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在排除掉其他条件的前提下，纳什均衡就出来了。”
“甲乙两人共同选择了对自己最不利的答案，这就是纳什均衡。”
李治在明确了这个概念之后，再次说道：“太子现在所面临的情况就是纳什均衡，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只能走这一条路，他甚至不敢把这件事隐匿下来，这就是纳什均衡。”
崔知温似懂非懂，他大概有些理解了李治要表达的意思。
“太子被逼入到死角，就跟那两个囚犯一样，他除了把李元昌出卖掉之外，没有其他路走了是吗？”
“不！”李治摇头否认：“你只能说他没有更好选择，但你不能说他没有其他路可走，纳什均衡永远是非强制性的，他永远有其他路可以走。”
“比如？”崔知温皱起眉头询问，他感觉自己懂了，但又没懂。
说了半天，他刚理解的一切，转头就被李治给推翻了。
崔知温疑惑不解，这位晋王究竟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就看到李治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回答：“比如太子可以选择跟着李元昌一起走那条不归路，他也可以选择退出储位的竞争，这都是一条路，他其实有的选，只是他不愿意去选罢了。”
“就跟陷入囚徒困境里的两个囚犯，他们都很清楚最好的策略是什么，但他们都不愿意去选。”
“因为那条路，对自己极其不利，所以他们选择了纳什均衡。”
“就像之前我跟你说的那样，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不是纳什均衡找上了他们。”
“听明白这个概念了吗？”
崔知温若有所思：“所以，太子把自己逼入了纳什均衡？”
“可以这么说。”李治微微一笑，“但你也可以说，是我把他逼入了纳什均衡。”
崔知温听到这里，脑袋有些疼。
这听着太绕了。
他能理解李治说的那句：是我把他逼入了纳什均衡。
但他理解不了的是，什么叫太子把自己逼入了纳什均衡。
纵观晋王李治这段时间做的事，基本上都是在剪除太子的羽翼。
首先是杜荷，杜荷是宫廷宿卫的头领，李治把杜荷给赶出了这个位置。
而这也意味着，太子失去了掌控宫廷的可能性。
而这之后，李治又把侯君集给赶出朝堂。
侯君集是右卫的大将军，也是十六卫之一的兵权掌控者。
原本，太子是有机会掌控京城内的兵权的，哪怕仅仅是一部分，他也可以做出许多事情。
可是，侯君集倒了。
这也意味着，太子失去了掌控京城兵权的可能性。
换句话说，事情到了这里，太子就算想要发动政变，那也不可能了。
到此为止，太子已经失去了可以选择的余地。
他只能期盼自己不会犯错，以求保住太子之位，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想道这里，崔知温已经彻底理解了太子为什么会选择跟李治合作。
因为太子没有选择。
只是……现在的问题，已经变成了崔知温想要彻底理解“博弈”这个概念。
而想要理解这个理论，那他就要理解李治说的每一句话。
过于深奥的理论，让崔知温感到头疼不已，不管怎么绕，他都绕不过那道坎。
看到崔知温痛苦的模样，李治轻轻敲了敲桌子。
崔知温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吸引注意力，带着疑惑的目光朝他望了过去。
就看到李治轻笑着开口。
“还记得前些日子，雨竹轩跟庆阳楼之间打的价格战吗？”
崔知温的思路被调动过去，一脸呆滞地点头：“记得，是庆阳楼先调控了茶品的价格，雨竹轩被迫跟着一起调价，最后两座茶楼都陷入了难以为继的局面，这件事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对！这就是另一个纳什均衡了！”李治给出肯定的回答，并讲解道：“庆阳楼手里，始终把持着最佳的博弈策略，那就是他们家的价格，始终要比雨竹轩低一个档次。”
“雨竹轩没有选择，他必须要跟着一起调价，否则雨竹轩会先一步倒闭。”
“可庆阳楼万万没想到的是，雨竹轩后来的选择。”
“在庆阳楼感觉差不多，不想继续往下调价的时候，雨竹轩动手了。”
“这次轮到雨竹轩手里操控着最佳的博弈策略，逼迫庆阳楼必须要应战。”
“这一来二去，两座茶楼都已经到了即将倒闭的边缘。”
“看，这也是纳什均衡。”
话说到这里，李治问道：“你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吗？”
崔知温想了一会儿，回答：“庆阳楼太贪心了，他把雨竹轩逼入到死角，逼得雨竹轩被迫跟庆阳楼同归于尽。”
“那你知道，该怎么从这个困境中逃离出来吗？”李治再问。
崔知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会儿，说道：“晋王你是想说，是太子先把你逼入到死角，所以您才被迫反击？”
李治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听到这句话，他真想一拳往崔知温的脑门上敲过去。
“你想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被迫反击了？”
闻言，崔知温迷迷糊糊地道：“那您究竟想说什么啊？”
李治轻叹一口气，无力地朝他摆摆手：“你能回答我，我之前提出的那个问题吗？两座茶楼该怎么从困境中逃离出来。”
崔知温摇摇头：“我找不到办法，这就跟囚徒困境一样，没有答案。”
“你看！这就是你理解不到位的地方！”李治无语地道：“你忘了环境已经变了，沟通的渠道已经打开了，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你得去跟对方沟通呀！”
“可是……打了这么久的价格战，他们还能沟通的起来吗？”崔知温不服气道，他还在纠结两座酒楼的问题，并对这个解决方案产生了担忧。
但实际上，李治一直在说自己跟太子之间的问题，那两座酒楼只是一个类比罢了。
李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崔知温，一言不发。
被他盯了那么一会儿，崔知温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