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终于冷静下来，恢复了些神志，他走近几步，瞪着冯铮的眼睛极亮。
“事情还没有定论，是不是同师傅有关还不一定呢。”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冯铮讽刺一笑，“又不是我说她是凶手。”
顾老气鼓鼓的看着他，也没有回话。
他们的反应在冯铮的意料之中，只是光是他们这么想有什么用，没有证据，秦沐又出现在凶场，官府的人怎么相信。
如今，整个远安城的人都知道秦沐同李世飞不和，眼下又出了这档子是，就算真的同她没有干系，也免不了沾上一身腥味。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鲜少有阳光照进来，这就导致了此处阴气及重，墙上长满了霉点，地上的稻草潮湿得根本没法睡人，还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熏得人头晕目眩。
秦沐被关押在其中一间牢房，左右的牢房里都没有关人。
环境还算安静，她也能有精力理清楚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
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没有杀人。仔细回忆了一下，她进那间房的时候，地上绝对没有尸体。
那具尸体只能是后面来的。
奈何她一进房间沾上枕头就昏睡过去，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更没有有效的信息。
真的没有嘛？
一道亮光闪过秦沐的脑子。
当时她亲自在凶场，有什么关键信息被她忽略了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牢房里有一扇巴掌大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
月光穿过窗户落在女子的肩膀上。
此刻已是深夜了。
秦沐盘腿坐在地上像是一尊泥塑，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了公鸡打鸣的声音。
她抬眼一看，才发觉已是清晨了。
一夜未睡，她却丝毫不觉得困顿，脑子活跃一个晚上，现在像是有针扎一样疼。
牢房的入口传来开门的声音，不一会有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是朝着这边来的。
秦沐微微侧脸，没过多久，便看见两道人影朝这边过来。
云九站在栏栅外面，面色很不好看，目光中透露出浓浓的关切。
“你还好吗？”他轻声问道，这才发觉自己嗓子干涩。
暗牢中的女子脸色苍白，她看起来狼狈极了，身上的衣裙沾上泥土黑黝黝的一团，头发也散乱着。
眼里泛着血丝，显然一夜未睡，可她的脸上却挂着笑容，周围糟糕的环境没有熄灭她眼中的光。
“还行。”秦沐用轻快的语气说道。
云九皱眉，觉得她的笑容扎眼得很。
“外面局势怎么样？”秦沐问道。
甲总上前一步说道，“赵大人得知此事后，连夜从府中赶来审理，此事同事件有关的人已经被叫到衙门问话了。”
秦沐点点头，表示知晓。
牢房一片沉默，甲总看了两人一眼，轻声道，“你们一定有话想要说，我就不打扰了，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们抓紧。”
云九转过头，“多谢你。”
“不用跟我客气，秦老板帮我的也不少，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甲总说完，转身离去。
待他走远，秦沐才抬眼看向云九，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你别这么苦大仇深地看着我，我不过是来坐牢了，又不是死了，”她故作着潇洒地笑着，“就当新体验了，往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嘴贫。”云九厉声道。
秦沐不由一怔，他还是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同她说话。
“呵呵呵。”秦沐讪笑着。
“在宴席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时我们拍卖上了雪明草后出来，顾老闹肚子去了茅房……”
“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
“瞧你这人，着什么急啊，我不就要说你不知道的了吗，”秦沐斜眼看他，“我在池边看鱼，没想到遇见偷袭打晕了，醒来后又中了迷魂香。”
说道这个秦沐一顿，眼中冒出两道怒火。
“有人想要轻薄于我……”
“什么！”云九语调飙升。
“你小声一点！”秦沐低吼，瞥了一眼走道，“你想将人都引过来啊。”
云九脸色比铁锅底还黑，眉头皱出一个川字，“是谁，谁敢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是谁，当时我脑子迷迷糊糊的，根本没看清楚人。”
对于这段记忆秦沐的脑子朦胧得很，只隐约记得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对了，我还用椅子打破了他的头，还将他的脸咬破了！”秦沐想起自己的战绩语调都兴奋起来。
云九：“……”
看着眼前狼狈神情却五彩飞扬的女子，他略感无言。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秦沐突然正色道。
她回想当时的场景，还真发觉有几点奇怪的地方。
“李世飞躺在地上，除了胸口上插了一把刀外，他的头也被开了瓢。”秦沐眼神透露出一丝不解。
这两处伤口在秦沐看来，极有可能是凶手先打晕了李世飞，然后补上胸口的一刀。
这得是多大的仇怨才会做到这个地步。
云九沉咛片刻，过了一会才说道，“你放心，我会查出真相还你一个清白。”
他眼中满是确信，没有丝毫动摇之色，像是确信自己能都做到。
看着这样的他，秦沐一颗动荡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别看她一幅漫不经心，放松又不甚在意，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事已至此，如果心里没法保持冷静，秦沐希望至少表面上能看起来是自若的。
“嗯，”她微点头，“我相信你。”
是夜，闹出命案的宅子似乎比往日看起来要阴森些。
李世飞死去的那间院子被封了起来，此处本就是偏院，平时也不会点灯笼，一到了夜里若是没有月光，这里就是被罩上麻袋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丫鬟小厮们行至此处，纷纷低走快步走过，嘴里还念念有词。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那行人穿过小院门口的花园，转眼间，连带着灯笼烛火消失无影无踪，此处又恢复了原样。
草丛里的夏虫发出的叫声，为夜增添了几分生气，倒也不算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