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赌你后院起火

魏军的营垒,修的很坚固。

壕沟、土墙、拒马、鹿角、栅栏、望楼、箭塔一应俱全。

就是明摆着不打下濡须口就不走了。

反正江东水运发达,曹元静在对岸的芜湖又堆积了大量的粮草,足够十万大军一年之用。

就俩字,死磕。

对于李元徽儿来说,曹元静对他的威胁不小,但是绝谈不上是致命的。

江淮的沿江据点对于江东来说,都是有地理优势的,不过濡须坞眼下现在确实有些岌岌可危。

在萧释之率军进入坞城内后,魏军突然加紧了攻势,不分昼夜连续攻城数日。

好在有生力军的加入,让城内的守军顶住了,不过让魏军持续这种攻势的话,濡须口失守是早晚的事。

但这种攻势对于魏军来说,也很难持久。连续高强度的攻城对于攻城部队来说是非常大的消耗。

李元徽在进入东关之前,还特意在濡须水西岸亮了个相,好让城内的守军知道,他这个主帅来了。

而城内的士卒在看到李元徽的旌旗在西岸飘过之后,皆高呼“大将军”“大将军”。

对于士卒来说,什么司空、扬州牧这些官职,虽然尊贵,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都不如这个征南大将军来的威风。

双方也算是老对手了,曹元静对于李元徽从最初的轻视,到后来的欣赏,再到现在已经是觉得后生可畏。

倒是李元徽从始至终,都觉得曹元静应该是属于是草莽英雄那一挂,属于是蛟龙。能不能龙成大形,跟自己的眼界有关,同样也跟时势有关。

若不是受困与江东地势,可能有更大的功业也不一定。

所以从他第一次打濡须口,后来的二次濡须之战,以及后面的柴桑之战,李元徽可是从来都没有掉以轻心过。

每次要对北面或者西面用兵,巡视沿江防务都是必走的流程,一点空子都不能留。

但是面对江东这次的战术,有些类似于曾国藩打太平军那种结硬寨,打呆仗的笨法子,这就让李元徽和江淮方面有点难受了。

因为这种笨法子,讲白了就是跟你拼消耗,完全就没有什么奇谋妙计的施展空间。

想要解决魏军,你就得反过来去打他的营垒。五六万人联营二十里,深沟高墙,彼此之间又建立了甬道相互连通,可以相互支援。

还能够进行部队之间的相互换防。

江面上的水师舰船来回巡游,保证着粮道和后路,也同样防备这江淮水师有什么动作。

作为进攻方,却把防守的手段用到了极致。

李元徽不得不承认这招确实狠。让他和整个江淮军如鲠在喉。

但其实总的来说,即便是打消耗战,其实更利于江淮,前提是不看所谓的天下大势。

江淮方面只要守住濡须山和七宝山一线的东西两座关城,甚至连濡须坞都可以放弃,就能挡住魏军不能北上巢湖。

但失去濡须坞,就等于是失去了濡须口的控制权,在外征战的江淮水师就无法回到巢湖,而巢湖留守的船只也无法出濡须入大江。这就代表着合肥一带的战略物资无法迅速通过水路投放就只能取道淝水走淮河,在经由淮河入运河出广陵入江。

平白饶了许多路。

除非是短时间内没有攻略江东的打算,否则这濡须坞一旦丢了,在想拿回来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可就难以计量。

所以濡须口不到最后关头,不能放弃。

不过曹元静也是打定了注意,就跟江淮这边耗下去了,但对于京口和采石的防务,仍旧是非常看重,两处都屯扎万余士卒,就是为了防备对岸突然袭击。

于是,双方围绕着濡须水、濡须山、濡须坞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对峙。

不过对于江淮来说,好消息还是有的,吕钦所部水陆齐发,在攻克了鄂县之后,又沿江直上,兵进武昌和夏口。并且与西魏水师在夏口展开交战,双方大战一场,各有损失,形成了均势。

随后吕钦率军稍作后退,然后以李肃和周虬两总管率上甲、霍山两军两万余人北上进逼西陵。

围城二十余日,城中守将,也就是西魏所封的江夏太守、镇东将军许玄开门请降,江淮军顺利拿下江夏郡治所在,西陵城。

李元徽是在东关关城内收到的军报,虽然心内大喜,但面上只是微笑,装的很淡定。

还来了句:“我早知吕将军能建此功,故以侯爵酬之。”

吕钦的功劳却是不小,但当时封县侯,也算是越阶晋封了,毕竟他之前可是没有爵位的,直接起步就是县侯,等于是跳过好几级的。这其中也是有吕钦是水军系统的第一人,并且有着不可替代性在其中。

所以李元徽这话说的,充满了“先见之明”。

即便当时还有些争议,但如今肯定都没了。并且也省的在想方设法给什么赏赐了。

毕竟进步太快也不行,得稍微压一压速度。

江淮现在连一个完整州的地盘都没有呢,日后要是就在这一亩三分地打转转也无所谓了,要是打出去,这官位名爵怎么授予啊?

所以李元徽一直觉得既要给马儿吃草,又不能让马儿吃的太饱。

西陵攻下之后,李元徽给出的军令并不是高歌猛进,而是消化地盘,并且让投降的许玄以及其本部三千士卒并家眷移防至皖县。

而原本驻防在皖县的庐江郡兵换防至西陵。

同时还有一封密信,让信使一并交给吕钦。

信上的内容是命令吕钦,伺机夺取豫章全郡。并且李元徽还透露出有可能放弃濡须口的口风,他相信吕钦会明白。

而吕钦果然也明白了李元徽的意思,巢湖原本是江淮水师的主要停驻之所,若是濡须口守不住,水师又不能一直在大江上停驻,完全可以攻取豫章郡,以鄱阳湖为水师新的驻地。并且豫章郡还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富庶之地,湖边的平原土地肥沃,足以供养数万大军之所需。

并且豫章还在濡须口上游,往下游进军是有顺流优势的。

而东魏方面,此时重兵已经全部调集在濡须一线,以及京口和采石,毕竟建邺才是江东的核心区域,并且豫章郡在东魏是相当于藩属,沈尚法和慕容景在上次大战之后也是损失惨重.

把这些情况仔细盘算之后,吕钦立刻就意识到李元徽这个想法的可行性非常之高。

魏军重兵集结在濡须坞和芜湖,其实就是想要跟江淮军在濡须一带进行长期的消耗,用整个江东的资源跟江淮打消耗战。

等,拖。

等到天下有变,拖到时机来临。

虽然这办法笨了些,也非常的依赖外部因素,但南方势力想要北上也就这么几个路线。

江东这里基本上就沿江一线。

所以只能死磕,拼消耗。

没别的出路。

好在江东死磕江淮的同时,也就不需要面对其他势力的袭扰和进攻。

地理上的优劣势,通常都是互相的。高山大川,河流湖泊在给你保护的同时,也会限制伱的发展。

如果说中原的地理位置是四战之地,那么江淮就是三战之地,出兵便利的同时,同样容易被围攻。

年初的局势不就是洛阳方面想要联合多股势力一鼓作气扫平江淮?

要不是李元徽赌赢了,烧了南顿故城的粮草,先把豫州的中外诸军给排出在战场之外。随后又是跟瓦岗军在睢水对峙了月余,成功的拖到了关中蜀中汉中的老哥们和老姐接连出兵,运气好,本钱多,堪称赌神。那么现在的局面是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料。

曹元静也是赌,赌你江淮后面不会一直风平浪静,赌你后面的洛阳朝堂和瓦岗早晚得对你动手,赌一个天下有变。

毕竟当初他的老祖宗武帝曹操,堪称著名赌神了,可能连太孙子辈的福报都被他用完了。

而面对汹汹而来的曹元静,李元徽的选择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这局你可能小赚,但我绝对不亏。

跟我耗?你多大年纪了心里没点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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