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四阿哥, 您在这做什么?”皇贵妃佟佳氏的大宫女觅梅好奇的问道,她顺着四阿哥的目光看去,前面正好是皇贵妃用来招待客人的小凉亭, 如今亭子里有十几位穿着秀女装束的小主在喝茶聊天。

被觅梅发现四阿哥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觅梅见此打趣道:“莫不是阿哥也想娶福晋了不成?”

皇贵妃佟佳氏共有八名贴身大宫女, 她们分别以琴棋书画、梅兰竹菊为名, 八名宫女性格各不相同, 唯一相同的就是她们跟皇贵妃一样,从不把四阿哥当成外人。在她们心里四阿哥就是她们的小主子。

觅梅跟着皇贵妃的年头也不短,四阿哥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每次见面都会逗上一逗, 不把人打趣的脸红不罢手。

偷看被觅梅抓包,四阿哥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他下意识就要逃跑。

趴在他旁边的六阿哥气鼓鼓的看着觅梅,“你这宫女好无礼, ”现在就有一堆苍蝇跟他抢四哥, 谁要娶那劳什子福晋。

伸手扯了扯六阿哥的衣袖,等他转过头四阿哥才说道:“六弟你别这样, 觅梅姐姐开玩笑呢。”六弟对他身边的人, 尤其是额娘的人总是抱有很大的敌意,每次来景仁宫六弟就跟刺猬似的浑身带刺, 对这谁都要刺上一刺。

不管他怎么说怎么解释, 六弟都觉得额娘和她的人对自己没安好心。为此他也很无奈。

说完六阿哥,他又对着觅梅解释:“六弟就这个脾气,姐姐别介意。姐姐凉亭那边都是这届的待选秀女吗?哪个是伊尔根觉罗氏?”

前些日子皇阿玛把大哥叫到乾清宫说话,回来大哥就变得怪怪的,动不动就脸红。他追问了好几次, 大哥也不说,让他好奇不已。最后还是二哥偷偷告诉他,皇阿玛给大哥选定了嫡福晋,尚书科尔坤的嫡女伊尔根觉罗氏。

据说这个姑娘性格温和与大哥甚至互补。四阿哥觉得大哥平日里对他很好,既然大哥不好意思过来相看秀女,他自然要帮大哥的忙。

想见秀女,除了惠妃的延禧宫就只有额娘的景仁

宫了。他一直有让王顺盯着这边,得知额娘召见了秀女,这才带着六弟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觅梅噗嗤一笑,“四阿哥严重了,六阿哥安。”两个人趴在花丛里,又都是小孩,觅梅一开始并没有看到六阿哥,不然她也不会与四阿哥开那种玩笑。

伸手指着其中一个穿浅蓝色旗装的姑娘说道:“那位就是尚书大人家的姑娘伊尔根觉罗氏。”

待选的秀女穿着都有着严格的规定,不是粉红就是浅蓝,觅梅指的那姑娘浅蓝色的旗装上绣着点点红梅,很好辨认。

胤禛眯起眼睛仔细瞧,距离太远他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她端坐在那边看着倒像是个规矩的。看着好像并不难相处?他最担心的就是对方不是好相处的人,大哥脾气暴,若对方也是个张扬的,他担心两个人会成就一堆怨偶。

此时的四阿哥像极了为儿孙操碎心的老父亲。

六阿哥有些不高兴自己亲哥的目光留在别人身上,他心里诅咒着最好这个伊尔根觉罗氏是会装样子的,表面温柔,实则嚣张。最好在会点功夫,能把大哥打趴下。

明明看不清,四阿哥还仔细的观察着,六阿哥不满的拉扯了他一下,“四哥,皇阿玛是不会害大哥的,咱们蹲在这也看不见什么,还是赶紧回去吧。让夫子知道,又该训我们了。”

四哥是出了名的重规矩,可今日为了大哥,他居然撒谎逃课。

觅梅说道:“阿哥,六阿哥说得对,皇上肯定不会害大阿哥的,您若是不放心,不如奴婢让娘娘帮您仔细瞧瞧?”

胤禛纠结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这次选秀佟家那位二格格也在列。大概是因为内定的原因,听说她在秀女里十分高调惹了不少事。额娘心情肯定不好,他还是不要再给额娘添麻烦了。

“我们走了,我偷溜回来的事情不许告诉额娘。”说完胤禛猫着腰就原路返回。

两人刚走出景仁宫不远就看到大阿哥等在那儿,莫名有些心虚,四阿哥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大阿哥好气又好笑:“看到了?八字还没一撇呢,有什么

好看的。”若伊尔根觉罗氏真的成了他的福晋,日后肯定能见到的,她就那么好值得四弟偷溜出来也要提前见一见?

胤禛扯着衣袖的口子不说话。这几年已经习惯了哥哥们照顾,尤其是大哥,真就长兄如父,他们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他必须承认当年那话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之前不觉得,如今听到大哥要娶妻,他难免有些不安。

“呦呵,还委屈上了。”用力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大阿哥半拥着他语气坚定地说道,“咱们可是亲兄弟,就算大哥将来娶妻生子了,也不会影响咱俩之间的关系。”

他承认自己神经粗大,若不是老三告诉他四弟最近有些反常,他还没意识到问题。

四阿哥抬眼看他,“大哥说的是真的?”不是哄他?

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差点把人拍倒,在他倒下去之前大阿哥就把人搂住。“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赶紧走吧,再不走老三那边兜不住了。”

用力的点点头,胤禛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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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听宫人说胤禛刚才来过,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在上书房读书,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景仁宫进出那么多人,就算觅梅不说,皇贵妃也会知道。

觅梅笑道:“回娘娘,四阿哥应该是听说娘娘今日宴请秀女,特意过来看‘未来大福晋’的。”当下她就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想象着那个画面,皇贵妃笑了,“这个胤禛。”堂堂皇阿哥趴在花丛里像什么话。

“娘娘时辰不早了,秀女们来了也有一会儿,您可要过去看看?”访琴小心的问道。

皇贵妃脸上的笑容消失,她低下头拨弄着茶盖,轻轻地吹着气,看着茶水荡起涟漪,她又盖上盖子。“急什么,再等一会儿。”

宫女们都知道皇贵妃为何这样,只是这次过来的秀女不仅仅是二格格,若是因此得罪其他人落得个嚣张的名头,那才冤枉。

可看着皇贵妃面无表情的脸,她们也不好再出言劝说。

等候片刻,执棋走了进来,“娘娘,惠妃娘娘她们到了。”

佟佳氏站起来右手轻轻抬起,“走吧。”

访琴恍然,原来娘娘是

在等四妃,今日的宴会虽然在景仁宫举行,很显然她并没有打算一个人主持。

宜妃性子爽利,落座之后最先开口:“听说皇上准备给大阿哥选嫡福晋,不知是不是真的?皇贵妃娘娘请臣妾等前来莫不是要给惠妃姐姐当参谋?”她不但说了,脸上还带着跃跃欲试,好似只要两人之中有谁答是,她就真去参详一般。

人逢喜事精神爽,惠妃心情很好,她难得附和:“宜妃妹妹的本事,姐姐是知道的,若妹妹肯帮忙,再好不过。”

荣妃也跟着开口:“不知皇上看中的是哪家贵女?”大阿哥是长子,又是第一个成婚的,她想从大福晋身上圈一下三福晋人选。虽然儿子比大阿哥小好几岁,有了人选,她到时候也有了挑剔的资本。

“是尚书科尔坤的嫡女伊尔根觉罗氏。”

“伊尔根觉罗氏?嘶,本宫记得她家未曾有人封过爵,科尔坤也是近些年才起来的吧。不知伊尔根觉罗家佐领几人?”德妃装模作样。

她前面都说了伊尔根觉罗家未曾有人封过爵,还说科尔坤是最近才起来的,又怎么可能有佐领?

惠妃脸上的笑容没了,她看着德妃似笑非笑,“哟,德妃妹妹也在,瞧瞧本宫这眼神,这两年少见妹妹出门,一时没认出来,还请德妃妹妹不要太在意。”

德妃两年没有出门只在重要场合露个脸,刚开始大家或许不明白,事后多少都琢磨出点味道来。德妃讽刺未来大福晋出身低微,惠妃就拿她被禁足的事顶回去。

这还不算,“伊尔根觉罗氏那孩子本宫倒是见过,很温和的性子,皇上说大阿哥性子火爆正需要这样的福晋。不然两个暴脾气的福晋在一起指定要打架。再则,科尔坤祖上为大清立下过不少功劳,皇上是个念旧的,这才选了他女儿做大福晋。”

“其实佐领不佐领的,本宫倒不是很在意。左右她嫁进来就是爱新觉罗家的人,日后如何,看的是夫君而不是娘家,只要大阿哥争气,谁敢小看她?你们说是不是?”

皇贵妃接着说道:“还是惠妃通透,要本宫说就是

这个理。就说德妃,你虽然是包衣出身,如今贵为四妃之一,宫里那些出身比你高的,如今还不是一样要给你行礼?当然,本宫没有贬低包衣的意思。”

惠妃噗嗤笑出声,“确实如此,包衣里一二品的大员也有很多,就拿德妃妹妹说的佐领,他们都有好几个。你比如金家、曹家,等六阿哥到了年纪,德妃妹妹倒是可以在他们之间好好挑一挑。”

她对六阿哥并没有太大恶意,怪只怪他有个喜欢挑事的额娘。

“你?”

“怎么?妹妹不乐意?不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是家中有佐领就行,难不成妹妹看不上包衣?”惠妃似笑非笑。

惠妃发难,皇贵妃作壁上观,宜妃与荣妃也没有帮忙的意思,一时间德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佟佳氏对德妃是了解的,赶在她愤而离席之前开口:“好啦,惠妃你也是,作为四妃之首就不能以身作则,日后可不许这样了。”

“另外本宫这次找你们来,还真有别的事情。这次除了大阿哥、宗室子弟,后宫也是要进人的,本宫记得永和宫只有个章佳氏,那地方空旷,皇上的意思,这次就往永和宫多放两个人。其他三位妹妹和本宫这里也要进一个,剩下的看情况放入其他宫殿。”

“别说本宫没照顾你们,挑个合眼缘的带回去,日后也能少些争端。”

屋子里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惠妃开口打破沉寂,“那敢情好,本宫那里的卫氏不爱说话,这回本宫可要挑个嘴巧的。”

荣妃也紧跟着表态,“倒是让姐姐抢了先,”

她们二人年纪都不小,如今的荣宠靠的就是儿女,就算皇上去她们那边也是盖棉被纯聊天。宫里进不进人对它们的影响并不大。

“既然妹妹们都没意见,那就提前去见见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景仁宫后花园以佟二格格为首的人赶紧跪下行礼。皇贵妃等人直接越过她走到上位坐下,看着从自己眼前走过的花盆底,眼底对权势的渴望怎么都隐藏不住。

走在最前面的佟佳氏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真以为入了宫就是好事,殊不知皇上早就把

她的命运安排的明明白白。

想着皇上昨晚对她说的话,皇贵妃心情越发愉悦。

“都起来吧,”凉亭里正好有四个石桌,皇贵妃与四妃坐在最北边的一桌,剩下的秀女三五人一起瓜分了其他三个。她特意把伊尔根觉罗氏安排在靠近惠妃的地方,方便惠妃随时观察她的动作。而小佟佳氏则被她安排在德妃右边的桌子上。

“都介绍介绍自己,也让各位娘娘听听。”介绍完四妃,皇贵妃对着秀女们道。

话毕,小佟佳氏就站了起来,与两年前相比她有很大的不同,最明显就是以为畏缩胆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傲自信。

蹲身行了个万福礼,她张口:“奴婢佟佳婉莹,汉军镶黄旗,出自佟国公府。”

她骄傲也有骄傲的资本,佟家是天子外家,她是皇上嫡亲的表妹不说,她阿玛、大伯都是国公。如今的佟家可不是什么赫舍里、钮祜禄能比的。

小佟佳氏坐下后,紧接着又有几个人开口,这几个都是蒙军旗的格格。皇上后宫不会进蒙军旗的人,这是常识,她们就是来走个过场。因着太皇太后等都召见过,皇贵妃这次也把人喊了过来。

随后就到了伊尔根觉罗氏,这位很可能要成为大福晋的人。

皇上要选她做大福晋的事情,伊尔根觉罗氏并不知情,她今年刚满十三,十分害羞。“奴才伊尔根觉罗更根,阿玛是吏部尚书。”更根,汉语温柔娴静的意思,她也确实人如其名看着很温柔。

惠妃有些担心,她担心的不是大阿哥,而是这个伊尔根觉罗氏。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伊尔根觉罗氏看着有些温吞,也不知她那暴脾气的儿子能不能受得了。就伊尔根觉罗氏这小身板,都怕是挨不了儿子一拳。

德妃神采奕奕的看着小佟佳氏,刚才在皇贵妃那边吃了暗亏,她可是一直都记着呢。“这位佟佳小主是娘娘的亲妹妹吧,本宫看她与娘娘还有几分相似,说不得还能继续做姐妹呢。”她说的意味深长,知道真像的惠妃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德妃眼神就是好,本

宫也看得出德妃很喜欢她,既然如此,就把她分在你永和宫好了。”她原本就有这个想法,正愁不知道如何开口呢,德妃还真是及时雨。

两个人都不是她喜欢,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放在一起让她们斗去,正好自己闲了看看戏调节调节心情也是好的。

佟佳婉莹不敢相信的看着皇贵妃,她怎么也没想到姐姐会把她放在德妃宫里。德妃可是个奴才秧子上来的,要自己日日去给她行礼,非呕死不可。

“姐姐?”

皇贵妃面无表情,她身后的执棋喝道:“放肆,佟家小主,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以您的身份如今并不适合称呼皇贵妃娘娘姐姐。还请小主慎言。”

还姐姐?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别说她如今还是个秀女,就算是皇上的女人,那也不合适。宫里面别说四妃,就是钮祜禄贵妃都不会称呼皇贵妃娘娘姐姐。

不管二格格想做什么,她都不允许对方在利用主子。

佟佳婉莹脸色一白,德妃也不敢再乱开口。之前开口弄了个大麻烦回来,谁知道佟佳氏那边还有什么在等着她?冷静下来她也想明白了,什么‘让她们先挑免得分个不合适的’,这分明就是给她设的一个局,佟佳氏分明在等着她入套。

对付佟佳氏她有经验,身为皇贵妃她重规矩也在乎名声,只要自己不再乱开口,就算佟佳氏想要在算计她,也不会有机会得逞。

打起精神来的德妃还是很难缠的,佟佳氏试探了两次都没有取的成果也只能作罢。

送走四妃和秀女,原本想要休息的她却被告知小佟佳氏求见。见皇贵妃不悦,执棋立刻开口:“奴婢去打发了她。”

见到佟佳婉莹,执棋很‘客气’,“小主,皇宫有皇宫的规矩,没有娘娘的召见,秀女不得擅自离开储绣宫,如今小主出来有段时间了,未免小主受罚,奴婢亲自送小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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