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坚等人看着李元徽离去的背影,相顾良久,然后笑道:“看了半天花灯,腹中有些空,怎么样,咱们吃顿酒?对了如净和尚,李郎君刚才所言你也听到了,不如留下一同吃些酒?”
如净和尚闻言点了点头:“好,就听张施主的安排。”
因为是难得的佳节,坊内外不少卖吃食的,张坚让护卫出去买了些佐酒的小吃,又让店家做了几个热菜,在送几坛酒来。
众人也都是生性豁达的,如净和尚也跟着一起喝酒吃肉。
这里却要说一句,和尚是可以吃肉的。
也就是三净肉,指信徒没有看见、听说或怀疑为了自己而杀死的动物之肉类。
五净肉的说法,是上述三个加上自然死亡,以及被其他鸟兽杀死食余的肉。
此外还有九净肉,加上了:第六不为己杀,第七生干,第八不期遇,第九前已杀。
实际上和尚不能吃肉的戒律,是萧佛爷提倡不杀生,全民吃素开始的。不过这个时空里萧佛爷也没坐上皇帝位置。曹魏的皇帝们对佛教也一直兴致缺缺。所以佛门也就少了一些规矩。
如净和尚虽然佛门中人,但生性爽朗,更不知客气为何物,酒肉端上来也就开造了。
张坚见状也对这個仗义出手的和尚非常敬佩,拿起酒碗与对方互饮起了。
然后又端起酒冲着齐郡五人开口道:“崔兄,秦兄,这事本来与你们无关,还让你们卷进来,是我的不是,依我看明日一早,你们不如就听了李郎君的话,去尽快回齐郡,左右你们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吧?”
崔孝同闻言默不作声,而秦伯圭却直接拒绝道:“张兄说的这事什么话,邺侯今日那句话说的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是被你长兄抢先出手而已,难道我等就是不义之人?”
秦仲玉也道:“对,张兄,我等与伱也是有过并肩杀贼的情谊,今日之事又是我等一同做下,要走也是一起走。”
而年纪最长的崔孝同却开口道:“张兄可是担心邺侯?”
这时候吃的正欢的如净和尚才明白过来:“今日那少年郎君,竟是一位君侯?”
而其余其人则有些愣住,原来跟李元徽同行,又仗义出手的和尚,居然不知道他的身份?
张坚闻言笑道:“哈哈哈,李郎君是唐国公之子,曾与邙山之战射杀反贼杨熙,又于董杜原之战截杀杨巡兄弟,被封做邺县侯,是骁果军的虎贲郎将,再过几日就是驸马都尉了。哈哈哈哈,和尚竟然不知?”
如净和尚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也大笑道:“咱是今早在西市与这位郎君有过一面之缘,方才在路上找不到路,所以与他共行...哈哈哈,却没想到这位郎君身份居然如此不凡。”
如净笑过之后,脸色又变得凝重了:“今日虽然是仗义而为,但这位郎君与咱不过是同行,而几位刚才说这位郎君都是要做驸马了,却对今日那歹人如此恭敬,那歹人身份必定不同寻常。兴许咱是给那郎君惹下大祸了。”
几人的脸色也都开始变得凝重了,张坚道:“必然是如此,不然李郎君怎么会让我等明日就离开长安?那人身份,必然是十分显贵。”
陈登云不以为意的笑道:“显贵?比驸马还显贵,难不成是皇子大王..呵呵呵...额...”
说道这里,他的脸色勃然一变,他自己也明白过来了,这随口一言,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张坚道:“若是皇子就说的过去了,难怪李郎君要我等快走,他也为难啊...此事偏偏还跟他无甚关系,不过是碍于情面随我等一同前往,若是我等走了...会不会让李郎君难做?”
“不,我觉得我们不走,才是让李郎君难做。”崔孝同放下酒碗望着众人,“今日邺侯不曾开口道破那位的身份,就说明那位贵人并不想自己的身份被人泄露出去,毕竟是皇子,所以李郎君要我等走,就是怕那位贵人对我等下手,毕竟那位贵人不会想让自己做这种事还被人知晓的...”
“那我等走了,李郎君?”
“邺侯应该不会有事,毕竟是唐国公之子,过些时日就要与公主成婚,做了驸马都尉,即便是皇子也不能随意对付他...”
众人闻言都默不作声。
良久之后张坚一拍桌案道:“那既然如此,我等明日就各自离去,省的在这里让李郎君难做。”
李元徽一路无言,却买了些卤肉、烧鹅、樱桃毕罗等吃食,大包小包的刘玄机也帮他提了不少。
回了李宅自己的侧院,又让檀儿去拿酒窖取一坛酒。
两人进屋摆上吃食,倒上酒各吃了一碗,刘玄机方才开口问道。
“今日那人?”
“梁王。”
李元徽就吐出这两个字,然后又叹了一口气。
刘玄机这才明白,方才在那小吏家里李元徽身为国公之子,仍旧对那年轻人执礼甚恭,并且只称贵人,言语之间并不提及对方身份。
原来是皇子啊...
“那这事?”
“他说我知晓轻重的意思,是警告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
“应该不是这么简单吧?”
“自然,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今日见过他的,他都要杀,包括那些混混无赖,什么火牛帮,不过就是给他为虎作伥的,必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如今被我撞破此事,为慎重起见,那个什么火牛帮就不安全了,恐怕今晚要死很多人了。”
却说出了慕容盏回了自己王宅,当下便有些担心自己今日所做的事会被泄露出去。
毕竟虽然王法管不到他头上,但有些事要是让父皇知道了,对他可是大大不利,太子虽然是五皇子慕容昌,但徒有嫡子名分,母家又式微。
而二皇子的母家是鲜卑大族宇文氏,跟三皇子一样都是储君之位的有利争夺者。
慕容英不会在乎几个升斗小民的生死荣辱,但会在乎他这个皇子身上有强抢民女的污点。
而这事若是让自己那个三弟抓到小辫子,又是一桩麻烦事。
所以当即将自己的心腹仆不骨唤来,对他一顿密语一番。
仆不骨闻言之后眼神有些惊骇,但还是立马领命而去。
等到他走了,慕容盏躺在榻上,手上把玩着一个玉扳指,不停地转动。
口中念叨着:“李四郎,你可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