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快意恩仇

天亮之后,京牧来报。

陈景之、周宵、沈恭祖和沈及甫等人一道离城,往永嘉县的方向去了。

不管是沈齐星左相的身份,还是永嘉学派的香火情,徐昀都不可能真的对沈及甫下死手。

但他的强硬姿态摆出来,沈齐星必须给他满意的交代,还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就够了!

尤其经过这次对抗,展现出来的实力,足以对外形成有效震慑。

开玩笑呢?

连宗师中品的刺客都能生擒,无论综合实力还是个人实力,几乎无可挑剔。

谁活够了,还敢动歪心思?

徐昀要的是杀鸡儆猴,左相儿子,这头霸王鸡,份量十足。

“京牧,陪我去元宝谷。”

“是!”

沿着元宝谷旁边的崎岖山道,徐昀艰难爬上了半山腰,扶着小树气喘吁吁的歇息,左后方的树顶传来动听的声音:

“你这身子骨是该学点武功,不说自保,至少多活几年。”

徐昀没有回头。

虽然这次对方客气了些,不曾束缚他的行动,但该懂的规矩必须懂。

“所以上次求着部帅把圣教三百年来搜集的神玄八炁的线索告诉我,可没了下文……”

“你真打算找神玄八炁?”

“没法子,我的资质不好,年龄也大。听部帅说,除了神玄八炁,学其他的武功最多至武师境,遑论宗师。大宗师更是遥不可及……”

“呵!”

玄女轻嗤道:“原来,你还想成为大宗师啊……”

“人要没有志向,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先是沉默,然后是笑声。

再然后是笑的不停。

徐昀甚至能感受到后方树枝的摇晃,暗自腹诽这不叫花枝乱颤,每次出现都神神秘秘的,说不定什么吨位的老妖婆,根本没脸见人。

笑声渐消,玄女扔过来一本发黄的绢布小册子,道:“并非白饶不守承诺,主要是教中搜集的线索都没什么大用,各种道听途说,生编硬造,不足为信。”

徐昀笑道:“也是,如果有用,估计也轮不到我去找了……”

玄女又是一笑,道:“不过,也不是全然没用。这是教中武……某位前辈所著,对如何修行神玄八炁功法,有他个人的推测和见解。我偶尔得之,送与你了。”

徐昀俯身从地上捡起,入手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不是普通的绢布材质,做了特殊的药物处理,防腐防虫。

由此可见,应该不是凡物,不像上次拿个清心丸冒充天香珠,欺负老实人。

“若你日后真有机缘,找到神玄八炁,或许能祝你一臂之力!”

“多谢玄女厚赐!”

徐昀将册子放入怀里,心里门清,要不是玄女急需十万贯,怎么可能把这种宝贝拱手授予?

“此间事忙的差不多了,明日我会把十万贯送到码头的船上,行往何处,由玄女定夺。”

玄女话语里透着几分小惊喜,道:“这么快?你怎么搞到的钱?”

从这句话,徐昀敏锐的捕捉到一个信息:

玄女对温州的监控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无孔不入。

也许是因为这次的情况特殊,她跟自己借钱,不敢惊动太多人,可能连白饶都不知道。

每天只待在元宝谷后面的深山老林里,也就之前自己来此,请她帮忙对付沈及甫派遣的宗师刺客,这才动身前往州城一次。

“我那小瓷窑研发出微不足道的新技艺,正好玄女用钱,干脆卖给了瓷行的其他行户,凑了十万贯……”

玄女恍然,道:“就是元宝坊?我听说过,当初跟云鹏坊比试,大获全胜。”

说着颇有些歉意,道:“徐昀,那可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新技艺,而是足以改变整个瓷行态势的根本革新。如果你始终握在手里,赚的钱不知要多少个十万贯。这次为了帮我,损失惨重,实在过意不去……”

徐昀洒脱一笑,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钱嘛,花出去才有用,能帮到玄女,也是帮我自己,何必放在心上?”

玄女沉默片刻,道:“也罢,我返回总教山前尚有几日空暇,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徐昀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道:“确实有件事麻烦玄女,童节顺位高权重,我担心他后续还会不依不饶,所以让盖江南去送一封恐吓信……对了,盖江南就是玄女擒获的那个宗师。榷货务防守严密,盖江南或心生胆怯,请玄女稍加关注……”

玄女点点头,道:“我明白,童节顺那边我会处理,你不必忧虑。”

“多谢!”

又等了片刻,身后再无任何动静,徐昀慢慢转身,只看到几片残叶飘落。

随之而落的,还有片片白雪。

今冬,第一场雪,姗姗来迟。

仅仅六天后,沈齐星的回信在累死了几匹快马后抵达永嘉。

陈景之把信交给沈谦的父亲沈纯笃,秘密召集沈氏嫡系子孙二十七人,当众宣读。

信中痛斥沈及甫胡作非为,行家法打断了双腿,关到家庙里读书五年,不得外出半步。

沈家其他人无不神色肃然,看着沈及甫眼神各异。

有痛心,有厌恶,有悲伤,有冷漠。

但他们都知道,从今天起,那个飞扬跋扈的沈五郎消失了!

同时,沈恭祖未能及时劝阻沈及甫,也受到惩罚,把手里的产业分出一半给大房沈纯笃,自留三成,另两成交给七房沈保贤。

这些年沈齐星不再管理偌大的家业,财政大权集中在沈恭祖手里,上上下下,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

下人们都在传,沈齐星百年之后,家主不会是老大沈纯笃,而是老二沈恭祖,所以大房逐渐被边缘化,越来越不受重视。

直到沈谦结识徐昀,情况开始发生细微的转变。

徐昀既是永嘉学派的大佬,又懂得操持经营。

此番沈及甫对徐昀出手,沈恭祖暗中推波助澜,其实也跟这方面有关。

他们怕沈谦有了徐昀这个奥援,然后父凭子贵,让沈纯笃再次汇聚人望。

毕竟,长房嫡子的名位,始终占据着法理优势。

沈纯笃缺失的,无非是不通商贾之道。

如果真能得到徐昀的帮助,将家里产业打理的极好,愿意支持他的,大有人在。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沈恭祖被分权,还不算完。

沈齐星信里勒令他前往徐府,负荆请罪。

是效仿古法,赤膊自绑,背后负荆!

为了避免让外人看永嘉学派的笑话,沈恭祖乘坐马车直接开进了徐府。

随后在乔春锦、曲云竹、徐冠、京牧、赵姜等人的行注目礼下,披头散发,满脸羞愧的跪在了徐昀面前。

徐昀笑了笑,取下荆条,道:“照世情呢,我其实该扶你起来,说些不伤和气的聪明话。这样,我得了面子,沈家的面子也保住了。但我知道,你并非真的痛改前非,心里已经恨死了我,这辈子估计也无法释怀。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呢……”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

荆条重重抽打在沈恭祖后背,立刻显出长长的红印。

由于韧性和细圆形状,荆条带来的体感痛苦远超竹板之类,一条下去一个印,童叟无欺。

沈恭祖没算到情节走向,徐昀竟然真的敢拿荆条抽他,但也没丢左相公子的骨气。脸庞痛的扭曲,牙齿死死咬紧,跪伏于地,硬是没有吭声。

啪!

啪!

啪!

徐昀丝毫不留情,连续抽打了几十下,只把背上抽的血肉模糊,回家得趴着养两月的伤。

“行了,我的气消了,请回吧。至于你有什么不服气,以后可以继续来找我报复。没关系,我这人,最不怕别人记恨。但我警告你,再有下次,可不是这么容易过关。”

徐昀扔掉打断的荆条,转身离开,连看都没看地上奄奄一息的沈恭祖。

还是那句话,沈恭祖有恨,但只要沈齐星活着,都得忍气吞声的憋着。

他以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熬到时机成熟,就可以准备报复。

但他不知道,徐昀缺的,正是时间!

等到那时,徐昀已经站在沈恭祖触碰不到的高度。

报复?

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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