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涉及自己的儿子, 就像四阿哥说的,他前脚回到上书房,后脚皇贵妃就去了乾清宫求见康熙。

言明来意, 她说道:“皇上, 臣妾觉得胤禛的担忧不无道理, 那姑娘看着不像个心思正的, 臣妾听费扬古夫人说过,她两个女儿相处不错。万一她日后做点什么,连累了胤禛可怎么办?”

“臣妾就这么一个儿子, 不求他福晋出身多富贵,但求未来岳家能是个和睦不惹事的。”胤禛将来一个亲王跑不了, 哪怕岳家没能力也不怕, 只要不拖后腿惹是生非让他擦屁股,她就满足了。

康熙皱眉, 他放下手中的御笔,“竟然有这样的事儿?”两年前费扬古刚刚过世,那姑娘也才几岁吧, 就能干出勾结人贩子卖人,卖的还是亲妹妹, 这是有多大仇恨。

他转头看向梁九功,“你可把乌拉那拉府调查清楚了?那荣安可曾做过大恶之事?”若不是有深仇大恨, 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梁九功身体前倾,他看了皇贵妃一眼,说道:“皇上,荣安格格对后宅还算慈和,费扬古的庶长女自幼养在她膝下,跟嫡女没什么区别。根据埋在府里的探子来报, 那庶长女对荣安格格很是孝顺,每次出府必定会给荣安格格带礼物,反倒是对着自己的生母并不是很亲近。”

荣安格格对她也很不错,也就是这两年还在费扬古孝期不参与任何活动,之前但凡有宴会,她都会带着对方。

从两人的相处,他实在看不出有仇的样子。

康熙频频颔首,既然没仇会不会是胤禛看错了?随后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费扬古的女儿确实曾绑架过,说来好笑,还是九门提督的人亲自救下来的。费扬古生前就管着九门提督,那人还认识费扬古的女儿,直接就把人送回了府里。

最主要的,时间地点全部都对得上。

他之前只让人调查荣安与她女儿的品行,还真没注意过这个庶长女。若真如此,皇贵妃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朕知道了,这件事朕会在考虑的,你也先别让老四跟荣安的女儿接触了。等朕再看看。”

“是,臣妾告

退。”皇上虽然只说考虑,皇贵妃却觉得事情至少成了一半。

乌拉那拉家也有人在朝为官,早朝过后他让人把富禅留了下来,把这件事说与他知道。富禅一脸震惊,“怎么,”他想说怎么会,可若皇上没有真凭实据断不会乱说。

当年妹妹差点被拐卖,他没少往九门提督那边跑查看事情进展。那些人贩子也说了,确实是有人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抓的人,那些人蒙着脸,他们并不知道幕后主使。

富禅心乱如麻,他咬咬牙,“奴才知道了,这件事奴才会亲自去调查的。”文瑶嘴巴甜,人可爱他很喜欢,但另一个也同样是他的亲妹妹,若事情真的是文瑶做下的他绝不姑息。

他走之后康熙沉思:看富禅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从未怀疑过文瑶,这样看来他们一家子性子都有些单纯了。这性子不能说不好,配胤禛还真有些可惜了他儿子。

在宫里有他们帮衬无所谓,这样轻信他人,他很怀疑将来出宫能不能打理好府邸。迎来送往尤其是宗亲之间可是一点错都不能有的。

不提康熙心思转变,只说富禅从宫里出来就告假回府,他伸手抓住一个下人的手臂问道:“大格格呢?让人把大格格找来,就说我有事儿问她。”

想不通文瑶为什么这么做,他决定炸一炸她。文瑶毕竟只是个小姑娘,说不定能被他给炸出来。

那奴才说道:“今儿一大早格格就出府了,说是,说是约了人,中午不回来。”他们格格没过几日都会出府,下人们早就见怪不怪。

富禅阴沉着脸,“她有没有说去哪?”仆人摇头,他脸更黑了,“派人去把大格格找回来,京中的胭脂铺、首饰铺子都转转,”走之前他又想起什么,转回头,“对了,若实在找不着,就让人去外城的琉璃厂看看,说不定人在那。”

想着皇上说的,文瑶经常去琉璃厂‘偶遇’皇阿哥,他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荣安出来就看到儿子脸色,她上前问道:“怎么?是不是那些人又找你麻烦了?”乌拉那拉是满洲大姓,总有几个不要脸的族人扯后腿。费扬古赚得偌大家业,他活着的时候

那些人不敢,如今留下孤儿寡母,谁不想分一杯羹。

她想当然的认为是那些人倚老卖老又找儿子麻烦。

挥退下人,富禅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摔在地上,“额娘,您知不知道文瑶出府都做了些什么?”

文瑶,她想了想说道:“你也知道这丫头喜欢汉学,她出去好像是要去找什么古籍珍本。”叹息一声,她接着说道,“都是额娘没本事,还要你们来守护咱们的家。”

太后娘娘的一句夸赞让文瑶看到了另一条路,她说只要她名声越响亮,别人就越不敢欺负他们。所以,为了府里她也要努力学习。他们没有一个对汉文化感兴趣,给不了文瑶帮助,她就自己出去寻古籍画册,自学。

女儿抛头露面让荣安羞愧却也舍不得阻止,所以,文瑶每次出门她都会多给些银钱,她希望这样能减少心里的愧疚。

富禅一直忙着外面,他与大多数男人一样从不插手内宅,只要到大事的时候他才会说一句。今日儿子忽然问起文瑶,荣安直觉这里面有事儿,“是不是文瑶闯祸了?这孩子很乖的,你仔细打听打听看是谁挑起的事端。若是文瑶做错了,咱们就去跟人家赔礼道歉;若有人仗势欺人,咱也不能弱了乌拉那拉家的名头。”

看着额娘张口就是去给文瑶撑腰,他忽然有些想笑,他们一家啊,被她耍的团团转。深呼吸,他说道:“皇上今日召见了儿子,妹妹跟四阿哥的婚事可能要黄了。”说完这话他把头靠在椅子上眼睛直直的看着房顶。

荣安惊呼,“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黄?”前几天皇贵妃还召见了她呢,那意思分明就是对女儿很满意。想着儿子刚才提到了文瑶,难不成,“皇贵妃看上了文瑶?”若是这样,她虽然有些难过,不过这对乌拉那拉家来说也不算是坏事。

冷笑一声,富禅闭上眼睛,他一股脑把事情全部都说出来。“咱们都被文瑶骗了,什么为了乌拉那拉家的名声,她啊,分明是找借口去私会皇阿哥。”

“不可能,你别胡说八道,败坏了她的名声对你、对咱们府上有什么好处?”荣安当场否

决,因为生气她还不轻不重的打了富禅两巴掌。

蹭的坐直身体,富禅看着她的眼睛,“皇上亲口说的这还有假。皇上还说当年妹妹被绑架,她当时就在场,四阿哥都看见了,就是她指示别人做的。现在因为她,皇上质疑咱们乌拉那拉府的教养,皇上觉得妹妹品德有问题。”

康熙并没有说这番话,但他觉得那是皇上给他留面子。什么不想四阿哥有个糟心的大姨子,不过是个借口,皇上肯定是担心他妹妹也是这种人。

皇上金口玉言,荣安说不出话来,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怎么,怎么会呢。”她是真的当文瑶是亲女儿,被女儿利用、背叛对她打击很大,一时间甚至大过了亲生女儿被连累。

富禅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他道:“我已经让人去找她了,等她回来我会亲口问她,若真是如此。额娘,她不能留。”富禅说的坚定,若细看就能看到他颤抖的手,可见他内心并不如表面这样平静。

荣安张张嘴,她想说非要如此不可?复又想到若真是文瑶做的,她肯定要处置对方的,她不能让文瑶一个人害了整个那拉府。于是她闭上嘴,郑重的点头。

等待的时辰简直度日如年,眼看着就要到午时,他们才看到被带回来不情不愿的文瑶。

不等荣安发难,文瑶不高兴的说道:“额娘,您找女儿什么事儿啊,就不能等女儿回来再说。女儿好不容易看到一本梅花小楷,正准备跟人竞价呢。我都想好了,等我拿到这本书,就不出府好好临摹,争取下次能一鸣惊人。”

“对了,额娘,阿玛过世也快三年了,等到除服,您多下几张帖子,也要让他们看看咱们乌拉那拉家不是好欺负的。”

她一脸为了府里着想的样子,若没之前的事儿,还真很容易唬人。荣安忍不住想,以往也是这样,每次文瑶这么说她都让人给她拿银子补贴。

如今,她只觉得心寒,文瑶利用他们也就算了,费扬古可是她亲阿玛,利用一个死人,文瑶怎么说得出口。

不想再从她嘴里听到更伤人的话,荣安打断还

在喋喋不休的人,“我问你,你跟谁一起去的?”她的的是文瑶,看的却是带文瑶胡来的下人。

文瑶不高兴了,“额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费心费力为了什么,还不是这个府,如今您居然怀疑我。好,日后我不出门就是了,这样您可满意。”

她以为这样说会等来荣安的道歉,结果等来的却是富禅的冷笑:“是因为皇阿哥们都不出宫了吧?你见不着人,当然不会再出去。”

就因为总是能遇见文瑶,沐休之日喜欢出宫的皇阿哥们全部都躲在宫里。

话说完他就仅仅盯着文瑶,尽管她脸色转换的快,他还是看到了,看到她眼底的震惊。富禅有些心灰意冷,“承认吧,你出府根本就不是为了府里的地位,而是为了你自己。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还是六阿哥,说出来让我看看你看上了谁?”

有一瞬间的心虚,她梗着脖子说道:“好啊,我好心为了府里,你却这样想我。既然这样那没什么好说的。”她推开下人就想要往外跑。

“站住,”富禅转过头看着她的背影冷声说道:“我猜是四阿哥吧。如意当年也是你指使的对不对,我找到证人了。”

文瑶脸色刷的就白了,她不敢回头,竭力控制住颤抖的身体,她佯装镇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若非这么想,我无话可说。”

“大哥,虽然我们不是一个额娘生的,但我一直当你是我亲大哥。我从没想过你会像今日这样?怎么?是四阿哥看上了我,所以你迫不及待想要铲除我给如意让路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忍不住热血沸腾,穿越定律果真没有骗她,她才是四阿哥的真命天女。

文瑶是胎穿,大清实在太有特色,她眼睛能视物的时候就确定自己的处境,等在得知自己的阿玛是费扬古,姓乌拉那拉,她对自己的身份在清楚不过了。

她就是未来雍正帝的皇后乌拉那拉氏。

只是后来她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她额娘根本不是费扬古的嫡妻,她只是被抱养到嫡夫人身边的庶女。特别是这位嫡夫人在康熙二十年生了嫡女之后,她第一次产生了

惶恐。

没有什么比你率先看上,结果发现他并不属于你更让人郁闷。

真正让她决定下手毁掉如意的还是费扬古的死亡。费扬古死亡让她看到了这个时代的残酷,想要活下去且活得好就只能比人强,不然等待你的就是永远被欺负的份。

她不想过那种日子,是日后依靠别人而活还是自己争一把让别人依靠,文瑶选择了后者。

只要是清穿爱好者,哪怕不是历史系也知道,费扬古的女儿是早早被选定的,在她还没有参加选秀之前就被定给了四阿哥。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在费扬古亡故不久,皇贵妃大病之时。

所以,她策划了那一起绑架,她很确定自己的计划完美。如今看来当时九门提督出现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去报案。

担心事情败落,她只能先发制人给富禅扣屎盆子。

“你怎么知道四阿哥要与府上联姻,是谁告诉你的?”荣安脸色难看,这件事她只告诉了长子,就连如意都不知道,文瑶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转头去看富禅,富禅摇头,他很确定自己并未提起过这件事,文瑶的笃定是哪里来的。

自知自己说露了嘴,文瑶有些懊恼。去年皇贵妃重病眼看着大限已到,京中贵妇都前去景仁宫侍疾,她以为就是那时,皇贵妃与乌拉那拉府达成协议。难不成并没有?

不对,若真是如此,额娘绝对不会说这句话,她的话分明在告诉自己,皇家确实有意与府上联姻。

不能暴露自己穿越的事实,她只能继续甩锅。“当然是六阿哥,额娘难道忘了,六阿哥与四阿哥关系好,四阿哥有事从来不瞒着他。”

看着谎话连篇的文瑶,荣安感到心寒。六阿哥?怎么可能呢,别说六阿哥,就是四阿哥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他怎么可能在两年前就把这事告诉六阿哥?

“到了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吗?你怕是不知道,皇贵妃从头到尾就没告诉过四阿哥。”满脸失望的看着文瑶,她想知道文瑶还能怎么编。

文瑶咬着唇,该死的,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没想到四阿哥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她双手握拳,轻声开口:“不管你们怎么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若你们不信,那就杀了我吧。”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咬死不松口了,不说两年来她变化不小,就说当时是黑夜,她完全可以说对方认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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