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舒曼过于直白的眼神，其他人也忍不住若有似无地看向秦沐。
秦沐并没有说话，以此吃了其他的食材，喝了小半碗汤以后，才将碗筷放下。
转过头去，舒曼的眼睛就像是两个大灯泡一样看着她。
许是因为太过紧张期待她的反应，舒曼没有逃避她的眼神。
“味道还不错。”秦沐笑着评价道。
其实味道挺好，不过还有进步的空间，只要改动得好了，有潜力成为店里的招牌菜。
作为老板娘，她不好将夸赞表露得太过明显，只是给予了基本的肯定。
秦沐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其实从舒曼踏进店的那一刻，心中的天平就已经开始倾斜。
这是个走投无路的女子，除了这里，她下一步最有可能的去处就是青楼妓馆，这让秦沐于心不忍。
舒曼扬起灿烂笑容，这样的肯定对她来说已经是十分满足。
“明日开始你就现在厨房里帮工吧，尽快将店里的菜都学会。”
这句话一落，意思就是确定要她了。
秦沐朝她笑着，本以为她会喜不自胜，没想到舒曼定定地看着她，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还有一件空房，你先暂且住在，后面需要什么东西在告诉琥珀，让她带你去购置，工钱一百五十纹，每月十五发放，”秦沐笑着看她，“还有什么问题吗？”
舒曼楞楞地摇了摇头。
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意思是她不但可以留在这里，还有住处，每月还有工钱？
做了差不多有十年的饭，她从未有过工钱这个东西，这个词语对于她来说着实有些陌生。
“既然没什么事情，那几日就先这样吧，”秦沐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你们可得将鱼吃完。”
她笑着就要走出去，琥珀随即跟上，舒曼连忙站起来。
“不用送了，”秦沐朝她招招手，“咱们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
舒曼只能又坐下，屁股坐得不踏实，心里也很不安稳。
桃红朝她笑笑，给了个安心的眼神。
走出厨房，秦沐站在门口看见院子里的驴，反应过来从刚才一直到现在，内心的不安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她转过身来，朝着桌边的几人道，“一会将磨好的米浆放进井里面。”
三人纷纷点头。
秦沐想了想有补充道，“给那头驴多喂点吃的。”
劳累了下午什么都没吃到，这头驴也是怪可怜的。
翌日，秦沐才刚来店里没多久，正如屋内往常一样盘点账面，昨日只进行到一半，舒曼来了以后就中断了。
才将账本打开，桃红钻进柜台后面，站在秦沐同墙壁的缝隙中，像是想要借秦沐的身体隐藏自己。
动作如此诡异，很快就引起秦沐的注意力。
“你干么呢？”她纳闷地看着桃红。
桃红看了眼厨房的通道，然后才转眼看向秦沐。
用非常小声的语气道，“秦姐姐，我觉得那个舒曼有问题。”
秦沐一愣，当即问她，“什么问题。”
昨夜，她去给舒曼送被子的时候，不小心撞见她半解罗衫，在月光之下，整个后背露了出来，虽她以极快的速度将衣服穿好，但是桃红依旧看见了雪白的背脊上新旧交叠的伤痕。
“那个伤看起来像是被鞭子打得，什么样的人才会被鞭子打？”桃红神秘地反问。
秦沐接话，“什么样的人？”
桃红表情夸张地道，“大户人家的丫鬟和奴婢啊！”
秦沐眼神都没有歪，专注地落在账本上面。
见她什么反应都没有，桃红觉得有些吃瘪，但还是依旧说道，“只有犯了错的下人才会被鞭打成这样，说不定她就是大户人家犯了错，害怕被惩罚而逃出来的下人。”
桃红噤声说着，就像是两人在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一样。
“你说话声音干嘛这么小？”
秦沐的目光终于从账本转移，皱眉看着她，这个问题从刚才她就想要问了。
桃红一愣，没想到在这么紧张的时刻秦沐在意的居然是这个。
“这，要是被舒曼听见了怎么办？”她理所应当地说。
“怎么，你怕这话被她听见？”秦沐细眯着眼睛看她，“你干嘛怕啊？”
桃红下意识想要反驳，被她怎么一质问，脑子过了思考的时间，仔细想想，她好像还真的是怕被舒曼知道。
“这，这要是她知道我们发现了她的身份，跑了怎么办？”桃红如此说道。
秦沐心里一怔，目光暗沉下来。
她转过身，若有所思地看着桃红，“她跑不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桃红诧然道，‘“奴婢逃窜可是犯律令的。”
秦沐皱眉，不发一眼看了她半晌，桃红表情楞楞的，觉得眼前的秦沐有点可怕，可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过了一会，秦沐突然扬起了笑容，“行了，这事你就别管了，你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吧。”
桃红默默点点头，然后离开了柜台，走一步回头看一步，见秦沐埋首在账本里，才不放心地离开。
柜台后面只剩下秦沐一个人后，她停止了拨弄算盘的手，脸上的笑容也缓缓褪去。
桃红身为一个奴籍，为什么面对疑似奴婢且出逃的舒曼时，第一反应不是帮助，而是站在对立面，这个问题困扰了她一瞬。
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桃红同其他奴婢不一样，听说她是七岁的时候被发买的，第一个主子就是孟娘，没有受过什么苦，每日还有工钱拿。
比起奴婢，她更像是一个行动自由的良民。
因为对自己划分的位置不同，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想着去维护能拥有奴婢的人的权利。
这让秦沐觉得可悲，同时发现自己同她们根本的区别。
她早在看见舒曼的第一眼，就看出她不是普通人，没有那个普通人想她那样全身都透露出违和。
可他依旧装作不知情收留了她，不但源自对她能力的认可，还有，也更多的还怜悯之心。
秦沐吐出一口气，只希望舒曼不是她想的那样复杂，身份也不是桃红猜测的那样，她可不想为此招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