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出闺成大礼,薛蘅芜忧思新婚夜

黛玉红衣嫁裳,缓步而来。

这一幕,前世宝钗不可想。这一世,薛虹先是不敢想,后来又时时萦绕梦中。

他怔怔站着,直到被人塞了一卷红绸,再亲眼看见那一端牵在林妹妹手中。这一刻,这方喜气洋洋的天地才有了些真情实感。

一对新人被簇拥着进了喜堂,薛母坐在堂上,喜得合不拢嘴。她的另一边,是林如海夫妇牌位。

三拜成礼,谢媛儿把宝瓶还放回黛玉怀里,尚银月扶着黛玉慢慢走到薛母面前。

薛母抓过一大把红枣、桂圆、花生等物,塞进宝瓶里。

司仪高喊一声:“送入洞房,早生贵子!”

众人皆拍手叫好,高声恭贺,女眷们便簇拥着黛玉往新房走去。

薛虹担心那瓶子太重,忙给宝琴使个眼色,宝琴笑着赶过去,替黛玉一起托着。

盖头遮住大半视线,黛玉也不知旁边是谁,只看得到许多双绣鞋来了又去。

好容易进到新房,黛玉被扶着坐下,觉出床褥下硌硌的不舒服,刚想挪动一下,有人挨着自己坐下了。

红衣下摆交错在一起,黛玉知是薛虹,瞬间忘了床褥的不适,挨着他的那半边身子却又异常鲜明起来。

喜娘将二人衣摆打了个结,有人端上一盏双口玉杯来,递与薛虹,笑道:“新郎官喝合卺酒吧?”

薛虹接过喝了一边,转个方向,递给黛玉,低声道:“这酒有些烈,妹妹沾一沾唇就是了!”

喜娘笑道:“合卺酒就要一饮而尽,哪里能只沾一沾呢?”

黛玉接过来,把剩下的那边也喝了,霎时玉面飞霞,胃里热辣辣地,直冲头顶,忍不住咳了几声。

薛虹忙替她拍背,又唤莺儿:“快给姑娘倒水来!”

宝琴笑道:“二哥,怎么还叫姑娘呢?”

莺儿端着水过来,跪下唤道:“二奶奶,请用茶!”

薛虹伸手接过来,递到黛玉手里,看她喝了茶,咳喘平复下来,方放下心。

一抬头,见满屋子人虎视眈眈围着,正等着闹洞房呢,忙起身道:“行了,都到外面吃席吧,让新奶奶歇一歇。”

他素有威严,尚银月等人虽是长嫂,也只得笑着出去,薛虹又回身对黛玉道:“妹妹暂且坐一坐,我去敬几杯酒就来。”

黛玉点头,谢媛儿也被请出去吃饭,房内独剩下紫鹃、雪雁、莺儿几个丫头。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莺儿迎上去叫:“姑娘!”

黛玉曾听说薛母在金陵有个义女,名唤香菱,比自己还小一岁,想来这被称作姑娘的必是她了。

果然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儿嗓音道:“二嫂子,二哥叫我给你拿了些糕点,你先垫一垫吧?”

说着,将一个盘子放在黛玉身边,黛玉见都是她素日爱吃的,其中还有两块桂花糕,想起是薛虹爬树折的桂花,便拈起一块吃了。

吃完,又让紫鹃打开妆盒,她自己在盖头下摸索着补上口脂,一时疑心补歪了,却不好掀开盖头核实。

约莫二更尽了,薛虹才回到新房,他酒量本就不佳,又被数百人敬了酒,此时不免脚步踉跄,酒意蒸腾起来。

莺儿见他醉了,忙让人去做醒酒汤,又打了水给他洗漱。

黛玉听到薛虹回来,本是紧张不已,薛虹却在外间半晌不进来,她担心起来,顶着盖头走出去看。

薛虹看她这样,懊悔不该被灌了酒,端起醒酒汤连喝两碗,莺儿拿过醒酒石给他含着。

薛虹觉得略好些,才转身对黛玉笑道:“妹妹快回去坐着,我失礼了。”

紫鹃、雪雁上前扶着黛玉坐回去。

薛虹又喝了碗汤,重新梳洗一遍,觉得身上酒气少些,才进去里间。

紫鹃、雪雁看见他进去,都抿嘴一笑,悄悄退了出来。

薛虹走过去,挨着黛玉坐下,慢慢掀开盖头。

喜烛映照之下,盛装打扮的新娘子两颊生辉,眼波流转,比平日更添三分光彩。

薛虹看得呆住,半晌才道:“我前世不知在哪里修得这么大的福分,竟有幸得了姑射仙子为妻?”

黛玉粉面含羞,嗔道:“尽胡说,哪里就……”抬眸见薛虹玉面含春,星眸里尽是笑意,直勾勾看着自己,后半句就说不下去,又垂下头去。

忽又想起唇上胭脂,竟不知到底涂匀了没,薛虹一直看个不停,许是看出瑕疵来了也不一定?

她越想越羞,便伸手掩在唇上,薛虹只当她害羞,又坐近了些,突觉坐在一片凸硌不平之物上,“哎哟”一声起来。

又拉黛玉起身,掀开喜被看去,只见下面撒满了花生、红枣、桂圆、莲子等物,失笑道:“这谁撒的,未免也太多了些?妹妹方才就坐在这些东西上面?”

黛玉道:“可不是!坐在上面就像上刑,我还以为都要如此,便没声张!”

薛虹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将那一床干果兜了下来,才拉着黛玉坐下,笑道:“凭他谁要如此,只要你觉得不舒服了,便是天王老子的规矩体统,也可以不依的!”

黛玉此时也觉出自己今日太拘束了些,她与薛虹已经熟识这么久,如何到了这时,反而相处拘谨了呢?

她还惦记着唇上口脂,便转过脸问薛虹:“你看我唇上胭脂,可涂匀了?”

薛虹见她檀口微张,水舌一点,哪里还按捺得住?揽在怀里,俯身上去,以唇舌替她细细看了。

黛玉低吟一声,想起谢媛儿的嘱咐,只得放软身子,柔顺地任他作为。

薛虹却被她这声低吟惊醒,恍惚间想起尤三姐生子的惨烈,再看怀内娇怯怯的身子,只觉兜头一盆冷水泼下。

他松开黛玉,起身道:“很晚了,我让丫头们进来给你宽衣吧!”

说罢,走到外间,略平复了身上燥热,出去叫紫鹃、雪雁进来。

他站在外面,听见内间传来钗环脱卸之声,又忍不住喝了杯茶,出去走了走才回来。

莺儿已备好水,服侍他洗手更衣。

薛虹换好寝衣,紫鹃、雪雁走出来笑道:“姑娘已经睡下了,姑爷也请安置吧!”

薛虹走到里间,见纱帐已经放下,黛玉侧身向里躺着。他轻手轻脚走上去,在外侧躺下。

好一会儿,忽觉得不对,忙起身去看黛玉,却见她早已把枕头都哭湿了。

薛虹忙搂住道:“妹妹怎么了?若是恼了,只管打我骂我,怎么能自己伤心呢?”

黛玉哭道:“你自去睡觉吧,管我做什么?左右我也没了母亲,并不知道新婚夜该是什么样儿的。”

薛虹这才知道她想岔了,便在她耳颈处连亲了几下,笑道:“是我该死了,只想着妹妹体弱,今日又累了一天,以后来日方长。哪里想到今夜特别之处?妹妹既还有体力掉眼泪,便容我造次一番罢!”

黛玉早羞得颈项都红了,薛虹一边亲她,一边将手指探进她衣领去。

新房窗外,遥遥可见一片荷塘,是去年改建房舍时,薛虹特意让人挖池栽种的,皆因感念黛玉相赠芙蓉荷包之故。

此时正值仲夏时节,一阵夏风吹过荷塘,满池的莲花窸窸窣窣地摇摆起来,有含苞待放的,被风抚弄着花瓣,哄骗着打开了,风却并不进去,只柔柔地绕着花叶。

一弯盈月在西方落下,新房内才渐渐归于寂静,一对新人拥在一起,细细地说着情话。

良久,薛虹起身,让外面传水进来,趁黛玉在屏风后沐浴,暗地咬破手指,涂在床单中央。

两个年轻媳妇,一直奉薛母命令守在房外,此时见浴桶进去了,便随后进去收拾床铺,看见床上痕迹,忍不住相视一笑,喜气洋洋地去向薛母报喜不提。

黛玉坐在水里,心里却有几分疑惑,既不像谢媛儿说的会疼,也没有出一点儿血,难道她与别人有什么不同?还是薛虹特别温柔体贴的缘故?

见她怔怔的,薛虹担心她多想,走过去替她梳理头发,又信手挽了个发髻。

黛玉从旁边梳妆镜中看到,笑道:“你手法倒是很老练,在哪里练来的?”

薛虹吃了一惊,知道泄了老底,面上却不显,从容笑道:“这有什么难?看看就会了!”

哄得黛玉以为他天赋异禀,遮掩过去。

黛玉也不以为意,转身推他:“你到屏风后面去,我要起来了!”

薛虹笑道:“你起来吧,我抱你回去,省得沾脚。”

黛玉哪里肯如此,一定要薛虹转到屏风后面去,才慢慢扶着桶壁站起来,刚要去拿衣服,兜头被一件披风包裹住,横抱起来。

薛虹闭着眼睛,抱着她一边走,一边还笑:“我可是双眼紧闭,非礼勿看哦!”

然后故意直往床头撞去,急得黛玉忙推他:“快往右边去一点儿!不是,另一边,哎,又要撞柜子上了!唉,你睁开眼吧!”

薛虹睁开眼睛,狡黠一笑,忽将怀中人凌空抛起,又轻轻接住。

黛玉尖叫一声,既要担心落地,又要担心披风散开,待被牢牢抱住,伸手就捶薛虹:“胡闹什么?快把我放下!”

薛虹见她满眼笑意,方才怔忡已烟消云散,就轻轻将黛玉放在床上,自己转到屏风后,用残水洗了,另换了衣服过来。

黛玉仍侧身向里睡着,薛虹俯身过去,在她耳边笑道:“新娘子还哭不哭了?”

黛玉翻身就挠他,两人打闹一阵,才相拥着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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