼓动着皇帝陛下劳民伤财出海寻找仙药的佞幸小人,还是吃装神弄鬼这碗饭的。问出这样的问题,真的好吗?

但公子扶苏的能力如何尚且不论,至少品性无疑是值得信赖的。并不因江辞这天马行空的、突如其来的,仿佛是考虑又仿佛是心血来潮的话语而有任何见怪。

而是略作思索,认认真真的给出答案。

孔夫子教导弟子,对于鬼神要敬而远之。

君子当正道在心。

如果不以自己的正念做主,而去崇拜鬼神。

那么终将为鬼神所制。

此为儒家中庸之道。而这句话语,同道家的守中具有异曲同工之理。

正念若衰,邪念则主。

儒家虽相信有鬼神,却不主张去崇拜和追求。

此番于江辞的目光之下,公子扶苏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说出自身见解。

临了望向江辞,言语与态度俱是谦和的寻求指点。

【啊可恶,好险。差点以为没有发挥余地了呢!】

过度高估自己以及过度低估公子扶苏的江辞总算是来了精神,轻了轻嗓子,决定带给扶苏亿点点小小的震撼。

“夫子的话语,有没有可能还有一层含义?”

“哦,何解?”

因着君父的指点以及自身想明白某些事情后的兴趣,而选择出现在江辞跟前并且同其相接触的扶苏不解,并切切实实的生出兴趣。

实则心中暗付,于对君父的层层滤镜之下,同样做出脑补。

“还请先生教我。”

却是将江辞视作是那真真正正的高人。

只可惜这高人虽然勉强维持着高人的模样,可是一出口,便似乎是如此的不同。

着实是带给扶苏不小的震撼。

但见江辞一脸自信,理不直气也壮,对着扶苏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夫子不想和你说话,并且用怪力将你打得神志不清。”

“敬鬼神而远之,我们应当强大起来,强大到让鬼神敬畏自己,从而远离自己。”

扶苏震惊,扶苏无语,扶苏望向江辞,并且试图从其面上找出玩笑的痕迹。

事实上如果是刚穿越过来之时,那么江辞多多少少可能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羞耻心的。

虽然并不多。

可是随着在帝国上层中混得风生水起以及一切都似乎在向着自身之所想要的方向而发展,于是不可避免的,江辞不免便有那么亿点点的膨胀。

更不必说,江辞背后的系统是一个再无良与不靠谱不过的。

彼此之间斗智斗勇的过程,可以说相当的一言难尽。

以致于在这样的过程中,江辞的面皮不免越来越厚,越来越厚。

大有赛过城墙的趋势。

至于羞耻心?不存在的。

可以说精准掌握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之精髓。

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便永远只是别人。

于是在扶苏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仿佛是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当如何言说的目光之下。江辞摆事实讲道理,力图证明自己的理论及说法之余。同时对着扶苏表示,求同存异,不知长公子是否可以接受这样的说法及理论。

三观与想法受到冲击的扶苏其实很想静上一静。

只是于江辞那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目光之下,在短暂的思索与回忆之后,这位长公子对着江辞显露出笑容,而后表示认同。

言念君子,温润如玉。

这位帝国长公子的态度与神情无疑是极温和且有礼的,如轻风,如翠竹,如同是那再是温润不过的暖玉。

给人以春风拂面的感觉。

并不会因其身份与地位而生出过多的不适。

但莫名的,却是叫江辞生出一种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觉。

总觉得最终的结果或许并不会如自己所愿。

又或者说同自身之所想有所差别。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江辞远赴扶桑,出海替始皇帝寻找仙药的序幕与步伐,将要被拉开。

六合一统、前无古人的帝王在这个帝国中无疑拥有着极大地权威。

不管是想要寻求长生、寻找仙药,还是所谓的射杀海神等理由对于帝国的官员而言,只要帝王一声令下,便要极尽所能的去完成。

即便这样的命令之中,似乎透露着几分荒诞。

劳民伤财,似乎并不是一个明君之所为。

但只要这帝王尚在一日,那么帝国之所有的一切便在这帝王的意念与意愿之下运转,并没有任何脱离。

于是在这之后不久,在始皇帝带着李斯、姚贾、蒙毅等一应的重臣及兵士、江辞等离开咸阳,沿途经由过诸多地界,而后至于东海江辞同样在始皇帝的安排与示意之下提出出海寻找仙药、寻找那叫扶桑的岛屿一事。

这世间是否真的有海神其实并不好说。

毕竟江辞并不能就此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再者,穿越与系统这样似乎是科学却又似乎是不怎么科学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是当真出现一个海神,似乎并不是一件怎么不可以理喻的事情。

只是当船行在海面,当那长身玉立雄姿英发的帝王手中的箭矢离弦射出,当一个又一个方士同僚们口中的海神被打捞上岸并且彻底被摆放在岸上之时,江辞心中却是不由得有些无语。

【海神?就这?这不是鲸鱼吗?】

【哦不对,一鲸落而万物生。说是海神,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得亏这是古代,没有被保护起来。毕竟人类最擅长的,从来都是把一种原本寻常的物种弄得珍稀起来,而后保护。】

当然,鲸鱼也好,保护动物也罢。在这并没有相关法律法规的古代社会里,君王亲手射杀大鱼又或者说海神所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至少当事者望向始皇帝的目光无不敬佩与叹服,看之有似神人。

隐隐然之间还带着不安与畏惧。

便是在这样的氛围之中,在一片“大秦万年”、“皇帝陛下万年”的呼喊与赞扬之内,下线已久的系统再度上线。并且表示功能升级,心声字幕的使用范围被进一步的扩大。

【我亲爱的系统,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将这个编造心声的范围扩大,使更多的NPC被覆盖到我的诈骗范围之内吗?】

江辞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于内心深处开口,贱兮兮的对着系统的意思做出解读。

“啊呸呸呸,我这是正规系统!正规系统!才不会干什么诈骗的事呢!”

“再说了,你宿主胡编乱造、糊弄土著的事情,同我系统有什么相干呢?”

系统意识所化的光屏之上,兔子急眼。

振振有词的同江辞做出辩驳。

而后有恃无恐的对着江辞问出问题。

“这新功能,你是不想试呢,还是不想试呢,还是不想试呢?”

【废话,这样的新功能我肯定要玩!】

江辞于内心深处跳脚,然后下一刻,有什么接口似乎随之而接入,于是江辞头顶,随之而再度出现字幕。

【所以这次应该弄点什么好呢?】

眼观鼻鼻观心,面上神情似乎没有任何变动的江辞以眼角的余光扫视过那跟随始皇帝而来的一应重臣。而后思维转动,于是下一瞬间,头顶字幕随之变动,形成新的字样。

正是——

【海外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东海之外有仙山,名曰扶桑。只要找到仙山,打下它,就能长生不老!】

恍若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炸响,渺渺冥冥,恰似是自天外而来。

响彻在始皇帝、李斯、蒙毅、姚贾等帝国君臣的心头。

于是那一瞬间,原本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色变,心理素质俱皆是顶尖的君臣们俱皆是色变。

面面相觑,显露出激动、不安等诸多种种情绪。

当然,这中间是否有人开挂是否有人单纯只是在配合演出,那么便不得而知。

只是伴随着这如同天音一般的心声落下,没有丝毫意外与疑问的是江辞出海的步伐同样随之而加快。

来自帝王与帝国中枢的极力支持,为江辞接下来所想要做的事提供方便。

“这又怎么能够不算是一种长生呢?即使肉体毁损和腐败,但他们的事迹、他们的声名却永远留存在每一个后世人的心中,为我们所纪念。”

若干年后,被改变了的后世之中,有学者翻开史书,对着记载这一幕的文字做出批注和发出感慨。

毫无疑问,恰如同所谓的仙药一般,这同样是一个骗局与谎言。

“或许当时的老祖宗们并不会想到,所有一切,都因为一个骗局与谎言而被改变。”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世界上只有一个大秦的步伐,竟是因伟大皇帝陛下对长生的渴求而始。”

“中央王朝原本已经满足于眼前所取得的成就与所能够看到的土地,只是当帝国的统治者开始想要寻求长生之时,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的帝国将由此而诞生。”

“我们都是大秦的臣民。”

不可谓不是阴差阳错。

第42章

第 42 章

但这世间又哪有那么多的阴差阳错?

又或者说在这件事情上,江辞无疑具有着极大的发言权。那些所谓的阴差阳错,不过是他这个穿越者的别有用心而已。

只是让我们将目光与视线拉回,那么便不难发现,李斯、蒙毅等一众古人们的震惊等尚且不说。江辞与系统之间,似乎再度出现分歧。

一切始于系统的不靠谱,又或者说江辞这个宿主的不满足。

【什么垃圾新技术新功能?为什么我接下来的话语无法编辑和发送,无法变成心声传递到大家的耳中?】

看似平静的、一脸不可说的神秘面容之下,江辞抓狂。

恨不得以手抓了兔子的双肩,摇晃其肩膀,一声又一声的做出抗议。

只是很可惜,抗议如果有效的话,那么这一人一系统之间的很多麻烦与争端,或许便不会存在。

人与人之间,又或者说人与系统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抱歉哦亲亲,目前系统新功能属于试用阶段。想要解锁更多,还请持续关注及支持~”

“当然,亲亲你同样可以选择在下一阶段任务完成之后进一步申请,对此功能做出试用。”

“说不定有惊喜哦~”

一波三折的波浪线出现在系统光屏之上,自江辞眼前滑过。

仿佛是在对着江辞这个宿主做出安抚。

又或者说挑逗。

江辞内心呵呵哒。

面上笑容逐渐扭曲,江辞于内心之中不断吸气呼吸,而后开口,对着系统核善道:

【那么我亲爱的系统童鞋,我们下一阶段的任务】

“自然是捉回徐福,马踏东京赏樱花啊!”

系统意识所化的兔子对着江辞翻了一个大大的白应该是某种可以被称作是白眼的眼神,而后开口,对着江辞做出鼓励道:

“加油哦亲,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你呢!”

【所以下一阶段的任务奖励】

江辞于内心深处尔康手,只可惜话语尚未曾说完,系统便火急火燎的下线。

并不给予无良宿主更多的交流抑或者是讨价还价的机会。

直叫江辞心中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显得极是难受。

同样有那么一点点难受的还有正在配合着演出的始皇帝。

玄衣高冠的帝王以手按剑柄,身形如山、如渊,恰似是一柄再是锋锐无匹的、包裹在匣中的利剑。

一旦出鞘,便是天崩地坼,世间之所有的一切因此而被转换。

野心勃勃的并不仅仅是这帝王。

还有听到了那声音,又或者说听到了江辞所编造心声的李斯、蒙毅等。

毕竟如果是有可能的话,不管是信仰神明也好,还是不信神明也罢,他们都希望这帝王能够活着。

长久的活着。

带领他们走向更广阔的天地与道路。

并不仅仅是那所谓的忠诚,又或是眼前的权势、富贵与荣华。

还有那更深层次的,因这帝王的存在所聚集起来的东西。

恰如同夜空中的皓月与星辰,纵使孤独,纵使高悬在天上,可是总有人自觉或不自觉的被其光亮所吸引和照耀。

聚集在其身旁。

为着共同的目标与愿景而努力。

有火焰被点燃,在不断地燃烧。涌动在这帝国君臣眼中的,是无限的野心及野望。

于是原本就在循着江辞的心意而发展的,出海寻找那名叫扶桑的岛屿,并且将其打下的种种变得愈发的顺畅。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那再是良好与完美不过的方向而发展。

当然,纵使前期的准备再如何良好,可是当江辞真正立足到甲板并且看着陆地远去面对着茫茫碧海之时,这并未经受过太多毒打的穿越者内心当中还是不自觉地升起一阵惶恐。

然后江辞的目光便落在了一旁长身玉立,笑容温文尔雅的公子扶苏身上。

【不是,咱就是说,扶苏你跟着来真的没问题?还是说政哥打算换继承人?】

【这碧海茫茫的,虽然说小小扶桑,不成气候。大秦兵锋所指,一定能够如同土鸡瓦狗一般被打下。但这可是海上,海上!万一要是出点什么问题】

江辞内心之中不断崩溃与抓狂,却又不知当何以言说。只是一张勉强维持着平静的面容上,显露出稍显扭曲的笑容。

然而扶苏这位帝国长公子对此却适应良好。

目光温润精神奕奕,甚至还有心思对着江辞做出问候。

全然看不出半点就在前一夜,这位长公子还同君父之间发生争执的模样。

又或者说那其实算不得争执,不过是扶苏单方面的请命。

这位帝国的长公子,以及最有希望从君父手中接手帝国的皇子其实远比很多人想象中的更加坚韧,更加具有自身的想法。而在白日里那大鱼又或者说海神被射杀,被摆放在岸上之后,扶苏同样听到了那天音。

听到了经由江辞之所编造的,只要找到扶桑并且将其打下,便可以长生不老的话语。

这话语的指向其实并不明显。

同样具有很多可供发挥的解读与意义。

只是不管是幕后的编造者江辞也好,还是听到了此声音的帝国君臣也罢,都默认了最终将获得长生的,是且仅仅会是那帝王。

【垃圾系统,可惜没有开通诸天快递功能。要不然我非得找唐长老说道说道,看能不能给割点肉过来,帮助我们政哥实现长生不老的梦想。】

【嗯,二凤那边也不能忘记。要是有什么西游记+历史二凤所在的世界,那乐子可就大了。】

【玄奘西行?呵,目之所及,皆为朝堂。心之所向,俱是皇土。你以为唐长老是去西天求取真经吗?不,是为唐军远征西域提供路线。】

【只要把世界变成大唐的,那么大唐的恩泽何愁不能遍布天下?只要占领了西天,又如何不算是拥有了极乐?】

【大秦同理。】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做为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乐子人,江辞无疑是什么都敢想的。

虽然未必敢做,但你总不能抑制住这样一位穿越人士的思想不是?

甚至于临了,在提及这样不靠谱问题之时,这人还煞有介事的感叹一句,可惜不知我大秦是否能出一位如同张骞、班超那般凿空西域之辈。

再不济如同真实的唐长老一般文武双修、以理服人的也行。

什么,你说唐僧细皮嫩肉遇事不决只会等孙猴子来救?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能够西行万里安然无恙到达天竺,并且回返的唐长老会是什么带善人吧?

别的不说,那身体素质等各项方面,绝对杠杠的。

血厚皮厚能够开大一拳打死无数个嘤嘤怪那种。

当然,凿空西域兵指天竺,马踏莱茵河什么的尚且不去说。当务之急,对于江辞而言,就在眼前并且最重要的无疑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将跨越了时空的仇恨抹去。

完成马踏东京将那名为扶桑的岛屿打下来的梦想。

只是这样的梦想与野望同扶苏之间本没有任何关系的。

这帝国的长公子就算觉得咸阳城里的空气太过憋塞想要出去转转,按着历史的进程与发展亦应该是跑去和蒙恬一起修长城才对。

现在这叫什么事?

海上风浪无眼,就算是自诩有着那么几分主角光环的江辞自己内心当中亦有几分忐忑。现而今对上公子扶苏那一张笑脸,江辞只觉得一阵胃疼。

胃疼的江辞不会想到,公子扶苏不仅仅是自己找上来,还是主动向君父请命,随同自己一起寻找那名叫扶桑的岛屿,随同自己一起出海为始皇帝寻找仙药。

不过大船既然已经出发,再去说这些、追究这些显然已经是无用。更不必说,叫江辞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位帝国的长公子确实是一个极具人格魅力的人物。

以致于在茫茫碧海之上,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芥蒂与担忧被消抹。彼此之间很快便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只是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究竟是如何尚且不去说,纵使有着系统所提供超前技术的支持与帮助,远赴并且寻找那叫扶桑的岛屿的旅程亦算不得美好。

毕竟单单只是海上航行的日子,便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最初的欢喜与愉悦褪去,触目之所及,除了大海还是大海。渺渺茫茫,没有边际。而这还是在有着海上罗盘、有着海图的前提下。以致于内心深处莫名的,江辞竟然对徐福生出一种极复杂的感觉。

当然此时的江辞并不知道,这样的感觉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内心当中的不安与惊惶只是一瞬,便转变为深深的无聊。

倍感无聊的江辞自然是闲不住的,很快便在船上墨家弟子的耳边指指点点,而后捣鼓出了麻将、扑克等娱乐性的东西。

并且极力推荐,拉着姚贾、扶苏等加入到战团。

温润谦和的长公子对此本来是拒绝的。

不仅仅是扶苏对此表示拒绝,便是姚贾姚贾对着江辞递了个眼神,同样义正词严的表示拒绝。

拜托,小领导还在呢。

虽然长公子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有什么事情有什么好玩的咱不能私下整吗?

当着长公子的面算什么事?

很可惜,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江辞并没有接收到姚贾的眼神。而是滔滔不绝且跃跃欲试的、不断对扶苏做出推销。

“碧海茫茫,前路渺渺,船上诸君精神意志等都已经是十分绷紧,没有片刻松懈。长公子何不一起试上一试,做个表率,使大家伙放松下来?”

歪理邪说一大堆的江辞振振有词,对着扶苏发出邀请。

第43章

第 43 章

在后世,在江辞穿越之前的世界当中便有人说过,亚马逊热带雨林里一只小小的蝴蝶振动翅膀,便可以造成遥远土地里一场巨大的风暴。

又何况是江辞这么一个大活人?

还是一个来自于两千多年后的大活人。

因而在若干年后,在世界大同有学者翻开历史,便不难发现,从某一个时刻开始,命运的齿轮仿佛于此发生了极大地转动。

有层出不穷的玩意儿于此被发现和创造出来。

有人将之视为神迹,是上天派来使者的指引。从神秘学与玄学的角度,极力印证了我们前无古人的、伟大的帝国皇帝陛下的天命及正统。

有人将之看作是春秋战国以降,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时代里所带来的遗泽与遗存。正是因为诸子百家的蓬勃发展,正是因为天下的一统,致使所有的伟力归于大秦,各种资源技术的整合与发展,方才有了这之后井喷式的发展。

于此过程中,自然不乏有人理想探讨合理推论,大胆对江辞身份做出假设。

揭破其穿越者的真相。

但什么是真相?

真相就是真香定理永远试用,在江辞的极力忽悠与推崇之下,姚贾与扶苏俱皆是坐在了牌桌之前。

三缺一?

不存在的。

毕竟一旁的铁鹰锐士也好,始皇帝所拨给的兵士、侍从也罢,这庞大的、出海寻找扶桑的船队当中最不缺少的便是人。

这是一只较之以昔年徐市出海替始皇帝寻找仙药更加先进且庞大的船队,船队的目的,自然是为着打下那名为扶桑的岛屿而来。

这是东渡扶桑,时时于高山之上眺望遥远大陆的徐市所不曾想到。

能够史书留名,成功坑了始皇帝一把,并且跑得无影无踪使其找不到人影的徐市自然不是普通的方士。

这无疑是一个极擅长于明哲保身的聪明人、投机分子。

这个投机分子一生当中最值得说道的事情自然是成功忽悠住那六合一统的帝王,使其成为自己的天使投资人。为自身海上航行,甚至是海外建国提供方便。

虽然在那午夜梦回之际,徐市同样有过惊惶与害怕,有过后悔。甚至想着是否要回到故乡回到大陆,对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坦白。

但茫茫碧海的险阻以及天高皇帝远的阻隔使得徐市心中总存在着那么几分坚定与侥幸。

纵使他始皇帝的铁骑再如何强盛,兵锋再如何锐利,又如何?

又能够怎么样?

难不成还能够穿破这茫茫碧海的阻隔,将自己枭首不成?

从今以后,他便是天皇,是天神,是神人的儿子,是脚下这片岛屿、这片土地的统治者。

他将以全新的身份和地位而存在,而不再是齐人徐市。

更非是那破国的,依附与招摇撞骗在始皇帝跟前的方士。

然后徐市便做了梦。

梦中,始皇帝的兵锋所指大秦的铁骑所向,他被那如狼似虎的秦军将士自被窝里拖出,如同野狗一般匍匐在始皇帝跟前。

不敢有任何抬头。

如同山岳一般的压力对着自己而压下,有血与火,有惨叫、哀嚎在身前和身后响起,雨水与泥水、血水不知从何处生出,将徐市一点点的吞没。

然后徐市便听到了那帝王的声音与言语,分明是极清冷与威严的,恰如同珠玉相扣滚珠落玉盘,又有如雷霆与闪电一般在耳侧、在眼前炸响。

“齐人徐市,”

那高高在上的、梦中的帝王似是在唤徐市的名,开口,对着叛徒与背弃者做出判决道:

“当诛!”

尺水寒芒倒映伴随着帝王的声音落下,有雪亮的光芒于徐市的瞳孔中被不断放大。

求饶的话语被堵在喉头。

有那么一瞬间,徐市觉得自己似乎是飞了起来。

然后徐市突然意识到,这或许并不是一种错觉。

因为他切切实实的飞了起来。

只不过飞起来的是徐市的头颅,而非是身子。

在徐市的瞳孔中,倒映着自己那无头的身躯。

眼前似是有玄鸟旗帜在飞舞,玄衣高冠帝王的身影在徐市眼中不断被模糊和放大。

恰如同一座沉静的、无法被逾越的高山。

带给徐市以难言的阴影和恐惧。

心神似乎为之所夺,便连心脏与呼吸亦似乎要随之而停止。

坠入到深渊与地狱,再不得爬出。

意识仿佛要因此而陷入到黑暗。

然后徐市便听到一阵嘈杂与低语。

等到徐市从再是惊悸不过的睡梦之中睁开双眼并且醒来,所见到的便是新提拔起来的侍从那于眼前放大了的、带着不安与恐惧的面孔。

这侍从是当地的土著,所说的自然是略带了几分怪异的、当地土著的俚语。

从睡梦中醒来、脑子尚在恐惧与迷蒙中的徐市勉强分辨,终是依稀辨认出了几个怪异与古怪的词语。

“天兵”、“神鸟”、“天神的大船”

胸中有燥意在升腾,有火焰在燃烧。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徐市将手落在了腰间的匕首之上。

匕首所带来的凉意叫徐市冷静下来。

终是有心听这侍从的言语。

事情本不必如此复杂。

毕竟做为外来者,做为来自于遥远中央王朝的神人、天使,徐市本能所应当亲近的,当时那些同他有着同样语言及习俗的、来自同样地界的人类,秦人。

而非是这些土著。

甚至于徐市如果有心,大可以利用先进的技术、文化等对这些土著们做出影响。

使其说他们的语言,用他们的文字,遵从他们的习俗。

将这些夷人、这些土著变成华夏的一部分。

这是遥远中央地界上的华夏文明所具有的先进性。

对周边的绝大部分夷人及土著而言,都是降维打击。

但本就是心怀鬼蜮的叛徒,本就是装神弄鬼靠着欺骗与谎言在这片土地上立足的小人,又何以有这样的自信与从容呢?

在依靠着那些被欺骗的同胞们的力量获得对当地土著、对夷人们的控制之后,徐市本能地将原本的同胞们疏远,开始大肆打压那些知晓真相与自身来历者。

选择将那些土著与夷人们进行提拔。

甚至于舍弃原本的语言、文字、习惯等,向着土著们靠拢和融合。

仿佛要将过往同自身彻底的掩埋和割裂开来。

于此过程中,时间无疑是最好的良药,可以将一切治愈,可以将那些徐市所不愿意面对的彻底掩埋。

只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百年。

那么所有的一切,终将成为传说。

不可考证的传说。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却是徐市拥有足够的时间。

徐市本应当拥有足够的时间的,只是当眼前那侍从的嘴一张一合,当那土著惊惶与不安的脸映入到眼前之时,徐市却突然间发现,那些本以为不可能的发生的、只是会出现在午夜梦回里的事情似乎正在一点点的变成现实。

“跑!”

这本应当再是聪明不过的方士已经无力去思考始皇帝的军队究竟是何时到来,又是怎样穿过那茫茫碧海,来到这悬于海外的岛屿。只是那梦境的影响以及内心里本能地警觉促使徐市说出话语,做出决断。

甚至不曾想过一丝一毫的抵抗。

所有的斗志与理想、与那敢于欺骗帝王的心思都似乎因此而被消磨。

徐市内心之所想、所能考虑到的,唯有跑,唯有逃得远远的,逃离大秦兵锋之所指,那玄鸟图腾以及黑水龙旗的范围。

“碧海茫茫,我既然可以逃得了一次,便一定可以逃亡两次、三次!”

“我还就不信了,纵使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又如何?他始皇帝的铁骑与兵锋之所指,难道还能够追杀我到天涯海角不成!”

平日里极为重视风度与形象的徐市手忙脚乱的将衣物穿上,再度抬眼,脑海中却仿佛是一片空白。

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眼前遮蔽风雨的房屋大门被踹开,黑压压的兵士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徐市心头,直叫他喘不过气来。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位在中央,长身玉立、负手而立的背影

“陛下,皇帝陛下,臣见过皇帝陛下!”

徐市叩首。

匍匐在地,涕泗横流。

一派忠君体国,终是见到了亲人的激动模样。

眼角的余光里,看着那背对自己而立的身影转身。

一片混乱与不安的脑海里,已经不知当如何去思考,那位将帝国命运系于一身的皇帝陛下,究竟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出现在这茫茫碧海之外的岛屿之内。

一声轻叹将徐市脑海中的一团浆糊打破。

被徐市误认做是君父的公子扶苏开口,对着徐市道:

“我是扶苏,徐先生。”

长公子的声音与话语无疑是极温和的,温和到叫徐市心中不由得生出希望。

原本一团浆糊的脑海不由自主的活跃开来,思虑着从公子扶苏手中脱身的可能。

只是下一刻,这位帝国长公子的话语,却又如同一盆冷水一般将徐市原本躁动不安的心思浇落在了谷底。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一般情况下,非晚上九点的更新都属于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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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相较于君父那似乎被妖魔化了的、严苛与冷酷的个性而言,长公子的名声态度等种种无疑是极温和的。更不必说,这位帝国长公子在很多时候政见同君父之间并不相同。

因而纵使是在头顶的利剑将要落下的那一刻,徐市仍然以为,自己在被抓住之后如果有生机,那么当应在这位帝国的长公子身上。

只是伴随着扶苏口中的话语落下,莫名的,徐市内心当中却感受到了一阵绝望。

甚至于在脑海中细细回想,方才悲哀的发现,自己如果有生机,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那想要求仙访道的始皇帝亲临。

但那帝王又怎么可能亲临?

而公子扶苏这位长公子若是真要对着自己动手,其实并不会有亦不存在有过多的顾忌。

毕竟这位同儒家很是玩得来的长公子同方士之间,其实并不怎么玩得来。

但徐市却又是不甘心的。

这位海外建国并且将脚下这片土地勉强纳入到统治,勉强开始了自己天皇生涯的方士并不甘于就此丢掉性命,落得个被枭首而亡的下场。

“我可以解释的,长公子殿下!”

“我还有用,还对陛下、对帝国有用!”

几乎将全身上下所席卷的不安与惊惶褪去,在这样的压力与刺激之下,徐市的思维与言语竟是愈发的清晰。

开始搜肠刮肚,寻求着活命的生机与可能。

不敢有任何侥幸。

事情本不该至于如此地步。

毕竟徐市如果静下心来,那么便会发现,自己其实是被惊惧与惊惶蒙蔽了双眼。

不打自招,将所有的弱点及所犯下的过错显露。

只是先前的梦境也好,秦军如同神兵天降一般不动声色的出现在自己的住处也罢,又或者是长公子那同皇帝陛下有几分相像的身形,都扰乱了徐市的视线蒙蔽了徐市的思维。

以致于徐市心绪几经起伏,却一直无法落到实处。

更无法做出正常的判断与思考。

如是种种者,对于本就是被江辞打过预防针的扶苏等而言,又有什么是想不清楚与弄不明白的呢?

只是对徐市的处置

看似温和的长公子冷了脸,挥手,使人将徐市拖了下去。

在此之后,此间的种种同样被呈递到扶苏以及江辞等人的案前。

这是一座悬在的海外的岛屿。

徐市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带着童男童女及相应的生产工具等至此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于此过程中,徐市确实是在有意识的同此前的种种做出切割与逃离。

想要坐地称王,满足自己的私欲。

脚下的岛屿及土地被徐市命名为扶桑,为传说中的日出之所。而徐市则自称是天皇,是神话故事里,天神的血脉。

负责管理和统治人间、统治此地的最高统治者。

万世一系,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恰如同老鼠掉进了米仓,并且圈地地盘。这位徐先生的做法等种种同原本在中原大地之上并不相同。

甚至连目光与想法亦开始变得狭隘及短浅,充满着小国寡民的守财奴心思。

这是纵使此前受儒家思想影响甚深入扶苏所不能理解。

毕竟——

“徐市啊徐市,若是你因我大秦灭你故国,想要重建故土甚至是秣马练兵,有朝一日复归中原便罢。怎能同这些蛮夷为伍,忘我华夏衣冠?”

看似仁厚的长公子痛心疾首,对徐市的做为与想法充斥着深深的不理解。

一旁的江辞撇嘴,于想内心深处无言的表示,这位长公子是不知晓生活在这岛上的扶桑人,在后世对中原大地之上的百姓及民众们所犯下的罪孽。

罄竹难书,不可饶恕。

【畏威而不怀德,有小礼而无大义。这样的地界与民族,又有何存在的必要?】

自认为是保守派并且自认为相当核善的江辞仰角四十五度望天,面色与神情间一派跃跃欲试。

直叫因扶苏的话语而有所触动的徐市自觉或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内心之中升起一阵莫名的寒意。

短短时日里,伴随着秦军大船的登陆,伴随着秦人的兵锋之所指,岛屿上的一切尽在扶苏、江辞等人的掌握。

徐市苦心孤诣所建立起来的一切,被彻底地摧毁和消灭。

至于那些土著与蛮夷们,则被控制起来。

找寻什么被潜藏起来的,便连徐市亦不知晓或者说未曾发现的东西。

同样被控制起来的还有那些跟随徐市一起来到此处的秦人。

“华夷之辩,早已有之。那么徐市啊徐市,你可以告诉本公子,你现在究竟是华夏血脉,还是夷狄吗?”

公子扶苏的话语虽然温和,但个中所隐藏与具有的含义,却足以叫徐市战战兢兢,不敢有任何的妄言。

华夏与夷狄从来就不是血统,而是文化,是认同。

受儒家思想影响颇深的帝国长公子,亦非是心慈手软之辈。

况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对付蛮夷与夷狄而已,便是再如何心慈手软之辈,亦不会有过多的手软。

那样的手段必不会是徐市所想要和乐意见到。

因而徐市清楚,接下来的回答及话语,对自身的性命而言至关重要。

曾经胆大包天的徐市已然没有了那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

但这其中似乎涉及到至关重要且不可调和的一点。

孔子作《春秋》,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

这是受儒家思想所影响的长公子内心之中极是认同与不可以被磨灭的一点。

但观徐市之种种做为,欺骗帝王等尚且不去说。便是流落在这岛屿之后,又何曾有半点华夏苗裔的样子?

属于徐市之死刑似乎因此而被判定。

只是一片惊惶与浑浑噩噩中,徐市忽然又想明白了一个再是明显不过的道理。

那便是自己未尝没有保存性命的机会与可能。

毕竟不管这帝国的长公子因为何种目的,来到这茫茫碧海之外的岛屿。但若非是存在着那么一丝丝被利用的可能,自己又如何会留有性命存在?

至少在见到公子扶苏的第一时间,便已经被枭首示众。而非是被关押在牢狱之中,并且获得同扶苏之间对话的机会。

于是在扶苏话音落下之后,在心中念头转过豁然开朗诸多种种念头与小心思为之一清。

徐市开口,对诸多种种罪行供认不讳。而后情真意切涕泗横流的表示,自己身犯大错,不敢奢求有任何的赦免与原谅。只是仙药虽然不可寻,但自己多多少少切切实实是有那么一点微末本事的。

只希望长公子垂怜,能够使自己将那点本事流传下来,为帝国与皇帝陛下的伟业提供那么一点小小的帮助。

可谓是将语气姿态等种种卑微到了极点。

但不得不承认,徐市此人确确实实是有那么一点聪明劲在身上的。而帝国接下来的大业与发展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徐先生之诸多种种做为,如何叫长公子殿下相信,你所说出的话语,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身穿方士服饰的江辞开口,对着徐市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堪称是核善的笑容。

直叫徐市那颗堪称是强大的心脏抖了又抖,瞳孔微微睁大,生出不知当何以言说的莫名的感觉。

总有种将要被按斤卖掉的既视感。

但这又如何呢?

至少于现下里的徐市而言,自己其实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想要保住小命,那么纵使明知前面是深渊,亦只能够选择闭着眼一往无前的往里去跳。

不过是给大秦当狗而已。

就算不为其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便是给大秦当狗又如何?

俨然有过经验的徐市很快便调整与转换好了心态,为遥远中原大地之上皇帝陛下的喜而喜,忧而忧。

想要重操旧业,将自己那一手坑蒙拐骗的本事再度寻回。

只是很显然,相较于此而言,更叫江辞以及其背后的皇帝陛下等所看重的,是徐市的那一手航海技术。

至于长生不老?

这名叫扶桑的岛屿被打下之后我们伟大的帝国皇帝陛下是否获得了长生不好说,但于江辞那不着痕迹的指引与装神弄鬼之下,所发现的银矿却足以叫每一个渡海而来者为之呼吸粗重。

心神震颤。

那是一座规模极大的、远超他们之所见的银矿。

甚至于自后世而来的江辞清楚,这是世界范围内,一座最大的银矿。

打下这座岛屿究竟是否能够能够叫皇帝陛下为之满意且不去说,但属于他们的奖励与嘉奖,却定不会少。

所以,这难道就是天命所归吗?

那始皇帝嬴政,当真是受命于天,不可阻挡?

坐拥宝山而不知,被迫陪着笑脸的徐市内心不安与惶恐更甚,隐隐然之间生出一种绝望。

纵使天下再如何广大碧海再如何辽阔,可是自己当真有路可逃,可以逃脱大秦皇帝陛下的兵锋和铁骑吗?

徐市心中并没有一个答案。

只是江辞若是知晓这位前辈内心的担忧,那么大抵会拍着徐市的肩膀来上一句,不可能哦亲亲~

当然,属于徐市的奔波与使命及征程,却仅仅只是个开始。

第45章

第 45 章

你以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仅仅只是欺骗了始皇帝的扶桑岛上第一代天皇,齐人徐市?

不不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在未来的时间中,在徐市有限的生命里。这位航海技术及水平就当世而言,确实鲜有出其右的方士同学确确实实的为帝国的向外扩张以及航路的开辟等种种,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谓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奉献在了帝国的事业之上。

肝脑涂地呕心沥血,死而后已。

堪称是007、996,为帝国奋斗之楷模。

由此可见,坏了的人才不一定要扔。毕竟洗上一洗,说不定还是能够用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确实有用、有能够被利用的价值。

便如同虽然叫始皇帝猜知到了什么,却尚未被那帝王清算的李斯。

又如同再度调整过心态,决定给大秦当狗的徐市。

只要大秦足够强盛,那么便是当大秦的狗,又有如何?

总不会较之以此前那提心吊胆,唯恐被天命在身的皇帝陛下一剑枭首、担惊受怕的日子更加难为。

本应当成为这名为扶桑的岛屿上,万世一系之神武天皇的徐市于内心之中不断地对着自己做出说服和安慰。望向那岛屿之上,被发掘出来的银矿的目光,却是隐隐带着癫狂与扭曲。

为什么我便没有发现呢?

这本该是我的,是我的,都是我的!

这是我的银矿!是我的财富!是属于我的一切!

徐市内心滴血。

只是当扶苏、江辞等望过来之时,却是再友好与谄媚不过。

仿佛是在真心实意的为着这银矿的被发掘,以及帝国财富的增加而高兴。

甚至是当场作文,以示我大秦帝国伟大皇帝陛下的天命所归,以及徐市本人内心当中对始皇帝崇敬、敬仰与忠诚。

直叫在场的公子扶苏、姚贾、江辞等俱皆是眼角嘴角微微抽搐,万不曾想到徐市这浓眉大眼的,居然会是如此人物。

但虽然但是,这位徐先生以前似乎也不这样啊!

此前同徐市之间打过交道,并且有那么一点私交的姚贾双目无神,只觉得自己的固有印象似乎受到了那么亿点点的冲击。

毕竟高人也好,方士也罢,但凡是同神仙故事挂钩,并且想要招摇撞骗吃这碗饭。那么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不为世俗之物所动学会装样什么的自然是必须。

装的真或是不真,以及你自身之品性究竟是如何尚且不去说。

但那架子总归是要端起来。

要不然又何以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在一众的凡夫俗子当中脱颖而出?

这就是好像是我们的小江同学,虽然思维跳跃内心深处吐槽不断。可是不管如何,面上多多少少还是能端住的。

该说不说,还有具有那么几分小小的、能够唬人的本事。

所以方才能够保持一定的逼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不至于掉马。

虽然这其中或多或少的,离不开某位帝国皇帝陛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及某些暗中的帮助和滤镜的加持。

但多多少少,算江辞的本事不是?

当然,本事不本事的同样不好说。只是之所以留着徐市的性命,确确实实是因为这位徐先生那堪称当世之最佳的航海技术。

即便因为系统的影响,江辞可以选择相关人员并且点亮相应的航海技术。但做为一个复古守旧,遵循银河也是河的保守派,对于江辞而言,帝国的领土自然是越多越好。

并不仅仅局限于这小小的扶桑之地。

别的不说,至少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的美洲,那同中原大地一般拥有着同样皮肤以及发色眸色的殷商遗民,该当回归故土才是。

帝国的开创与扩展需要如同张骞、班超一般的猛人,当然,考虑到美洲、澳宋等地与中原大地所间隔的茫茫碧海。将这样的探索者换成徐市,自然是未为不可。

没有丁点问题。

只是对于这一切徐市目前是不清楚的。

这位人品其实并不怎么优秀的当代著名航海家、扶桑之国名义与事实上的天皇,在大秦的黑水龙旗以及玄鸟图腾之下,很快便回想起自己原本的身份,换上原本的服饰,用上原本的语言。

俯首帖耳。

为帝国对脚下这座岛屿的占领以及宣称、统治,大开方便之门。

极尽所能的提供帮助,以证明自身之价值。

甚至将屠刀对准了那些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此前极是信任的土著与夷人们。

于此同时,如火如荼的银矿挖掘行动同样在展开。

等到岛上的诸多种种事宜做出安排,大船回返,出现在东海的码头之时,负责驻守当地的官吏与士兵们惊奇的发现,这一趟出海的收获,似乎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然后他们便被那一箱又一箱的银子晃花了眼。

海外有山,山内有矿,有巨大银矿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便分散、传播开去,足以在很多人心中掀起狂风巨浪。

更不必说,同样回返的还有徐市。

替始皇帝寻找仙药,却一去不回不知所踪的方士徐市。

诸多种种被加工和美化了的,虽然说法不一却始终围绕着皇帝陛下的伟大、海外的神奇、天命所归等的说法同样在江辞的过目之后被放出,大造声势。

将世人的目光所吸引。

叫中原大地之上的人们认识到,原来这四海之外,竟然存在着新的天地与世界。

后世的史书典籍等种种从来不吝惜于耗费笔墨,大肆的描写这以替始皇帝寻求长生、寻找仙药的船队回到中原大地之后所受到的关注与盛况。

但这一切的一切,仅仅只是个开始。

是大秦的兵锋与铁骑,向着世界伸出触角的一小步。

经由江辞画出的、简陋的世界地图在帝国的高层、在六国的遗老遗少,甚至是在民间被传播开来。同样被传递出来的,还有皇帝陛下广招贤才,将要向外征服、施行王道教化的声音。

帮助秦人一统天下的军功爵制因为六国的被扫灭与荡平,因为当世人所知地界的被纳入帝国的统治范围与版图而失去生机与活力,开始变得不再能够适应帝国的发展。

可是当新的版图被点亮,当那自海外所得的财富大摇大摆的一路被运送到咸阳,充斥沿途民众的视野充盈大秦的国库

又如何能够不叫人为人躁动?

“尊王攘夷”、“奉王命以讨不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上的绝大多数人,不管是秦人还是原本齐人、楚人、燕人等,对于土地、对于中原大地之外的夷人,其实有着高度重合的看法及手段。

更不必说,在东渡扶桑而后回转的过程中,在同江辞之间的交流与交谈之下,原本深受儒家思想所影响的长公子,俨然形成一套完整的属于自己的理论与看法。

儒家的思想,法家的教化。这位长公子并未因为江辞的歪理邪说,并未因为江辞对夫子、对圣人之言那看似是一本正经实则胡说八道的解读而将自身原本的政见及想法完全推翻和更改。

只是在这样的基础上不断补充及创新,融合与吸收。

并最终形成一套属于自己的理论与想法。

【但,虽然但是,怎么感觉有中很强烈、很熟悉的既视感啊?】

【外儒内法?霸王之道杂相许之?天人合一?大一统?我应该没有暴露没有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吧?】

江辞眼角嘴角微微抽搐,有些无语。

秦皇画皮,汉武铸骨。

虽然对那些酸儒、腐儒并不感冒,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儒家的大一统等思想无疑是极好的。

并不仅仅是维护统治。

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同样能够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是后世不断僵化和被扭曲篡改,所以形成枷锁。

而天下一统,物理上的统一之外,思想的统一同样必不可少。

只有这样,方才能够真正的长治久安,获得生存与发展、维系的土壤。

当然这并不是说来自于后世并且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江辞会因此而受到震动,又或者将这位长公子视为天人云云。

毕竟在不进行降维打击不使用某种足以改天换地思想的前提下,就算是这位帝国的长公子不曾自我更新、补充和完善想到这些。随着帝国版图的扩张和诸多种种的发展,江辞同样会打着或这或那的由头,一点一点暗搓搓的试图将这样的思想传播给皇帝陛下。

扶苏之种种想法与做为,无疑叫江辞少了很多麻烦。

但这并不意味着江辞便由此清闲下来,可以躺平。

毕竟世界上只有一个大秦的宏伟目标,还仅仅只是显露与完成那冰山一角,并未曾被彻底的实现。

那叫扶桑的岛屿虽然被打下了,但我殷商遗民,还在美洲的土地上不是?

更不必说,那澳宋的领土,以及身毒等,尚且需要大秦天兵的解救。

第46章

第 46 章

谁忽悠了我,我又忽悠了谁?

帝国的朝堂之上,大秦君臣们的目光里,江辞常常会陷入到这样的深思。

时至今日,江辞的来历与做为之种种,又是否真的受到了仙人的指点,是否能够叫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长生不老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甚至有意无意的被众人所忽视。

虽然秦汉以降,信奉巫蛊、神明等方才是大多数。但不仅仅是在法家实用主义思想盛行的大秦,便是原本的东方六国,对于仙神种种的信奉,亦堪称是一种薛定谔的状态。

你于我有用,能够帮助我达成什么目的,又或者是给予我一定的心理安慰,那么我自是不介意象征性的信那么一点点。可若是光吃饭不干活只吃粮不打仗,那么不好意思,我可能会要采取特殊方法和手段。

包括且不限于将你的庙宇破除,祭祀断绝。

在没有系统的帮助与背书之情况下,江辞的骗术与手段等种种并不高明。

纵使有着超出这个时代两千多年信息面的支撑。

但,不要以为那些招摇撞骗专研此道的方士同行们便仅仅只是吃干饭的。

更不要由此而忽视古人的智慧。

特别是能顾进入中枢,站在帝国朝堂上的绝大多数,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又或者智商、情商、武力等总有所长。

纵使短时间内江辞不会被暴露,可是随着时间与展现的拉长和深入的了解,总有些不合时宜的话语和不属于这个世界与时空的思想及气质等种种是无法被潜藏的。

但相较而言,较之以江辞所能够带来的利益等种种,以及皇帝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和维护,这一切的一切却又变得似乎并不怎么重要。

谁又能说,那帝国朝堂之上的诸位大臣,那衮衮诸公,一个个的又不是揣着明白装胡涂的好手?

于是自然而然却又理所应当的,庞大的帝国机器运转,一架全新的、在原本基础上被包装和更新了的、以一统世界为目标的战车开始被推出,开始运行。

在这样的基础上,被从扶桑带回并且接受过黑冰台铁鹰锐士们亲切安抚以及始皇帝友好接见的徐市,同样扬帆出海,手拿着海图,踏上寻找美洲、寻找殷商遗民的道路。

什么,你说徐市已经有了前科存在,万一再度跑路怎么办?

嘿嘿,江辞表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想必黑冰台的大人们,一定不会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遑论不同于此前皇帝陛下对徐市的信任,授予其那诸多种种的权力。此次出海的船队上,可不是叫徐市一手遮天,所有人等俱皆是听凭其吩咐的地界。

当然,徐市的出海仅仅只是一方面。

在中原大地之上,在秦国的版图之内,在真金白银、功名利禄等的刺激之下,新的作死外交天团,秦使,同样产生。

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悬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实时诛灭。

你以为都是这些小国太不识抬举不知我大汉天威,所以恶意挑衅吗?

上述所提及到的南越、大宛、朝鲜等小国表示想要哭晕在厕所里。

南越不必说,国王去世,来的是汉使是王后青梅竹马的前男友。

住老国王的宫殿睡老国王的女人便罢,还想要伙同王后一起把整个国家献上。

这南越人能忍?

至于大宛买卖不成仁义在,你汉使者想要买我大宛的汗血宝马不成,当庭破口大骂敲碎礼物指着大宛王的鼻子算什么事?

很难说大宛王半路使人劫道,究竟是看中了使团的财物,还是恼羞成怒想要报复。

又或者兼而有之。而朝鲜拜托,你汉朝的将军及使者都杀良冒功了,怎么,还不允许人有点脾气反抗一下啊?

这都是什么阿美莉卡行为!

但——

勿动,动则灭国。

我大汉煌煌天威所在,汉使也是你能够斩杀的吗?

大秦同理。

更不必说,始皇帝手中的大秦,可不是那个叫胡亥、赵高胡作非为了的大秦。

具有极强大的机动性与能动性。

我大秦皇帝陛下能够遣使而来,那是看得起你,想要带着你们共同富裕共同发展,共同归于我大秦的治下。

纳入到我大秦的版图之中。

尔等又怎能够不识好歹?

可谓是气焰嚣张极尽撩拨之能事,用生命在为自身的青史留名,签发通行证做出贡献。

毕竟大国行事,终归是要讲究一个师出有名,寻求一个由头的。

能够为帝国的伟业、为开疆扩土而死,又何愁不能族谱单开,头香一炷?

当然,就在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与发展,就在江辞久久得不到系统的响应,认为这垃圾系统已经跑路之时,系统再度上线。

并且给江辞带来惊喜。

大大的、叫江辞意想不到的惊喜。

问:如果给服徭役的古人提供白粥榨菜会怎样?他们是否会因此而造反?

看着那姗姗来迟的、系统所提供的新一阶段的奖励,江辞不由得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与遐想。

【天凉了,好冷,会有人给朕加一件衣服吗?】

【也不知道最近黄河边有没有人给挖出来个独眼石人啥的,叫我开开眼。】

【不对,按照时间线及历史,这时候是不是得有人振臂一呼,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然后路上抓上两只狐狸,几巴掌扇得其口吐人言?】

事实证明,只要拥有了金手指,那么个人的野心与想法无疑是无限的。

有那么一瞬间,江辞甚至想要同始皇帝一起扳一扳手腕。

皇帝轮流做,这皇帝,他秦始皇嬴政做得,我江辞为什么做不得?

毕竟这可是白粥,是榨菜!

是可以无限供应和提供的白粥及榨菜!

自后世而来的江辞对此原本是没有任何概念的。

毕竟由于某些主客观因素的影响,经济虽然下滑,但白粥榨菜对于江辞而言,那是只有遵循医嘱方才会需要食用到的东西。

实在是不怎么稀奇,更不具备有任何的吸引力。

但这里是两千多年的古代,是秦朝时期。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现代人并不怎么看得上的白粥,对于古人而言,那可是再上等不过的吃食。

更不必说这里面还有榨菜,榨菜里面有盐。

你叫一群平日里只能吃小米、高粱、豆饭等的人吃白粥榨菜,就问这不是神仙下凡圣君在世是什么?

况且系统出品和提供的白粥,那可不是古代那带壳的白粥。

又及,一个冷知识。

古代的徭役,是需要自己管饭的。

所以

一时间,江辞只觉得心头火热。系统在手,天下我有。

普天之下,舍我其谁。

但很快的,在系统不怀好意的提醒与提示之下,江辞陡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所以我不过是个送金手指的,是个工具人对吧?】

看着那系统光屏之上,被填上了始皇帝大名的白粥榨菜拥有与发放者,江辞陷入到深深的抱怨与沉思。

啊这。

“恭喜亲亲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本质呢~”

系统开口,有礼花在系统光屏之间炸开。而后在下一刻,在声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光芒闪逝飞快消失。

只留下江辞满心怨念,一腔怨言。

无处申诉。

最终只能够心疼的抱住自己做出安慰。

面包会有,牛奶同样会有。

就算是什么都没有,但咱离世界大同、离世界上只有一个大秦的理想好歹是又进了一步不是?

与之相对应的,却是咸阳宫内,玄衣高冠的帝王看着那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白粥和榨菜,陷入到深深的狂喜及震惊。

较之以对大秦境内之诸多种种问题并没有过多了解,不过是浮于表面与皮毛的江辞而言,这帝王自然是更加清楚和明白,可以无限供应给徭役的白粥及榨菜究竟意味着什么。

有此金手指抑或者说神物,天命算什么?

仙神算什么?

长生不老又算什么?

朕说朕便是神明,谁赞成,谁反对?

六国的遗民?心念故国想要复国的遗老遗少?

那算什么?

扶桑、澳宋、美洲、身毒朕的,朕的,统统都是朕的!

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不存在的。

朕不仅要修长城凿运河建宫殿,朕还要把长城一直修到美洲大陆!

面上神光熠熠精神振奋,脑海中诸多种种奇思妙想倍出。

这帝王几乎是控制不住的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召集李斯、蒙毅等议事。

“所以我们至今仍不知晓,那样神奇的白粥榨菜究竟因何而产生,又因何而被伟大的帝国皇帝陛下所掌握。只是可以清楚知晓的是自此之后,一个新的时代因此而来临。”

“人人都以服徭役为荣,不再有抗拒。”

“在那些参与服徭役、修长城的人中,甚至出现了不少的贵族与官员。”

“有相关记录表明,不乏有官员白天当值,夜晚脱下官袍,为帝国的建设事业添砖加瓦。”

若干年后,有学者对此做出如是的批注与记载。

人们所虑的,不再是徭役过重等问题。而是伟大帝国的基建事业,不应当轻易的被停止。我们皇帝陛下想要修长城也好,玩手办也罢,都应该得到满足。

第47章

第 47 章

“今夕何夕,知是何年?”

一场暴雨,大泽乡。

大梦初觉,陈胜遥望远方,口中喃喃。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身体与心灵在那一瞬间得到了升华。

两世的记忆交汇,熟悉且陌生的面孔在眼前、在脑海中汇集,直叫陈胜心中生起万丈的豪情和无穷的意气。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看似平凡的陈胜从来便不平凡。

或者说有大志向且并不甘于平凡。

更不必说,此时的陈胜已经不再是原本的陈胜,而是有着两世记忆的、再世为人的陈胜。

“这一次孤王一定要吸取教训,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双手背负于后,遥望远方,陈胜的双目之中一派坚定与冷凝。

虽然今生记忆里的诸多种种还尚未完全理清,细节之处亦似乎有那么些许的差异,但做为重生而来的张楚王,对于眼前的这场暴雨,自然是记忆深刻,不会轻易忘却。

失期,法皆斩。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秦律里有关于徭役失期的规定,究竟是否真的是如此严苛且不去说,亦不重要。重要的是陈胜清楚,这场大雨将会带给自己一个全然不同的天地。

王侯将相之路,自此而始。

虽然前世大业未酬,被车夫庄贾所害。但今生既然携带记忆而来,那么该造的反,自然还是要造的。

只是不知吴广准备如何?

可是按照此前所商议的安排下去?

陈胜心中暗付,但其实并未有过多的担心,更未对此有过多的关注。

前世的记忆早已经证明了,反秦这条道路是可行的。虽然充满曲折与险阻,但只要他登高一呼率先打出旗号,自有人云集而响应,将乱世的序幕拉开。

替那庞大的帝国送葬。

现而今,不过是再走一遭已经走过的流程而已。

属于陈胜的心思已经更多的安放在了那起义之后的诸多种种事项之间,想要复盘总结,避免前世所走过的错误。

“天命在我,这一次,我定不会重蹈覆辙!”

陈胜开心,陈胜狂喜,陈胜激动,甚至不曾注意到,周遭众人那隐隐然之间带着几分忧愁与恐惧的面色,其实同自己所想象的,或许并不是一个意味。

然后下一刻,陈胜便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激动的眼。

“陈胜大哥!”

“吴广小弟!”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确认过眼神,都是重活一世具有着非凡奇遇的人!

“那还等什么?这一场雨来的如此及时,大哥,你我赶紧按照原本的打算行动吧!”

“这天下,终究是属于大哥你的!”

心中热血奔涌,重来一次的吴广同样畅想着美好未来。

当然,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来。

当务之急,自然是卖弄唇舌鼓动这些失期的百姓们,加入到伐无道、诛暴秦的大营。

好在准备也好,所需要用到的词汇与演讲稿等也罢,都是此前已经经历过一遭的。

重来一世,只有查漏补缺使一切更加完美的道理。又岂会翻车?

陈胜也好吴广也罢,俱皆是信心满满,准备将那已经走过的流程再走一遍。

但——

“就是你小子要我们不要去服徭役,而是跟你一起造反?”

有乡人怒目圆睁,咋咋呼呼的开口,对着陈胜、吴广二人说出如此言语。

噫,前世有过这么一遭吗?

陈胜、吴广二人有些懵。

只是时日久远,个中的诸多种种细节已经是记不清楚。

不过这不是重点,同样并不重要。

轻咳一声,陈胜便准备摆事实讲道理。

为眼前的乡亲分析那诸多种种可能。

“是啊,怎么了?这位老乡你听我说,这个秦法啊,那可是很严苛、相当严苛的。”

“服徭役什么的累死累活且不必说,一旦失期错过了那规定的期限,那可是要被杀头的。”

“反正现在老老实实的赶去服徭役是死,造反同样是死,我们何不”

陈胜言辞灼灼具有着十足的自信,自认为苦口婆心的将那原本已经诉说过的借口讲来。但很可惜,创业未半口中想要说出的话语及演讲稿尚未完全出口,便眼前一黑失去了那所有的意识。

可恶,究竟是谁人在害我!

陈胜不解,陈胜大怒,最后意识里所见到,便是那些乡亲们向着自己围拢而来。

“吴家小子,想来你当是不愿意同你的陈胜大哥,同流合污的吧?”

热情淳朴的乡亲们狞笑一声,手中尚且握着此前偷袭陈胜的木棒,笑容核善,对着吴广发出言语。

尚未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终于是知晓了事情不对的吴广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而后直愣愣的点头。

于是那偷袭了陈胜的乡亲振臂一呼,将手中木棒高举,激情澎湃道:

“冲呀乡亲们,为了白粥榨菜,我们说什么都得按期到达!为始皇帝修长城!”

啊哈,始皇帝?

始皇帝不是死了吗?

尸体被葬入骊山皇陵。

便连长公子扶苏同样被二世皇帝无故所害,自刎而亡。

还有,那白粥榨菜是什么鬼?

重生而来的吴广第一次深恨自己尚未搞清楚状况,便贸贸然展开行动。

但吴广很快便没有心思去细想这些,因为响应与喧嚣的人群中,很快便有乡亲们开口,将话题拉回到自己同那可怜的、不知生死的大哥陈胜身上。

“话说这俩小子该怎么办,可是要那绳子绑了,去领赏?”

“啊这,乡里乡亲的,不太好吧?”

“咳咳,主要是这白粥榨菜虽说是服徭役的都有份,无限量供应。可是多一个人去分”

一众乡亲们交头接耳,细细商量商量而后又商量,终是决定将陈胜吴广这俩脑子不正常的人拿绳子绑了,而后放在路边,叫上天判定其生死。

毕竟这天降大雨,道路泥泞不堪。他们可是要加快速度赶路,赶到指定的地点,为帝国的伟业添砖加瓦。

完成我们伟大帝国皇帝陛下想要将长城修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的心愿。

风里来,雨里去,前世已经活过一遭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造反事业的吴广不曾想到,重活一世,居然会有如此魔幻的事情发生。

这个世界怎么了?

这真的是我所熟悉的那个世界吗?

吴广内心无语,只觉得陷入到一阵说不出的迷茫。

什么时候服徭役,竟然成了一件使人迫不及待的、抢着要干且为人争抢的事情?

但吴广内心深处的不安与迷茫尚且不去说,沛县之地,尚且为大秦基层公务员,泗水亭长的刘季对着红颜知己曹寡妇舀上来的美酒咂了咂嘴,却只觉得一阵无趣与无味。

好美姬,美食,好享受。

游手好闲却又有江湖道义。

一张口花花,更是难得的不要脸且不拘小节。

只要我没有道德,那么道德便不能绑架我。

很显然,这样的刘季身上,切切实实是有成就大事的质量的。

事实上按照原本的发展,此时的刘季该当早已经改名为刘邦,并且落草为寇。等待着有人率先出手,将反秦的大旗挑起,而后响应起事才对。

又怎会安安心心的继续做这泗水亭长,大秦的公务员?

但谁叫始皇帝没死呢?

当然,始皇帝死与不死或许并不重要。毕竟在原本的时间在线,刘季落草为寇的时间你以为真实的刘邦是在始皇帝死去之后方才想到造反的吗?

不,早在此之前,这位布衣出身的大汉高祖皇帝便已经是存了某些心思。只是等到陈胜吴广起义之后,方才真正的举起义旗,付诸实施与动作而已。

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为一个底层出身且流窜于市井的帝国基层公务员,刘邦所具有的眼光和对时机的把握,自然是有那么几分值得称道。

远远超出当世的绝大多数人与普通人所具有的水平。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面对着一个看似强盛,实则内部已经在崩溃边缘的、仅仅因为那帝王的存在所以被支撑起来的庞大帝国之时,刘邦自然会生出不一样的想法。

可是当白粥与榨菜这样的神物出世当帝国当中原本存在的矛盾被向外转移,当世界的地图打开海外的诸多种种珍奇被一船又一船的拉到中原大地

昔日的六国挡不住大秦,现在这些被纳入到大秦统治之下的黔首与百姓们对于普通人而言,又有什么是较之以填饱肚子更加重要的呢?

至于那繁重的徭役,苛刻的秦法。

“这位大人,一日四个时辰的劳动时间是否太过少了一点?为了白粥榨菜,我觉得我们可以将工作的时间适当的延长”

“对了,听说蒙大统领的军队都已经打到寒冷的北海边上了,所以我们下一步,是要在那里修长城吗?”

“不不不,请您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对皇帝陛下征服世界的理想有任何意见。只是综合了几位乡亲们的意见,我们认为叫男子年满十四岁之后方才能够服徭役的规定无疑是有缺陷的,不合理的。您看,我家中有一小儿,虽然现在才十三岁,但力能扛鼎”

笑话,你知道那白粥榨菜的滋味有多么美好,每日可以无限炫白粥榨菜的日子又究竟有多么幸福和快乐吗?

倍觉口中没有任何滋味的刘季想到此前押送人服徭役,所吃到的白粥榨菜,莫名的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收收心,将心思落在升职加薪以及对事业的奋斗之上。

毕竟有小道消息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伟大的帝国皇帝陛下很可能有不限量的、名为炸鸡的特殊食物供应。

我知道我其实把为秦始皇献上炸鸡这个预收的内容写了

但,谁叫我又有了新的有关政哥的脑洞呢?

先保持一点小小的神秘,等我把新的脑洞的文案搞出来

第48章

第 48 章

这厢,能屈能伸几乎不曾被道德绑架的刘季正在思考着托人找关系,一举掉到边疆分管修长城的可能。那厢,李斯则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对诸多种种事宜做出汇总,而后呈递到皇帝陛下面前。

这位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帝国的丞相大人无疑是忙,很忙,非常忙的。

特别是在帝国向外的如火如荼的步伐展开之后。

以致于不知从何时开始,等到李斯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在996/007,做为工作狂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并没有半点的休息。

这样的情况与事情自然是此前所唯有的。

毕竟我们的皇帝陛下虽然不是一般的勤于政事,但对于下属,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严苛,更没有想象中的不近情理不讲人情。

定要使其发光发热,在各自的岗位上得到充分的压榨与发挥。

使其所有的价值与油水都被彻底地利用干净。

对于打工仔而言,该当同资本家一起挂在路灯上的或许是朱扒皮,但绝对不会是始皇帝。

只是皇帝陛下对李斯的观感无疑是复杂的,即使就目前而言,李斯其实并没有任何的行差做错,更不曾犯下原本时间线里,那昏了头一般的大错。

精神稳定思维敏捷,一举一动都俱是完美符合皇帝陛下利益与要求的模样。

纵使有些小小的不足与过错,亦能够很快的自我更新、迭代和反省。

力图跟上皇帝陛下的想法以及帝国扩张的脚步和步伐。

不至于被时代的浪潮所抛下。

不得不说,始皇帝的存在于李斯而言便如同一根将其清醒与理智牢牢拴紧的绳。只要这帝王尚在一日,那么这帝国的丞相李斯,便永远是帝王与帝国最忠诚的臣子和下属。

并不会做出那过多的、昏聩的、有损帝国利益的举动。

更不必说,李斯现下里所面对的这个帝国,是如此的庞大与强盛。

向着四方而扩张。

如日之初升,如月之恒久。

如果说在最开始的时候,在秦一统六国之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在始皇帝迫切的想要将心中的那诸多种种构想实施并且不愿意对着那六国的贵族与遗民们做出妥协。

而是想要天下一统的观念蛮横的打入到这片土地之上每一个人的脑海。

于有限的时间内将原本需要一代,两代,甚至是三四代人所完成的事情尽皆经由自身的手而完成。

那么伴随着这帝王的老去和死亡,帝国的分崩离析,同样非是不可能。

但世界地图的出现以及帝国战略的转变等种种尚且不去说,便是那无限量供应的白粥及咸菜这样的食物

“天命便当真在他嬴政,在他大秦吗?”

博浪沙一击过后,便藏匿民间,寻求着机会的张良仰角四十五度望天,一阵失神。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这位曾经刺杀秦皇的张子房之目光与智慧等种种并不仅仅在军事、政治之上。

但再怎样的眼光与智慧,当张良想到始皇帝那无限量提供的白粥及榨菜时却只觉得无解。

强秦以及始皇帝存在阴影,如同山岳一般压在每一个渴望故国的遗老遗少心头。

不得半点的喘息和自由。

又或者说大秦区区十数年的统治,纵使将原本属于六国的领土征服,可是六国之王公贵族的影响力却并没有那么容易被磨灭。

这亦是博浪沙刺杀之后,张良为何没有被抓住正法,而是继续逍遥之所在。

从秦孝公用商君之法开始,直至始皇帝一统六合。

大秦为扫平东方各国用了上百年,数代人的心血及时光。

可是对天下的统治及治理纵使因为小篆与隶书的推行,官与吏的阶层产生。

纵使废分封行郡县,不愿意回复周王室一统天下的局面。

但那些想要回复旧制的力量并不会因此而消失,更不会因此而甘心情愿的,至于始皇帝的统治之下。

能够成为官吏,能够做为帝国统治基石的,绝大多数都是此前受过良好教育的、深受原本的六国王室与贵族影响的精英与上层人员。

或多或少,这些人同被灭掉国家的遗老遗少之间,都有着不少的牵连。

于是可以想见的,当原本的时间在线始皇帝暴毙公子扶苏自裁之下,大秦的这辆战车不仅仅是从外部,更是在自内部而瓦解。

始皇帝死而地分,直至布衣出身的刘邦提三尺剑,定鼎天下,建立新的王朝。

汉承秦制,刘姓的皇帝们用了几代人的时间,方才将那些危机及隐患、影响消抿,彻底巩固自身的统治。

当然,这是在江辞出现之前,在原本的时间在线。

江辞捣鼓出来的世界地图对这古典军国主义俨然走到顶峰的帝国所带来的影响姑且不说,单这白粥榨菜的出现

“这样的好东西、这样的神物,怎么就不是乃翁所有呢?”

酒意上头,刘季的神智似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迷茫。

更有些许与不少的躁动及不安。

底层出身的刘季较之以绝大多数人都更加清楚,这样的东西及物品,对普通黔首与百姓,所带来和造成的吸引力。

“一世二世而至千万世啊”

有含糊不清的话语经由刘季的口被吐出。

只要这样的神物能够无限量的、一直被供应,世间是否有万世不灭的王朝不好说。

可是上古的五帝三王,那些传说中的圣君与神人们,又何及其万一?

刘季甚至可以想见,千年与万年之后,这位帝王被无限的拔高和神化。

堪称是绝无仅有之圣人。

“所以还在等什么,不管了,乃翁今天说什么也要赶去给始皇帝修长城!”

喝大了刘季猛地一拍桌子,直直的起身,当下便做出了决定。

至于后来的日子里,在修长城的过程中,这位原本的大秦基层公务员偶遇一小撮外族人,并且提着手中砖头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将那些外族们杀得哭爹喊娘四散而逃。

那便是另外的故事。

对此,从一介小兵当中脱颖而出的大秦征西将军项籍显然很是具有发言权。

虽然抵抗过了白粥榨菜,但终究是拜服在炸鸡、可乐、汉堡之下,选择隐姓埋名为帝国版图的扩张以及伟业的拓展而效力的项籍虎目圆瞪,怒而表示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着我军回击,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所以这就是你一人捣毁敌军据点无数,并且凭一己之力俘虏上千敌军的理由?

大秦的天兵所至,始皇帝的剑锋所指意念所向,大秦扩张的版图拉开。于是在整理过匈奴、埃及、马其顿、罗马等相关国家,甚至是大秦内部那些六国遗老遗少的舆论,我们不难发现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

那么是什么呢?

就让我们跟着后世的史学家一探究竟。

“白花花的大米粥、上好的精盐,居然发给徭役,简直是浪费、造孽啊!”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坏了,我成徭役了!”

“都别拦着我,我要给始皇帝修长城,我要给始皇帝造皇陵!”

“你这是想收买我吗?这是对我人格及品质的侮辱!相信我,我本来是想这样大声的斥责他。但,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能够做大秦的狗,能够为始皇帝修长城,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尚不曾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只以为这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进攻与征伐。等到意识到时,所有的一切阻挡与抵抗都是如此的无力。

恰如同土鸡瓦狗一般溃散。

只是谁又能够否认,这将不会是一场变革,一场惊天动地的改变呢?

第一天,来自东方的邪恶力量正在向着边境靠近。

第二天,不可名说的吃人魔王进入到我们的领土。

第三天,食菜事魔的恶龙与怪鸟的旗帜在国境的上空飘扬。

第四天,大秦的虎狼之师降临。

第五天,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之天兵于今日抵达自己忠实的藩属。

唉,怎么有种很强烈的既视感?

但——

“本来一开始我们是拒绝的,毕竟你要知道,我们的生活习惯一直是面包和牛奶。”

一位金发碧眼的、大口喝着白粥吃着榨菜的异族小国贵族如是言,仰角四十五度望天,双目之中倒映着大秦的黑水龙旗以及玄鸟图腾。

气氛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低迷。

不过很快的,这位原本的小国贵族便摊了摊手,满不在乎的表示:

“但谁在乎呢?只要是人,大抵都是逃不过真香定理的。”

“神明在上,我可不想因此而被送上绞刑架和火邢台。”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更希望能够获得同那些中原人一样的权力,能够吃上炸鸡汉堡和可乐。毕竟我们都是秦人,不是吗?”

“该死,这简直是红果果的歧视!为什么异族人要经过层层筛选才能成为大秦的子民,你知道我为了吃上炸鸡可乐努力了多久吗!”

噫,不说我还没发现,秦朝篇收尾

第49章

第 49 章

随着帝国版图的扩大,诸多种种需要处理的事项同样急剧增多。而李斯李斯自然是痛并快乐着。

一方面,皇帝陛下的看重足以叫这位权欲之心极重的丞相大人放下心来,并不用去担忧自己将会有被抛弃又或者失去价值的那一天。

可是另一方面,繁杂的事务以及夜以继日的公事处理等,足以叫这位并不年轻的丞相大人心力交瘁,怀疑自己是否会有倒在工作岗位上的那一天。

当然,回收利用尚是在岗位上发光发热为帝国的伟业而添砖加瓦的并不仅仅有李斯。

还有徐市。

再度出海替始皇帝寻找殷商遗民的徐市。

碧海无垠,渺渺茫茫,没有边际。

原本便生活在海边并且深受邹衍大九州岛观念影响的徐市早便知晓,天地之大,并不仅仅是中原大地之上,绝大多数人所知道和认识到的天地。而徐市东渡,发现那名叫扶桑的岛屿,便是最好的明证。

可是当徐市拿着海图带着船队,开着那被改造过的、装上了罗盘等的大船一路披荆斩棘,终是至于那片名叫美洲的大陆。徐市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生起浓浓的不安及惊骇。

早在徐市出发之前,在由扶桑而回返中原的路途之中,江辞同徐市之间便已经进行了极亲切友好的交流。

在这样的过程中,江辞自然或有意或无意的将有关美洲大陆的不少情况,对着徐市透露。

并且等待着徐市的寻找与验证。

很显然,纵使博而不精一知半解,并且还常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之语。可是江辞对世界、对那名叫美洲的大陆的了解,却是远远超出当世人的。

于是等到徐市真正到达那片大陆之后便不难发现,江辞所说出的话语,很多都是说到了点子上的。

叫徐市不由得瞳孔地震,暗道此子恐怖如斯。

毕竟纵使是徐市想破脑袋也弄不清楚,那个叫江辞的,又究竟是如何知晓那千万里之外,茫茫碧海相阻的另一片大陆间所发生的事情。

当然,一切的一切不仅仅对徐市而言是个谜。便是对那帝国朝堂中的绝大多数而言,同样是一件无法用科学和常理进行解释的事情。

最终只能归结于仙神的指引,以及伟大帝国皇帝陛下的天命所归。

叫徐市内心当中,不由得生起一阵又一阵的不安与绝望。

这样的绝望却在徐市从那美洲之地回返,再度踏足中原大地之时,达到了顶峰。

“不知这白粥榨菜,究竟是何物?值得沿途的黔首与百姓们,如此称颂。”

“还有那可乐、炸鸡、汉堡,简直听所未听,闻所未闻。”

俨然与大秦脱节了的徐市不解,并且对着前来接应的官员问出疑惑。

官员笑而不语,很快便带着远道而返的徐市享用饭食。

“呜呜呜,早知今日,我又是在胡乱折腾什么?”

徐市瞳孔地震,吃着吃着,竟然哭了出来。

“这才是神仙所过的日子啊!”

“我为大秦流过血,我为皇帝陛下立过功!我要面见皇帝陛下,我要出海,我要将大秦的黑水龙旗插遍此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在得知只要服徭役,便可以无限量享用白粥榨菜之后,徐市更是激动的表示,要将长城修到中原大地之外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岛屿。

可谓是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蠢人尚且还在思考着如何优雅而不失礼貌的改换阵营,加入到为皇帝陛下修长城的队伍当中。但聪明人早已经炫着白粥榨菜,并且为可以吃上炸鸡汉堡及可乐而努力。”

长城下,人海茫茫。有原本属于六国遗老遗少阵营的男子自顾自的在内心当中发出如此言语,继而扫视过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暗道一声晦气。

“只是谁又知道,这长城下四处都是聪明人呢?”

“你们知道现在想要通过选拔,成功吃上可乐炸鸡汉堡的难度提升了多少吗?”

“该死,说好的要复国复国,就算是渴死、饿死,从长城上跳下去,也不会喝他始皇帝一口白粥吃他始皇帝一口榨菜!怎么不声不响的,一个个竟然都倒戈、叛变了呢!”

内心之中仰天长啸,发出如此言语的男子拿着砖头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继而深吸一口气,道一声真香。

那每日不限量供应的白粥榨菜,还有传说中的可乐炸鸡和汉堡什么的,简直不能更香了有没有!

但纵使江辞已经无限拔高白粥榨菜,还有那之后所出现的可乐炸鸡汉堡对这个世界所能带来的影响及吸引力。可是当若干年后,当江辞看着这被改变了的、走向截然不同道路的世界之时,内心当中还是一阵阵不安与激动。

只觉得一切的一切,好似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幻。

以致于将要离开此世界之际的江辞丝毫不怀疑,未来的某一日,大秦的黑水龙旗终将插遍诸天万界的每一个角落。

什么,你说江辞这是在异想天开?

古代生产力与条件之下,想要征服世界便已经是十分困难?

走出地球走出银河系不过是在痴人说梦?

呵呵,有些人对于给始皇帝献上世界地图以及白粥榨菜,还有可乐、炸鸡、汉堡等的力量可能一无所知。

征服世界,这很困难吗?

给伟大的皇帝陛下修长城修皇陵造宫殿,这很困难吗?

大口炫着白粥榨菜、炫着可乐炸鸡汉堡的民夫徭役们表示不服。

甚至希望我们的皇帝陛下能够生出更多的想法,将帝国的基建事业扩充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我们都是大秦的臣民。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被征服的异族人发挥奇思妙想,充分因地制宜且希望能够获得皇帝陛下的青睐。所以出现什么金字塔风格的皇陵、波西米亚风格的长城,似乎同样不是不能够被理解?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眼看着那些梦想与野望一点点的被实现,江辞的目光,自然是望向了星辰大海。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想要叫江辞手搓蒸汽机也好,整出虎式坦克也罢,无疑是十分为难。而系统系统捏着小手绢嘤嘤嘤的表示,它已经违规操作太多,对于江辞接下来的利益要求,实在是做不到啊!

原本江辞对此是持怀疑态度的,不过考虑到那提供给始皇帝的无限量供应的白粥榨菜,以及后来的可乐炸鸡汉堡等,江辞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只是摸了摸鼻子,仰角四十五度望天。

从系统手中薅羊毛敲诈勒索出不少有关于科技、数学以及星辰大海的书籍来。

然后散播出去。

叫世人知晓,我们的征程,并不应当仅仅是眼前的天空和大地,还有更加浩瀚与辽阔的宇宙。

奋六世之余烈,大秦用了几代人的时间从一个边陲小国到一统六合。而后又在江辞这个穿越人士,又或者说工具人的金手指帮助之下,于极短时间内荡平世界。

可是这片土地上的人又将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走向太空将宇宙探索,那便不是江辞所能够了解知道和关注。

只是当江辞的目光落在仿佛是找到了新的目标的帝国君臣面上之时,江辞心有所感,忽然觉得,那一日的到来或许并不会遥远。

当然,遥远与否对江辞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迟迟未曾露面的系统再度上线,甫一开口,便是表示时空管理局以及主系统已经将他们列为清除范围,所以赶紧的,不想被关小黑屋就同自己一起往新世界逃命!

“啊这,我还想同这位墨家当代的大巨子一起探讨手搓蒸汽机的可行性呢!”

莫名的,江辞有些崩不住了。

只是很可惜,系统根本就不是在商量,而是在通知。

于是很快的,江辞只觉得鸿飞冥冥,意识与精神上升,脱离此方世界。

眼前一阵黑暗。

视觉听觉嗅觉等,似乎因此而被剥夺。

但莫名的,江辞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些什么。

又或者说,有什么超出自己想象的事件,将要发生。

垃圾系统,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意识将要消失的最后一刻,江辞恨不得在内心当中对着系统比上一个中指。

还有,政哥能够听到我心声这回事,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

只是很显然,恰如同系统面对着江辞的精神污染无力做出任何反抗与辩驳一般,对于系统这突如其来的跑路行为,江辞同样无法做出任何过多的反抗。

所以——

【啊啊啊啊夭寿了,刘野猪晚年要发猪瘟了!!!】

禁宫深深,夜未央。

长夜漫漫,没有尽头。

年龄愈大精神愈发紧张的汉孝武皇帝龙目圆瞪,眼珠当中迸发着摄人的光芒。

缓缓扫视过周围。

于帝王的目光之下,所有宫人俱皆跪倒,战战兢兢,不敢有任何言语。

整个禁宫当中一时之间针落可闻。

那个,这边补充说明一下,有关于秦朝部分的番外,本来是打算秦朝部分完结之后就写

但是考虑到思路问题,会在正文完结之后再补上

有关女性地位等方面都会有

再就是其实还有一个关于文物穿越的番外

当然如果想要其他番外也可以提,我会尽量满足

不过得等汉朝部分写完之后

第50章

第 50 章

征和二年,上行幸甘泉宫中。

随后病于此处。

同候生、卢生一般,同样在史书中留下姓名且深受当时皇帝陛下信任的诈骗分子江充表示,都是巫蛊作祟。

皇宫当中有大蛊气,如果不除,那么陛下您的身体便不会康复。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从爷爷汉孝文皇帝处继承而来的传统艺能使得刘彻很快便相信了江充的说法,并且使其成立专项小组,展开彻查。

“吾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此非天命乎?”

我的生死与寿命在于上天,上天想要收回,纵使扁鹊复生,又有何用处!

笑看生死,成功避免大汉立国以来第一桩医闹高皇帝早已经驾鹤西归。而雄才大略的刘彻做为其后辈,在生老死病面前显然是没有那份坦然的。

恰如同一个坐拥家财万贯,却不敢将丁点财物予人的守财奴。

牢牢守着那堆积成山的珠宝,将所有人视作是仇寇。

便连妻儿亦不例外。

抑或者说他所防备的,恰是那一同走过了大半生的枕边人以及寄予厚望的、将要将家业托付的儿子。

“朕给你的,你才能拿。朕不给你,你便老老实实的跪着,等着,垂听圣言!”

“朕一日不死,你便永远是臣,是太子!”

这样想着的刘彻显然是忘记了,当初的自己是何等期盼一个属于自己儿子的到来,又是对太子刘据、他的嫡长子寄予何等的厚望。

刘彻的帝王之路并非是全然的一帆风顺,更并非是没有任何的波折。

只是最大的危机却并非是窦太皇太后在世时的打压,更非是所谓的阿娇嫁给谁,那么最终坐上皇位的便会是谁。

老太太且不去说,那是刘彻的亲祖母。就算年纪大了看不得年轻人胡来,所做的亦不过是压制而已,又能够活得了几年?

再者说,刘彻的这位老祖母,汉王朝的这位老太后可不胡涂。

至于阿娇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刻薄寡恩如大汉棋圣景帝,真的会因为外人的影响,而改变立储的想法。

这大汉朝姓刘,可不是姓陈。

便是陈阿娇的母亲长公主刘嫖再如何受宠,可若说要因此彻底左右储君的人选只能说,很多人还是小瞧了老刘家皇帝的心黑程度。

毕竟从抛妻弃子把儿女推下车的高祖刘邦到诸吕之乱被平定之后,原配及其所生之子女便莫名其妙的病逝便连姓名都不曾留下的文帝刘恒,及至一个不开心便拿棋盘把吴王世子给开瓢了的景帝刘启

人品?道德?

对于老刘家的皇帝而言,显然是不存在的。

可莫要小瞧了他们家祖传的黑心烂肺程度。

不过刘彻之所以能够上位能够成为太子最终的推手究竟是谁咱暂且不说,毕竟景帝虽然有一定的演技存在,可是相较其清清白白堪称好大一朵白莲花,以及后世完美圣君形象老父亲文帝而言,还是有不少差距的。

可谓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刘彻即位之后,虽然自称可三日不食,不可一日无妇。但直到元朔元年,刘彻二十九岁时,方才有卫子夫为其诞下第一个皇子。

刘据。

此时距离刘彻十六岁登基已经过了十三年。

刘据出生之前,刘彻后宫中女人虽多,但能够诞下皇子的一个都没有。

不仅没有皇子,便连公主直到卫子夫出现并且怀孕受宠之前,都没有公主降生。

由不得世人不对这位皇帝陛下的生育能力,提出质疑。

毕竟他们老刘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你以为刘彻宠幸卫子夫所带来的仅仅是帝国双璧卫青和霍去病,以及做为隐藏SSR卡的霍光吗?

不不不,在此之前,刘彻的舅父田蚡都认为其不孕不育,对淮南王表示:

当今皇帝是老刘家的子孙,你老人家同样是老刘家的子孙。

淮南王你呢,从现在开始搞好名声做好个人IP。等到有朝一日皇帝去世,那么舍你其谁?

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之下,刘彻对嫡长子刘据的期待与欣喜,可想而知。

“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不使朕忧。”

玩归玩,闹归闹。理智状态下的刘彻自然是不曾考虑过其余的继承人选的。

但——

晚年发猪瘟精神状态稳定到把堪称是独苗苗的继承人给寄了,只差那么一点点便要步上原本时间在线始皇帝死后不详的后尘只能说这位汉孝武皇帝确实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似乎继承了窦太皇太后长寿基因的刘彻正在不断老去,一点点衰老。与之相对应的,却是太子正当壮年且年富力强,足以对他的君父形成威胁。

天下岂有三十年之太子?

无数次午夜梦回里惊醒,冷酷,多疑,刚愎自用

本就是唯我独尊的帝王看向任何人的眼里,都带有着浓浓的警惕与不信任。

陪伴了他多年的皇后与太子尤甚。

又或者说于此时的刘彻而言,年老色衰的卫后及已然成年的太子已经不再是他的妻儿及政治盟友,而是时时觊觎他权柄的,足以抢夺他权柄的政敌。

即便卫后及太子未必有这个心思,而刘彻同样清楚他们未必有这个心思。可是当死亡一日日逼近与来临之时,这位曾经高喊出“寇可往,我亦可往”的帝王终究是感觉到了恐惧与害怕。

害怕什么呢?

害怕死亡害怕生命的流逝,害怕自己尚且还活着,可是却政令不通宫人不闻。所有人俱皆离自己远远地,徒劳挣扎无力低喘,再不复曾经的雄姿英发。

“朕奈何不了病痛与生死,难道还控制不了手中的权柄不成?”

“莫要动,朕不过是在磨练你而已!这江山终归要交到你手中。但在此之前,只要朕还尚在一日。那么是龙,你得给朕盘着,是虎,你得给朕蹲着!”

“是谁,是谁,究竟是谁!总有刁民想害朕!想要叫朕早死!”

“朕知道,朕就知道,是你对不对,是你们,一个个的盼着朕早死!想要朕给新君腾地方!”

已然年老的、陷入到病痛折磨中的帝王神智都似乎由此而变得不再清楚,而分不清真心与假意。

又或者说这生长在深宫之中,同样将宫斗技能给点满了的帝王太过薄情与寡意,并不相信任何利益之外的真心。

年老与病痛的折磨不过是将这一切放大,将其内心当中的恐惧,在幻象与思维当中重演。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者。

上位者的一言一行对于世人而言,往往会生出不一样的解读。

遑论是那些暗中的阴谋者与投机分子。

事实上面对着这样一位在任期间换了十三任丞相的政治强人,若非是有足够强大的利益以及对帝王心思的足够解读,又怎会有人甘冒风险,想要将铁板钉钉的帝国继承人给扳倒?

即便刘彻内心当中只是想要打压,想要以此来确定自己的权威以及对权柄的控制和统治。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所传递出来的政治正确便是皇帝陛下对太子一系不满,非常不满。

甚至是动了废立太子的心思。

此前老头子不给机会便罢,现在都炮制出了什么尧母门了,咱兄弟几个别的不说,比不上大哥便罢。总不至于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都比不过吧?

以前是大哥太优秀我们太废柴,老头子根本就不曾考虑过我们参与继承家业的可能。现在都公开对大哥表示不满了,谁敢说我们没有机会?

只要活动活动,想办法把大哥拉下来,嘿嘿嘿。

叫刘彻宁可选择幼主权臣局面,亦不愿意将皇位授予的其余诸皇子自然未必尽皆有这个心思与智慧。但莫要忘了,这些皇子身后,同样非是一个人在战斗。

恰如同刘彻之所担忧与恐惧的一般,从龙之功,扶助新君的功劳,又有谁不想呢?

只不过有的人选择站在明面上名正且言顺的太子一系,而有的人则选择遵从皇帝陛下所透露出来的政治正确。

干掉太子。

推新的皇子上位。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诸多种种因素汇集,阴差阳错之下,留给太子刘据的,是且仅仅是死路一条。

没有任何多余的选择。

【当有人认为你在谋反时,那么你最好真的在谋反。所以想什么呢,当然是赶紧抢宫门,含泪提着你老爹的人头去父慈子孝!】

【但很可惜,眼前的老哥遇到的是刘野猪,还是精神状态稳定,无差别发猪瘟创人的刘野猪。】

【生何欢,死何苦?你说,我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开局呢?】

迟迟更鼓初长夜,漫天的星河之下,江辞艰难摇头,打了个哈欠,在内心当中对着系统发出言语。

【不行,我要抗议,我要投诉,我要申请更换俯身目标与对象!】

“不行哦,亲亲~”

姗姗来迟的系统对江辞提出的要求表示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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