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年后开工忙碌,不知不觉一周过去,时逢三月,早春将至。

季节换了个名,气温倒没怎么变。

每逢换季时节,医院总是爆订单,今年也不例外,打工人首当其冲,被流感害倒了大半。

夏澈人还没进公司,就被里面擤鼻涕的声音震住脚步,从门口商店买了副口罩戴上。

因为去年不幸成为其一,他今年格外注意防护。

路过总裁办,奚总助用几乎变调的鼻音打招呼:“夏总早。”

白奏配了个喷嚏当和弦:“夏、夏总早。”

夏澈跟他们拉开距离:“都吃药了吗?”

“没来及。”奚总助难得露出倦容,“昨晚刚病发。”

“还急性感冒呢。”夏澈翻出手机摆弄几下,对办公室人说,“我买了点治病和预防的药,等会有人送来,你们看着分。最近都注意点身体啊,尤其孤家寡人的单身狗,病倒了公司可不包陪护。”

不少人正在喝水,闻言差点笑到呛着。

“谢谢夏总。”

几个还能发声的倔强道谢。

“歇着吧,多喝热水少说话。”夏澈叹气,回办公室后又把酒精消毒液拿出去,让那群病毒到处喷喷。

等一切安排完,才有空坐下想别的事。

这些天裴燎忙得脚不沾地,两人处在同一屋檐下也很少见面,相安无事各不犯禁,合租就那么稀里糊涂续了下去,很省心。

夏澈握着手机,犹豫片刻,给张翼年打了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阿澈?”

“哥。”夏澈平静应道,“打扰你吗?”

“不打扰不打扰。”张翼年笑道,“我上周刚辞职,现在可闲了。”

“辞职?”夏澈蹙眉,“为什么?”

“还能因为啥?压力太大啊。”张翼年叹气,“天天累成狗,工资还不高,感觉再呆下去就要抑郁了。”

夏澈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心说再听你说话我也要抑郁。

张翼年那个工作早十晚三,上一休一,月薪过万,领导是KL以前的合作方,脾气很温和,公司氛围在业内出了名的好,许多人求都求不来,夏澈当时为他这个岗位走了不少关系。

这样都嫌压力大,那能干什么?

偏偏张翼年没自觉,还问:“阿澈,你觉得有没有更适合我一点的岗位?钱多和轻松至少占一个啊。”

“税后一万五还少吗?”夏澈耐着性子问,“你觉得多少钱算多?”

张翼年也不清楚,想了想说:“跟你差不多吧。”

“。”夏澈尽量委婉,“我这行比较在意学历和经验,你如果真想干,得从底层练上来,至少五年。”

张翼年三本大学毕业,肯定拼不了学历,今年三十五岁,也没有从底层开干的魄力,他遗憾道:“那算了,再说吧。”

夏澈颇感心累,不再问工作:“最近换季,申城气温变化

大,你和爸妈注意身体。”

张翼年大大咧咧道:“放心,我还能照顾不好他们?”

夏澈尬笑几声,很难给予否定答复。

等挂了电话,认命地给宋念打过去:“妈。”

“小澈?”宋念那边很热闹,霹雳吧啦的麻将音不断,“怎么忽然打电话?”

夏澈意识到这通电话的多余,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儿,就提醒你们换季注意气温。”

宋念笑道:“知道啦,有你哥呢。你在那边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

“那就行,照顾好自己——哎等下,我胡了!”

杂音吵得夏澈耳朵疼,匆匆又嘱咐两句,结束通讯。

两个都打了,不差最后一个。

张彬那边意料之中也很忙碌,甚至没有接电话。。

一如过往无数次,他们总是不需要他。

夏澈仰靠在椅子里,轻声叹气,打算转点钱过去,想了想,只往宋念卡里转了两万块。

反正最后大半都会被宋念发给张翼年,省一步流程。

两位长辈没有工作能力,微薄的养老金还不够吃饱饭,现在张翼年又没了工作,相当于一家三口毫无收入。

他蹙起眉,手指不耐地敲击椅子扶手。

便宜哥哥人不坏,只是没本事又有点好高骛远,被父母保护的太好,又习惯性依赖他,三十多岁还没真正步入社会。

夏澈没有无私奉献的爱好,不打算一辈子乐善好施,给宋念张彬养老他没话说,给张翼年当ATM就不乐意了。

这样下去不行,眼下却没有更好的方法。

烦闷之际,桌上安静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夏澈以为是张彬的回电,拿起一看,才发现是裴燎。

紧蹙的眉心舒展开,他心底卸下口气,惬意接通:“裴总?”

“你们公司沦陷流感了?”裴燎开门见山,还颇有预判地解释了一句,“留在鄢东的员工说的。”

那日开会后,KL在鄢东留下了一支五人口精英小组打配合,负责欧洲资产交易的市场前期准备工作。

夏澈叹气:“是啊,怎么,担心我传染给你?”

“有点。家就那么大,你要是倒了,我很难不中招。”裴燎诚实道,“我关心自己身体健康,不算违规吧?要不要给你寄桶酒精消毒?”

桶是什么量词?

夏澈气血上涌:“泡进去洗澡吗?放心,倒下了我就住医院,绝对不给你讹我的机会。”

裴燎轻哼一声,解释的话爬到唇边,忽然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抢先打断。

夏澈:“……”

裴燎:“……”

夏澈试探道:“你是不是,中招了?”

裴燎:“怎么会?我——阿嚏!”

“你中招了。”夏澈笃定道,“不许回家,去医院住。”

裴燎:“。”

燎不敢相信:“我快七年没生病了。”

“那你因祸得福,知晓了自己的维修周期,开心吗?”夏澈乐了半天,“哎,我不太记得去年是谁说我弱不禁风?是你吗?裴总?”

裴燎咬牙压抑咳嗽,无力反驳。

夏澈恶魔低语:“现在是不是感觉四肢无力,头脑发胀,嗓子干痒仿佛吞刀片……”

本来没觉得什么,被他这么一说,裴燎好像真觉得全身都不舒服了。

他沉默片刻,向现实做出妥协道:“我去医院,今天别来接我了。”

上次说好夏澈要给裴燎当十天司机,今天是最后一天。

“拉倒吧,只是咳嗽打喷嚏就去医院?你怕身上病毒太少,专门去感染一圈练体术吗?”最近医院布满了有传播流行病的患者,进去一趟,没病都变有病了。

夏澈心累:“先观察半天看看情况。明天周末,我下午没事,中午接你回去,老地方见。”

裴燎郁闷:“非要跟地下党接头一样吗?”

这些天夏澈接送上下班,车都停在鄢东附近商场停车坪,每次都要嘱咐他小心别被发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和你走太近会被误解,我不想被我们岑总当商业间谍。”夏澈给的理由合情合理。

裴燎冷声:“夏总那么谨慎,一个公司的也要记得注意保持距离,岑总就岑总,用得着加个‘我们’?”

嚯,还教训上了?

夏澈敷衍道:“嗯嗯嗯好好好你说得对我学到了。”

裴燎没再得寸进尺,只说:“今天不舒服,不想走太多路,你停车离门口近点,我少走两步。”

夏澈不耐烦地挂断电话:“知道了少爷。”

娇气,这个时候又不逞能了?

金融行政区中午路上没什么车,大家都在楼里办公,倒是停车场满满当当。

车在商场周围晃两圈,依然没找到一个又近又隐蔽的区域。

他给裴燎发短信。

【X:一千米能走吗?】

那边秒回。

【P:走不动一点。】

【X:我第一次知道,有人感冒症状之一是断腿。】

【P:少见多怪。】

夏澈气得把手机扔回副驾驶,认命驱车驶入鄢东集团园区内。

裴总给这车上过牌,园区内外畅通无阻。

他轻车熟路跟随导航驶入vip停车区,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

……

裴燎提前结束了中午的会议。

打开手机,页面消息停留在五分钟前夏澈发来的“1”上。

还好没有等很久。

裴燎放下心,快速收拾东西,出门还不忘记戴口罩。

电梯里碰到裴博瞻时,对方有点好奇:“做贼去?”

裴燎漫不经心道:“感冒了。”

“没想到咱家你先倒下了。”裴博瞻幸灾乐祸,

“戴个口罩,怕传染别人?你还挺有公德心。”

“您提醒我了。”裴燎看他一眼,摘掉口罩,“跟您在一起就不戴了。”

裴博瞻:“。”

裴博瞻走到电梯角落,背对着他:“你这是下班吧?干什么去?感个冒就随意翘班?”

“是病假。”裴燎说,“别说不批,回头被救护车拉走进医院,我有权依据劳务法对您进行起诉。”

裴博瞻把手里公文包往后甩去:“逆子!”

裴燎单手接住,不见外地打开包,发现里面有瓶未拆封的香水:“客户送的?什么味?”

“不知道,栀子花吧?”裴博瞻对香水不感兴趣,要不是家里有个调香师妻子,他根本不会收下这份碍事的礼物。

裴燎隐约记得,夏澈的车载香薰就是这种淡雅花香。

裴博瞻还背对着他,他打量几眼,不动声色将香水放进大衣口袋,递还公文包:“一层到了,您该下去了。”

裴博瞻:“你不下去?”

“我去停车场。”裴燎说,“今天有人接我。”

裴博瞻隐约意识到不对,又一时想不起哪里不对。

等下了电梯,才回忆起那混账儿子交家产时,信誓旦旦撂下过“住员工宿舍都不回你家住”的豪言壮语。

而员工宿舍,就在鄢东园区内部。

走两步路的距离,往车库跑什么?还有人接?哪个倒霉蛋被这小子抓住了把柄?

裴博瞻好奇得不行,招呼来助理,问:“刚刚有什么车进VIP停车场了吗?就最近这段时间。”

“过去一个小时内吗?”助理说,“董事长稍等,我联系安保处,为您调一下那边的行车记录。”

“那么麻烦?”裴博瞻蹙眉,“算了,别调了,就这样吧。”

裴燎也快三十了,只要不被人诈骗抛尸野外,他根本懒得管。

当然,前提是不能没脑子,做出对不起集团的事。

比如长了个恋爱脑,偷家里的东西往外送,那他一定会用皮带把人抽进ICU。

裴博瞻幻想完那个场面,又自觉荒谬地笑起来。

哎,最近真是闲的,胡思乱想什么呢?

他裴博瞻的儿子怎么可能是恋爱脑?

喜欢男人的概率,都比当恋爱脑的可能性大!

裴董事长器宇轩昂地走在大厅,丝毫没有意识到手拎公文包重量的减轻。

而另一边,不可能喜欢男人也不可能是恋爱脑的裴博瞻儿子趴在黑色SUV车窗外,神秘兮兮掏出口袋里的香水:“你看看,适不适合当车载香?”

“这不是下季度的新品吗?哪儿来的?”夏澈肉眼可见地开心,“很适合,正好不用抢了。”

“客户给的,裴董用不着。”裴燎睁眼说瞎话。

夏澈没起疑,心情颇好地为他打开车门:“上来吧。”

库里南驾驶位这边能控制两边正副驾车门自动开合,不用下车

,很方便。

裴燎却把门合上,坐到了后座:“确实是感冒了,我离你远点。”

夏澈愣了下,似有些出乎意料。

还以为这缺德祖宗会见缝插针传染给他,没想到真那么……体贴?

嘶。

用体贴形容裴燎,真是好不恰当。

他甩甩头,把那股奇怪的心情甩出去,专心开车。

前两天他们一起上下班,车里都会充斥各种公事对话,或者不太和谐的斗嘴。

今天车内安静如鸡,还让人有些不习惯。

少爷没精打采仰躺在后座,哪还有上周趾高气扬的样子?

整个人简直颓成了落水流浪狗,一动也不动。

夏澈怕出事,连忙喊了两声,得到困倦的回应后才放下心,降缓车速:“没事,睡吧。”

“到了喊我。”裴燎囫囵应完,抱着胳膊沉沉睡去。

夏澈趁等红灯,脱下外套精准扔在他身上,才继续开接下来的路。

路不远,没十分钟,他们就安全抵达小区。

好巧不巧,一通迟到的通讯也在这时打了过来。

夏澈有意让后面那人多睡会儿,悄然拿手机下车,倚靠在车尾,接通电话:“爸。”

“小澈,我上午没看到你打电话,不好意思啊。”张彬语气温和,带着份不易察觉的刻意。

夏澈沉默两秒,笑道:“没事儿,就提醒你们注意身体。”

“让你挂心了,我和你妈挺好的。”张彬也笑,“你那怎么样?”

“还不错,正常上班。”

“唉,你从来不让我们操心,就是你哥哥……”

果然,张彬这通电话目的和张翼年挂钩。

夏澈有些疲惫:“您说。”

“翼年他辞职了,想换份工作,真能闹腾。”张彬说,“你哥哥能力不高,我们对他期望低,活得开心就行,想换就换吧。”

夏澈听腻了这些话,熟稔回道:“哪里,哥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张彬乐呵道:“他就是什么都会,样样不精。不过这也行,起码各行各业都有机会尝试。小澈,你那有什么门路吗?可以的话给你哥搭个桥,让他随便闯闯。”

夏澈蹙眉,直言劝阻:“我这边找了关系可不是‘随便’能应付的,要干就全力以赴,之前十来个工作都草草了之,甚至没有好聚好散。爸,不能总这样。”

“我知道,我知道你费心。”张彬尬笑几声,“翼年性格太直了,他就是受不了职场那些虚伪的东西,所以换的勤,你多担待,他去哪都行,能力没什么问题,干啥不是干?”

夏澈心道能力可真是太有问题了。

张翼年前十几份工作季度总结表他都看过,KPI达到30%的都罕见,如此履历,哪有单位愿意要他?

“爸,这个真的有难度。”夏澈狠下心说,“我手里人脉也是有限的,能力不够,实在不能让哥多尝试几次不同人生。”

即便全力压制,末尾还是不自觉用了点阴阳怪气的调子。

张彬那边安静了好久。

再传来,甚至带上了些祈求:“小澈,你就费点心帮他最后一次吧,你也知道,这个社会就是看背景关系,我们没啥用,翼年没有关系帮衬,就那么埋没实在太可惜了。你看你能不能抽空回一趟申城?爸爸给你报销机票。”

夏澈听完,气得呼吸都不稳了。

为什么这两人怎么都看不清,张翼年到底是骡子是马,这些年还不明显吗?

可张彬恳求是真,实在说不出冷硬的拒绝。

因为这夫妻俩是真觉得夏澈很厉害,也是真觉得张翼年有救,滤镜强的打不碎。

就在快心软的时候,一道虚弱的呼唤打断了他感情递进。

“夏澈。”

裴燎裹着他的外套,双手扒窗户,额心抵在手背上,说着虚脱无力的话,吐字却镇静平稳,有种活不过来的腔调:“夏澈,夏澈,我要死了。”

哦哟哦哟,要死了?那可是大事!

夏澈顾不上挂电话,赶忙走过去:“怎么了?”

裴燎费力抬起头,眼睛恹恹半眯着,冷静陈述:“夏澈,我太阳穴好疼,像一千个容嬷嬷同时扎一个紫薇。”

夏澈:“。”

你小子以前不少看琼瑶剧啊?

他懒得吐槽这人比喻水平,望着他泛红的脸颊,声音紧绷:“你发烧了?”

“嗯?”裴燎才反应过来,迟钝地摸自己脑门,“哦,好像是有一点。”

“只有一点吗?”夏澈抬起胳膊,两指并拢,落在他额头上。

下一秒,声调骤然拔高:“你他妈管这叫一点?!”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废物少爷能摸出来个屁?还有一点?再多一点这人就要全身沸腾杀菌了好吗?!

“爸我这边有点关乎人命的大事,回头再联系。”他匆匆撂下一句,迅速挂断,紧接着拨通另一个号码。

裴燎半死不活吊在车窗上:“你在办公吗?你别工作了,你先救一下我,这车出人命后转卖二手跌价很厉害的。”

夏澈:“……”

“我觉得你脑子确实需要高烧彻底杀个菌。”他冷声道,“安静点,我在联系医生上门。”

裴燎闭嘴懂事了几秒,没一会儿又张开:“不接电话吗?哪个医生敢不接你的电话?没有医德,你投诉他。”

夏澈忍无可忍:“你真的很吵,能不能闭嘴!”

真凶。

裴燎努力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把脑袋缩回车内,默默躺平:“哦。”

夏澈没搭理,打完电话转身捞人,才发现某人生气了。

真是给惯的,还有脸生气?

他不跟病号计较,打开车门,单手叉腰靠在门框上:“走吧,医生二十分钟后到。别给我耍脾气,不然我丢你在这儿自生自灭。”

裴燎不至于真那么幼稚,评估完自己横死

劳斯莱斯的可能性,坐在椅子上忍辱负重地朝他伸出手:“扶我一把。”

夏澈垂下眸子,视线轻扫那只被裹在黑手套内漂亮的手,淡淡开口:“刚刚还没带手套,这是气到不想碰我?”

裴燎摇摇头,又点点头。

是不想碰,但不是生气,是怕传染。

自己现在就像个大号病毒,随时可能爆炸,波及身边人。

可这又不好给夏澈说,他语言技能没点全,从小就缺乏直抒胸臆、表达感想的能力,根本不会解释。

所以不理解其中含义的夏澈冷下脸:“摘了。”

“不。”裴燎不肯。

“裴燎,我没在跟你商量。”

裴燎这副模样又让夏澈想起七年前被丢掉的外套和药,霎时间,特别厌烦裴燎这种划分界限的举措。

原来并没有遗忘,更没有原谅,他高估了自己的肚量。

就像自以为愈合的伤疤觉出痛,才发现里面还有尚未挑出的刺。

裴燎被他忽然冷硬烦闷的语气弄得愣住,好半天过去,猝不及防红了眼睛。

夏澈:“。”

夏澈一秒慌神:“不许哭!!”

真是怕了这人!

裴燎咬着牙关:“嗯,在忍。”

“你真是我活祖宗。”夏澈烦躁地揉乱头发,掌心向上,对他伸出手,“就这样吧,扶着,上楼。”

裴燎却没立刻握上去。

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弯下脖颈,滚烫的侧脸埋进他掌心,有气无力道:“你别生气。”

夏澈全身像被电到了,震在原地。

他忍不住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裴燎诚实摇头:“不知道,但你别生气。”

“裴燎你……操。”夏澈破功,这回切切实实,真被气笑了,“少爷,你以前生病也这么折磨人吗?”

裴燎脸贴着他冰冷的手:“以前?上次?”

上次,也就是七年前。

夏澈耐心想听八卦,裴燎却卡了壳,表情空洞无神,不言不语。

他忍不住催促:“喂。”

“夏澈,”裴燎低唤一声,同时,左边眼眶猛掉眼泪。

夏澈直接炸毛:“不是说好忍着吗!”

“这个忍不住。”裴燎握住他手腕,力气大得完全不像病人。

夏澈挣扎不开,被迫单手趴在车顶:“你再念,我就要对我名字ptsd了。”

裴燎没应,安静掉眼泪。

夏澈终于发现不对劲:“咋回事?想到不好的东西了?”

裴燎一手扣住他手,一手抓他衣角,生怕他跑了,声音压得很低:“对不起。”

“怎么……突、突然道歉?”夏澈迷茫又无措。

裴燎握住他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只是嘴唇和皮肤简单的摩挲触碰,比起亲,更像大型犬试图讨好人的笨拙方式。

“上次生病,对不起。”他的难过溢于言表,沮丧道,“对不起,弄丢了你买给我的药。”

夏澈试图抽回的手僵在半空。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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