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报丧

同一时刻,陈瑛家。

此时的陈瑛已吃了饭,三个婢女,一个捏肩膀的,两个捶腿的,躺在躺椅之上,好不自在。

“少爷还没回来?”

听到陈瑛的声音,一旁候着的家仆,这才上前回答,道:“还没有,少爷下午的时候回来了一趟,说是有件大事要做,让家里别等着他吃饭了,说是事情办完的早,他就和秦进士在外面吃了。”

陈瑛知晓陈朔和秦政学之间的差异,但他也知道他不能一直护着陈朔,最终还得靠自己。

跟着秦政学,多少能学到些东西。

秦政学有他压着,也不敢对陈朔太放肆。

陈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道:“明日一早让少爷去见我一趟。”

陈朔没能耐判断秦政学撺掇他做之事时好时坏,他势必是要出面帮忙掌舵的。

家仆还未回应,外面由远而近一道慌乱的脚步声便闯了进来。

门打开,狼狈之中还沾着血迹的秦政学出现。

“陈御史,不好了,出大事了。”

陈朔和秦政学一道出去,秦政学变成了这样,却迟迟不见陈朔的人影,肯定是会担心陈朔安全的。

陈瑛当即从躺椅之上起身,走到秦政学身边,拉着他道:“朔儿呢,他怎么了?”zuqi.org 葡萄小说网

不知是劫后余生的后怕,还是怕陈瑛因陈朔找他算账的害怕,总之被陈瑛拉着的秦政学,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带着哭腔,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和他一块出去的,他回来了,陈朔没回来,他竟说不知道。

陈瑛对秦政学多只是为利用而已,在这种情况之下,更不会对?秦政学客气,一脚把他踢翻之地,踩着他问道:“朔儿呢,朔儿到底在哪?”

秦政学既敢往陈瑛这里跑,当然肯定是已想好该怎么解释陈朔的去处了。

被陈瑛踩着,秦政学抓着陈瑛的脚,有些喘不过气来,费力解释道:“今日有读书人要去祭奠方孝孺,下官收到消息,曾棨他们几人鬼鬼祟祟也要去参加,若不能当场抓住,仅凭下官一己之力,曾棨他们极有可能会赖账。”

陈朔生死不明,秦政学药箱把自己摘出来,那必须得把前因后果都说明白的。

只不过,陈瑛担心陈朔安危,哪有时间听秦政学说这些废话。

脚上加了力气,逼问道:“说重点。”

秦政学脸上难受更甚,却也不敢反抗,只能接着往下说,道:“下官和陈公子尾随其后,本已抓到证据了,正准备撤离把这一消息告诉陈御史时,哪知东厂抢先一步出现。”

说到这里,秦政学加重了的语气,把所有的过错都推脱了出来,道:“他们出现之后,第一时间就要控制在场的读书人,下官怕说不清楚,和陈公子二人趁乱准备离开。

哪成想走出没多远,便被东厂番子赶了回来,可走在我们之前的曾棨几人却在东厂番子的眼皮子底下全须全尾的离开,这若说不是他们商量好的,那可说不过去。m..

之后,下官和陈公子约定,分别往出跑,不管谁跑出去都别管后面的人,直到安全了再说,下官撤出之后,一直担心陈公子,确定后面没有尾巴这才来了陈御史这里,陈公子还没回来吗?”

东厂和锦衣卫都有缉拿群臣,先斩后奏之权。

在锦衣卫,他好歹还能说上句话,东厂那可就够呛了。

只不过,在怎么够呛,他都不能不管陈朔。

陈瑛不再和秦政学计较,从秦政学身上移开脚,随之便吩咐,道:“把人都喊起来,随老夫走。”

陈家的家仆都有卖身契,陈瑛对他们有生杀大权。

陈瑛一声令下,他们根本不能拒绝。

就在家仆风风火火聚集时,陈家大门又被敲响。

片刻之后,门子带领,东厂番子以担架抬着一头盖白布之人出现在了陈瑛面前。

担架那人以白布盖头,身上血迹使得白布都沾染到了斑斑点点的红色。

明明已经猜透,陈瑛却仍不死心地问道“这是?”

陈瑛毕竟是当朝忠臣,即便报丧也不能只遣个普通番子来的。

这几个番子只是来打前站的,陈瑛出片刻,不远处的郑和才终快步走来,拱手打了个招呼,面无表情道:“陈御史节哀,很抱歉,今日东厂办了个大案,令公子牵扯其中,至于究竟为何出现,东厂会继续深入调查,陈御史若知道什么也可主动到东厂说明情况。

陛下说,陈御史这几年劳苦功高,为朝廷鞠躬尽瘁,特许令公子回家停灵发丧,不受案情侦办进度的影响。”

该说的说完,郑和抬脚就走。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送回了一具尸首。

陈瑛聚齐起来的家仆,不用陈瑛的命令,便齐刷刷的挡住了郑和的去路。

郑和对这场面颇为淡定,还主动往后让了一步。

倒是那些家仆,眼神凶光,大有砍了东厂这些人的冲动。

东厂那也是听命于从长,哪怕确定东厂的人是真故意杀了陈朔的,陈瑛他都没胆量现在就把东厂的人留下。

他可没做好谋反的准备,至少现在肯定是没有。

“干什么,恭送几位公公走。”

陈瑛有令,那些家仆不让都得让。

在郑和一行离开之后,陈瑛踌躇许久,这才终于鼓起勇气,揭开了陈朔身上的百步。

瞧着躺在地上,没了声息的陈朔,陈瑛老泪纵横,酝酿许久之后,才终嚎啕大哭。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只有经历之后才会知有多痛。

家里管家无从劝说陈瑛节哀,只能出面遣散了聚集起来的家仆,由陈瑛自行发泄情绪。

陈瑛从老泪纵横,到嚎啕大哭,又到沉默发呆。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陈瑛才终调整好了情绪,招呼管家进前,道:“找几个人给少爷换了衣服,搭了灵堂,准备发丧事宜吧。”

人死不能复生,即便要给陈朔报仇,那也先得把他身后事宜手安排妥当了,让他早日入土。

管家负责准备,陈瑛再次见了秦政学。

当初他走的时候,只以为陈朔会被东厂缉拿,根本没想过陈朔会死在了东厂手里。

在他看来,陈瑛可是朱棣的肱骨之臣,朱棣要解决朝中一些反对的声音,陈瑛这种善于挑别人毛病,又不要脸到能吹毛求疵,最大限度把这个毛病发扬光大的人。

只要一日还用得着陈瑛,陈朔不犯大错,朝廷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再次见到陈瑛,秦政学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再说说,此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丧子之痛让陈瑛更加阴郁,身上还散发着一种很强大的压迫感。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心虚的缘故。

陈瑛询问,秦政学只能再次解释。

陈瑛吃过的盐比秦政学吃过的米都多,一早就知道秦政学接触他的心思。

只有利益交往的关系,有危险时,不背后捅一刀就已算是大恩情了,又哪能指望在关键的时候出手相助。

若真如秦政学所说那还算是好的,就怕秦政学是踩着陈朔跑出来的。

秦政学卖力说了一大堆,陈瑛这次倒没之前那般的急切了,只凑了上去,阴森森地道:“最好真是你说的这样,若让老夫知道,朔儿的死和你有关,老夫让你死的比朔儿还惨。”

现在的秦政学在陈瑛面前,不过是蚂蚁和大象。

陈瑛若想踩死他,那可易如反掌。

“不敢,不敢...下官能有今日全靠陈御史提携,下官一辈子都记陈御史的大恩。”

天底下有谁一辈子都能记得另一个人的大恩,反正陈瑛是没指望秦政学能记得这些。

“行了,滚吧,朔儿的死没调查清楚钱,老夫这里不欢迎你。”

陈瑛不欢迎秦政学,估计现在秦政学也不想留下。

“那成,陈御史节哀,下官告辞了。”

在秦政学离开之后,陈家的管家这才出现。

“那家的这几日有人吗?”

秦锋家距陈瑛这里没多远,想打听出秦锋家里的动静可太容易了。

管家摇头,回道:“没有,和以前一样,除了几个看房子的家丁外,再没有其他动静了,老爷是怀疑,少爷的死和秦锋有关?”

陈朔好歹是当朝命官的儿子,秦锋能耐再大怕都不敢动陈朔的。

陈瑛面色有些苍老憔悴,摇头道:“朔儿是死在东厂手里的,郑和自己都承认了,郑和很早之前就跟着陛下了,秦锋他就是想动朔儿,也得能指使动东厂才行。”

秦锋若能指使东厂做了这些,那秦锋可就危险了。

被陈瑛推翻后,管家随之又继续,道:“东厂的番子除非不认识少爷,把少爷当成一般读书人处理了,如若不然,那就是...”

最后那句话,管家没敢说出口。

陈瑛从说了一半的话中,也领悟出了可能,连忙摆手,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东厂番子若认出陈朔却还敢下手,那必然是受了朱棣的命令。

他现在在朱棣跟前也算是个红人,朱棣都能动手杀了他的儿子,那岂不意味着将来的不久就要连他一块收拾了。

这种情况下,陈瑛宁愿相信东厂番子是没认出陈朔,也不愿相信是朱棣故意对陈朔下手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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