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寿阳殇

云扬带着村民从来时的路逃去,也搞清楚魁梧汉子的确就是游戏里与天河打过一架的力士王魁山。

眼看要逃出村去,在村口处却很不巧撞上乱兵首领带领的大群乱兵。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这些士兵战斗力不高,但却颇懂得合击之法,云扬单对单还可以,面对战阵就有些手忙脚乱,硬着头皮缠斗一阵,只用蛮力打倒几人,眼看敌人越来越多,心中有些焦急,一分神就被人偷袭成功,辛亏王魁山大声提醒才勉强躲开要害,只是腰侧被长矛划了一下挂了彩。

眼看失去大好机会,气急败坏的敌首立刻分出数人往村民去。

身上的疼痛感倒让毛躁的云扬冷静下来。

“既然赢不了,那就先别输!”

开始认认真真地运用琼华剑法与敌对攻,调动乱兵的位置护住身后村民。

重拾章法的云扬开始扭转不利的局面,敌首看出不妙,连忙招呼手下为数不多的弓手过来。

正当敌手弓手就位准备朝云扬弯弓射箭时,一道剑气自半空飞来,落在敌军人群中“嘭”的一声爆发出去,剑气所及之处千苍百孔,哀嚎不断。

“快逃!是山神来了!山神发怒了!”

看到同伴的惨状,敌人纷纷溃退,云扬见状趁机追击,又救出了几名村民。

云天河与慕容紫英也带着剩下的村民来到村口。

看云扬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慕容紫英点点头,施了一道法术治疗徒弟的伤口,道了声:“不错。”

“咦?你,你不是云天青的儿子么?”王魁山一下便认出领头的便是当年下山时三五下打倒自己的野人。

“咦,是你啊!”云天河也认出了魁梧汉子便是村中的大力士王魁山。

村民们听王魁山那大嗓门这么一喊,好些人也想起了几年前的事。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诶,没错,这不就是云家惹祸精的孩儿么?”

“啊,原来是他!我想起来了!”

“哎呀,原来是那混账的儿子啊,这小子又回来?”

“想必是世道不好,所以才回来,想……”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地一轮开来。

咚咚咚!人群中一位老婆婆举起拐杖狠狠地往地上砸去,指着村民们大发雷霆:“真是岂有此理!以前你们见云家惹祸精三代单传孤身一人,便贪图人家田地,编了一大堆理由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年烂账像屎盆子一般往人家头上扣!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老婆子眼睛还没瞎呢!?

如今世道不好,又遭了兵灾,人家孩儿救了大伙儿,大伙儿不但不感恩,还说着过去那些混账话,苍天在上!到底谁才是混账!?这就是忠孝节义的太平村?这就你们云家祖宗教你们的祖训?!”

“谷婆婆!求您别说了!”

一个脸色憔悴,头发散乱,额头还绑着绷带的中年男人在别人搀扶下走了出来,握住老婆婆的手,眼角含泪。

“您再说下去我真的要生生地羞愧死了!”

“村长!”四周村民纷纷叫道。

……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早春时节,江南的气候已经趋暖,大地回春,正是野外踏春的好时节。

对云扬与慕容紫英而言,今天的颜色却是血色的。

二人站在一处草木丰盛的高地,眼前景象让云扬紧握双拳,怒形于色。一贯冷淡的慕容紫英也罕有地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血流成河!血流成河!”

两天以前,云天河一行将太平村残余村民撤到黄山群峰中一处小山谷处安置,帮他们修建起临时的房屋,搜寻食物,还得回太平村原址搜救幸存者以及将遇难的村民先行安葬。

湿暖天气增加了瘟疫爆发的可能性,云扬给天河与紫英普及了一些自己记得的防疫知识,借用二人威望强迫将信将疑的村民们洗个热水澡,并且把身上的脏衣服用开水烫一遍。

恢复许多的韩菱纱也从山上下来一块帮忙,得知她与天河成了亲,村长云靳满脸唏嘘,再次向两人道歉,并在在场所有村民的见证下摆出祖先牌位,将天河父亲云天青与母亲夙玉郑重地写入太平村云家族谱之中,并且还特意标注:“乾符七年,叛军过境,得云家后人云天河相救,村民得免,追忆前事,万分愧疚,特叙族谱,毋忘在莒!”

自此云天河一家与太平村彻底和解。

安顿好太平村的人,菱纱让云扬再给自己与慕容紫英说说将来的历史。

她想起云扬一年前说过的那段历史,那场席卷全国的大起义,原本她觉得众人隐居山林,山下的事与自己并无多大关系,便没放心上。

只是云扬表示自己不是专学历史的,对这场起义的细节毫无头绪,唯一记得的只有一首诗,还是托周董的福才记住: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慕容紫英与韩菱纱听后悚然一惊:“好狠的人!好浓的杀气!”

“杀气?”天河一脸困惑。

“天河,文以载道,诗以言志,这作诗的人满腔愤懑跃然于纸上,说得还是屠城之事!”

“屠城?是像太平村之前那些人干的事吗?不行,那些人干的事情比妖魔还要坏!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们!”云天河想起之前太平村的惨况,满脸愤怒。

突然之间,菱纱想起什么,脸上既惊且忧:“这群叛军会不会经过寿阳?”

“寿阳,柳波波家?”

紫英脸色一变,柳梦璃如今回归幻冥界,留下养父养母独守空房,三人经常也会下山去拜访他们,之前也提议将梦璃的傀儡留给他们做个念想,但是被柳家父母婉拒了。

“儿女长大了,总有一天是要离家的,梦璃认你们是好友,离别之前也不忘留下一个念想给你们,是她对你们的情谊,我们就不需要了,反正我们两个老人互相也能做个伴……”

如果这场起义真的像云扬那样席卷全国朝京师而去,那么地处北面的寿阳肯定就是叛军必经之处。

只是在这个档口,太平村还需人照看,菱纱身子弱,天河又脱不开身,只能拜托紫英师徒前去相助。

不想还是来晚了一步。

放眼看去,寿阳城内已经是黑烟四起,整座城笼罩在一片深深的黑云之中,城墙上的火还没有熄灭,护城河上飘满了躯体,一片血红。

“师傅!里面还有喊杀声,或许城门只是刚被攻破,或许还有希望!”

“走!”紫英挥手卷起云扬御剑直飞入城内,柳梦璃的家他也来过好几次,自然是认得路的。

柳父是寿阳的县令,住的也算大宅子,不过柳父出身寒门,对物质不太注重,买的院子在王公贵族的眼里也只能算是处别院,甚至比许多商贾之家还不如,只是一座三进院落。但在府邸东西两边,各有一处花园,里面种满桃花树,有着柳梦璃当年留下的迷阵,用以应付蠹贼。

后园中以一座池塘为中心,选址考究,因应寿阳地下丰富的水系开采出深层的地下水,通过一条循环的水道将泉水形成活水注入池塘。后来韩菱纱又稍稍改造了一番,整个风水格局一下子就活了,如此冬暖夏凉,甚是适合年岁已高的柳家父母。

如此精致的院子,也难逃刀兵之灾。

花园周围的桃树正在熊熊燃烧,府邸前院聚集了许多叛兵,人人目露凶光,瞳孔里满是对财富的渴望,一个个面目狰狞,身上全副铁甲,显然不是普通裹挟而来的叛兵而是叛军精锐。

慕容紫英一眼便认出举着长枪叛兵对峙的正是柳父。

“老头!我们大帅听说你廉政爱民,是个难得的好官,才向你再三劝降,你却不从,今日给你最后机会,乖乖投降,保你性命与富贵!”

身形富态,连枪都拿不动的柳父啐了叛军一口,怒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黄王起兵本为百姓’,可你们在十里八乡干的什么,吃!人!如此暴虐虽桀纣也难与其同列!我奉天子命牧民一方,自有守土之责!毋庸!要杀便杀!”

说罢柳父领头冲锋,只是年老的他还没跑几步便摔了下去,叛兵被他一顿怒喝正恼怒,见状抬起手一刀砍了过去。

“叮!”

一道剑光划破,刀被一分为二。

慕容紫英从天而降,一道剑气腾空而去,像焰火般爆开,四散而去。

“啊~!”连串惨叫,柳府门口的叛兵被一一击毙,慕容紫英眼含怒火,出手皆是一招毙命,毫不留情!

云扬随后而至扶起摔倒的柳父。

“慕容贤侄!”柳父认出慕容紫英,很是吃惊,神色一变顿足失声叫道:“你怎的如此不智,前来这处死地来救我这个老头子啊!”

“伯父切莫如此,你是梦璃的父亲便是我们的亲人,只是乱兵四起,连青鸾峰下也不太平,是以天河无法脱身前来,还望伯父见谅,请伯父赶快随我离开!”

奇怪的是,听柳父脸上没有半分喜意,只是沉默,良久深深叹了口气。

慕容紫英有些不明所以,瞧了眼四周:“其它人呢,伯母和裴兄呢?”

柳府众人一脸悲戚,无人回话,还是柳父回答:“贤侄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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