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胤祚无意中发现兵器图纸立了功, 康熙当晚就去了永和宫德妃处。

德妃一脸惊喜,莫名其妙失宠两年,几个月前好不容易靠着胤祚出事复出, 原以为自己温柔小意态度卑微些就能获得皇上的宠爱, 哪知皇上对他也就热乎了几天。

康熙是个很注重养生的皇帝,每个月去后宫休息也就是二十天左右,以往德妃能分个四五日, 算是比较得宠的,如今康熙倒也没忘了她,每个月也能来个一两日,但她本人并不满足。

这个月皇上已经来过两次,原以为不会再来,此时看到康熙她怎能不欢喜。

接过德妃手里的茶盏他对着德妃招招手, “你呀还是这个性子, 永和宫又不是没有宫女,朕也不缺人伺候,用不着你亲力亲为。”说着他还往德妃的肚子上看了几眼。

康熙承认胤祚出事自己当时确实对德妃产生了怜惜, 德妃在他之前从来都是温柔小意的,他什么时候见过德妃披头散发跟疯婆子似的。正是这份动容让他忍不住多来了永和宫几趟。

按理说胤祚遭此大难肯定会对德妃有所依赖, 他却发现胤祚对德妃并没有特别亲近, 反而越加疏远。这让康熙产生了疑惑, 紧接着也影响了他对德妃的态度。

在他心里肯定是德妃做了什么,才让胤祚冷漠疏离。

只是德妃育有四个孩子, 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他又不可能像对待其他妃嫔那样彻底冷落,只能减少来永和宫的次数。让他没想到的是,每月就这么两天, 大部分时间还盖棉布纯聊天,德妃竟然又怀上了。

算算日子,这孩子应该是在六月初的时候怀上的。

提起自己的孩子,德妃一脸温柔,她伸手摸摸肚子小心的在康熙另一边坐下。“您是皇上,臣妾怕宫女们粗手粗脚伺候不周到,还是臣妾自己动手的好,再说不过端个茶废不了什么功夫,哪里就累到了。”

嘴上说着怕宫女伺候不好皇上,实际上她自己就是宫女上位,当然担心会有人学她。如今满洲包衣只有她一个受宠的妃嫔,那些

包衣大族会以乌雅家马首是瞻,若再出一个受宠的,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改变主意。

德妃决不允许有人来分薄她的利益。

康熙赞同的点头,“别说,这整个后宫还是爱妃最懂朕的心思,爱妃泡的茶一如既往的好喝。”

包衣宫女要想出头,就需要有自己独到的本事,德妃在做宫女的时候就泡的一手好茶。也正是她这泡茶的手艺被皇贵妃看中,露了脸,结果让她找到机会成功爬床。

皇上称赞她茶泡的好也不知是真心赞叹还是暗带讽刺。换做别人肯定是高兴皇上赞美的,关键是德妃她想得多,又一直自卑自己之前的身份,所以她脸色就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臣妾看皇上今日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好事?”不想皇上纠结与这个话题不放,德妃开口转移了话题。

她这话算是说道点子上了,康熙高兴的说道:“胤祚这小子,平日虽然顽皮了些,品行倒是不错,今儿又”神臂弓既然能对付蒙古人,自然也能对付满人,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康熙说到一半就住了嘴。

他打着哈哈,“今儿朕考察他功课,胤祚学习不错,爱妃教导的很好。还有老四,老四也很不错,有功自然赏,朕特意从私库找出来不少好的毛皮衣料,正好天快冷了,给爱妃做几身衣裳。”

若康熙只提胤祚,德妃会很高兴,偏偏他最后又加上了四阿哥,德妃脸上的笑都扭曲了。在她心里四阿哥一直都是皇贵妃佟佳氏的儿子,可不是她的。皇上称赞四阿哥,那不是赞美她而是在啪啪打她的脸。

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说道:“您若是说胤祚,臣妾厚着脸皮也就应下了,四阿哥……臣妾可不敢居功,您把这功劳按在臣妾头上,皇贵妃娘娘若是知道了,小心娘娘生您的气,把您从景仁宫赶出来。”

说到这里她脸上沾染愁绪,“其实臣妾愚钝的很,事情总是做不好,现在四阿哥连永和宫的大门都不进了。”像是才醒悟自己说了什么,她赶紧改口,“哦,不是,皇阿玛他们太忙了,每日课业就够辛苦还要来回跑着请安

,匆忙些也很正常。”

这么明显的上眼药康熙听出来了,他冷淡的嗯了一声,“要不说你最懂事呢,皇贵妃那边你不用担心,朕早就让人送了东西过去。”并且送的比永和宫多多了。

不只是皇贵妃,惠宜荣三妃那边他也都有赏赐,还有七阿哥的生母那边也让人送了礼。可以说今日在场的皇阿哥生母、养母他都照顾到了。来永和宫也是因为东西是胤祚先发现的,母凭子贵,这是给胤祚的嘉奖,也是给德妃的。

至于胤禛,“朕早就跟胤禛说过,你最懂事不过,就算不来请安,也不会怪罪他的。胤禛固执,他非说生恩不能忘,比起早起这一会儿,你为他付出的更多。他如今也只能为你做这一点事。”

一连两个‘你最懂事’,德妃脸上的尴尬更甚。当着皇上的面一次似是而非的话也就够了,再多就显得刻意,此时她不得不昧着良心跟着夸赞四阿哥。

让她咒骂四阿哥可以,让她夸四阿哥,德妃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这还不算,让她难受的还在后头呢。康熙站了起来,“朕看爱妃都憔悴了,朕就不打扰爱妃休息,先走了。”说走,实际上他却去了永和宫偏殿章佳庶妃那里。

得知消息的德妃气的狠狠撕扯着手帕,嘴里咒骂着:“贱人。”庶妃章佳氏是今年小选上来,她入宫就被康熙看上封为庶妃。皇贵妃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恶心她,直接把人送来了永和宫,美其名曰她们出身相同有共同语言。

自从德妃有孕后,皇上来永和宫两次其中一次就会宿在章佳氏那里。她不是没想过除之而后快,只是章佳氏的阿玛是参领比她阿玛官职高,在包衣世家眼里也比她更有培养的价值。若不是她如今膝下有两个皇阿哥,还已经是一宫主位,她早就被章佳氏取代了。

宫里人都知道德妃与皇贵妃势不两立,却不知她此时最恨的人不是皇贵妃,章佳氏早就占据了她头号敌人的位子。

一宫主位想要折磨一个庶妃法子多得很,比如让她们日日过来请安。

给主位娘娘请安是规矩,谁都说不出错来,但有

的妃嫔为了显示自己大度和善,并不会如此要求她们。德妃不,就连康熙都有耳闻,住在德妃宫里的贵人、庶妃,每日都要按时辰去请安。她娘娘谱摆的比皇贵妃都足,只不过她做事在规矩之内,又从未出过事儿,康熙这才睁只眼闭只眼。

“哟,这不是咱们章佳庶妃么?皇上不是给你告了假,免了你请安,你怎么又过来了。知道的说你懂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有多苛刻呢。”

皇上对章佳氏还算满意,昨晚也是他故意想要气德妃才会去章佳氏屋里,不想章佳氏因为他被德妃刁难,临走的时候他特意让梁九功告了假。原以为有他首肯,章佳氏肯定能免于德妃的责难,他哪里想到章佳氏没按照他说的,而是又过来请安了。

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章佳氏面色平静,“皇上与娘娘仁慈,但规矩不可破,给娘娘请安是卑妾应该做的。”

章佳氏的阿玛是参领,宫里自然有他们的人,早在章佳氏成为皇上女人的第一天他们就偷偷联系上了。她前脚刚到永和宫后脚就有人把德妃的脾气、喜好告诉了她。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也算看明白了。今日她若是前来请安,只要不出错,顶多就是被奚落几句;若是不来,说不准就要被德妃扣一个恃宠而骄的帽子,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佟佳婉莹轻轻拨弄着茶盖,阴阳怪气的说道:“章佳妹妹这话说得对,宫里面谁不知道德妃娘娘最是慈悲就跟那观世音菩萨似的。妹妹伺候皇上辛苦,想必娘娘也不忍心让你继续跪着,万一跪出个好歹,日后还怎么伺候皇上。”

她这话看似在帮着章佳氏挤兑德妃,实际上也存了火上浇油的心思。她与德妃的恩怨自不必说,与章佳氏同住永和宫又都是皇上的妃嫔,关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同样都是今年刚来的,章佳氏还是从宫女升上来的,却比她得宠,佟佳婉莹怎么受得了。

比起章佳氏的小心谨慎,佟佳婉莹要放肆的多,谁让她背后有佟国公府撑腰呢,只要不是犯下大错,德妃就不敢把她怎么样。

冷冷的看了佟佳婉莹

一样,德妃忽然笑了,“佟佳妹妹说得对,本宫身子不便,章佳妹妹也算是为了本宫。你劳苦功高,正好昨日皇上送了本宫一些料子,去拿两匹给章佳庶妃送过去。”

想挑拨她与章佳氏内斗,佟佳婉莹还嫩了点。她是不喜欢皇上去章佳氏那边,同样也不喜欢皇上去佟佳婉莹那屋。永和宫就这几个人,没了章佳氏,皇上肯定会去佟佳氏那边。比起佟佳氏,至少章佳氏的态度让她舒服。

章佳氏舒了口气,她赌对了。不敢四处乱看,她只能在心里对佟佳婉莹说一声感激。感谢佟佳婉莹拉稳了仇恨,让她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比起她们皇贵妃的心情无疑是最好的,皇上去永和宫德妃处她是知道的,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谁知睡醒一觉却得知皇上虽然去了永和宫成宠的却是章佳庶妃,想象着德妃气急败坏的样子,此时看着眼前的‘留’字她都觉得顺眼很多。

“娘娘这一招当真是高明,要奴婢说气死她才好呢。”虽然她没有指名道姓,大家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皇贵妃皱眉,责怪的看了她一眼,“执棋你入宫年头也不短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清楚?她到底是皇上的妃嫔,传出去你能落到什么好?”

隔墙有耳的道理她什么时候才能懂?

执棋吐吐舌头,赶紧跪下认错,“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日后绝不再犯。”她就是气不过,在娘娘跟前说说,在外面她嘴巴还是很严的。

示意访琴把人拉起来,她叹息道:“你的心思本宫清楚,她的脾气你应该也知道。咱们满洲八旗还抱团呢,你们觉得内务府包衣不会?所以,就算是在这景仁宫也不要心存侥幸。”

她当初就是如此,才葬送了女儿的性命。

“奴婢们记住了。”

都是跟着自己多年的老人,若非如此,她也不愿意训斥她们。

访琴上前一步小声的说道:“娘娘,奴婢发现有几个人情况不对,她们有向佟佳庶妃投诚的意思,您看?”

访琴稳重,跟着皇贵妃的时间最久,她掌管着皇贵妃手里所有的暗线。这些暗线大部分

都是入宫前佟国维给她的,有当年慈和太后埋下的棋子,也有佟家这么多年一点点钉进来的。

原本宫里只有皇贵妃一个佟家的女儿,这些人脉自然是给了她的。如今她不能生育等同于废棋,佟国维就把这些人告诉了佟佳婉莹,原以为她们跟着己方多年,皇贵妃和善不会轻易叛变。

最近她通过别的途径发现已经有人跟那边联系了。皇宫中的女人谁也不能保证手里完全干净,访琴很担心她们会出卖皇贵妃。

按照她的想法,这些人肯定是越早处理越好,只是她也知道皇贵妃心肠软,轻易不会动手杀人。

这种情况她早就有所预料,并不觉得意外,她面色都没变,“算了,到底跟了本宫一场,良禽择木而栖,她们既然觉得跟着本宫无利可图想要另外择主,就让她们去吧。若再遇见这种事也不必理会,另外日后本宫吩咐的事情也不要再去找佟家的人去做,咱们这些年发展的人手也够了。”

在皇宫中二十多年,自己手上不是一点人也没有,若是家族想要以这种方式逼他就范,那就大错特错。事实上她还要感激家族呢,他们只看到她身处高位,却看不到她身后的危机。皇上信任她,却也忌惮她。

如今没了佟家的支持对她反倒是一种好事,她反而轻松不少。反正她之前也只是利用这些人知道些消息而已,并没有吩咐她们做很过分的事情,她根本不怕她们反水。

执棋有些愤愤不平,“国公爷就算了,夫人怎么能、还有隆科多少爷的夫人,她们,她们可是娘娘最亲近的人。”

昨日沐休也是十五请安的日子,国公府的几位夫人一同前来请安,佟夫人对皇贵妃把人弄去德妃宫里再次进行了批评,并让她想法子把人弄出来,最好是放在自己宫里。佟夫人‘苦口婆心’指责皇贵妃不懂事。

她说佟庶妃入宫其实就是来给皇贵妃生儿子的,等她孩子生下来完全可以去母留子。好歹是留着佟家血脉的皇孙,收养佟庶妃的儿子可比胤禛核算多了。

还有隆科多那夫人,她居然大咧咧的给皇贵妃出主意,那信手拈来的态度,好似人命在她心里不值钱一般。

执棋当时就在场,这位新上任的佟三夫人简直刷新了她的认知,把她震的目瞪口呆。

这一次皇贵妃并没有训斥执棋,她扯着嘴角苦笑,当然是在她们心里自己没有佟家的荣耀来的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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