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

第8章

那一刻,在狼群中都不曾落泪的少年,终于放声大哭。

也不在乎是否会被人看到窘迫的样子,他甚至无暇去思考自己以后还有没有脸面再见伯邑考。

无法自控的情绪是崩溃的。可那块终日堵在心口的巨石,好像裂开了一道缝隙。

清风自外吹入,暗处的阴霾被风吹开,他仿佛见到了曾经鲜血淋漓的自己。

轻轻地亲吻着少年的发旋,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现在就杀去北崇,把该属于少年的一切都夺回来交到他的手上。

可他清楚成长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他得先教会这个孩子如何去爱,等到他会爱自己了,自然也就会爱身边的人。

当然,崇应彪最爱的,一定得是他伯邑考才行!

只有他懂得亲情之爱,友情之爱,以及爱情之爱。他才不会走向那可怕的死局。

他不允许自己最亲的两个人刀剑相向,以死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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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的累了,崇应彪的情绪也终于回笼。

这一次他滚烫的皮肤也落在了伯邑考的掌心。但崇应彪觉得,握住的后颈的大手,比自己的皮肤更加灼热。

他贪恋这个怀抱,但以他们的姿态,睁开眼他就可以看到青年的胸膛。可能因为是搂抱自己的关系,两人的衣衫摩擦,让伯邑考的前襟几乎全部散开。这会儿连那些健硕的肌肉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同于他们营中这些人练就出来的体魄,伯邑考衣着严谨时看上去没有他们的壮实,可现在衣衫脱去,里面却更加精悍坚硬。

而再往下,他好像还看到了一些更不该看的地方。于是他必须要挣开了。

他怕自己失去理智,去想更多可怕的东西。那样这个怀抱恐怕就永远不会再为自己敞开了。

慌慌张张地伸开胳膊,坐直之后他赶紧说:“刚才失礼了。”

伯邑考随意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我这样不是更失礼?”

他觉得考验自控能力也算得上一种修行。哪怕他已经在心中幻想出那些疯狂和美好,可现实中他连蜕掉少年衣衫都没能做到。

燥热感只能让他敞开自己的衣襟,他本意是想要散一散身上的热气。自然也是想跟心爱之人更贴近一些。只是没想到还有了新的收获。

他怕自己定力不足修为不够,也就没再坚持贴在一起的姿态。他也担心万一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什么来。把人吓跑就不美了。何况他想要的本来也不是一副完美的躯体。他要的一直都是崇应彪的全部,尤其是一颗真心。

这样轻笑着的伯邑考,面上就跟外人看到的温良没什么不同。可他随意且衣衫不整姿态,又是那样的特别。

听鄂顺说,在南面有巫人会使用一种叫“蛊”的秘术。那些蛊可以迷惑人的心神,是个顶可怕的东西。

崇应彪觉得,伯邑考就是自己的蛊。遇到他后,他大多时候连思考都会停顿,就更不用说言行了。

若是以前,他会认定这是最危险的情况。头脑不清醒几乎等于敞开了死亡的大门。

可现在他觉得挺好的。即便这是个危险,也是伯邑考给的。

是伯邑考的话,死在他怀里也行。至少那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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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邑考在西岐时也是一日三餐。这一点跟家中其他人只用朝哺两食是不一样的。

要做一个强者,必然不能有所懈怠。不同于在质子营中高强度的体能及战术训练。伯邑考要做的只会更多。消耗大,需求自然也多。太忙的时候,他夜里饿了还会吃上几块糕饼,有时候他都觉得用膳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可他还没有修出自身真元,也就少不了世俗饭食。

不过现在他找到了吃饭的乐趣。看着崇应彪狼吞虎咽,这怎么都改不了的粗鲁吃相,却让他觉得胃口大开。

崇应彪从来都不知道哭也是一件这么辛苦的事。尤其是从小到大都没有放声大哭过的他,彻底卸掉力气之后,感觉比打了一天的拳脚更累。

好在伯邑考让人准备了许多吃食,也多是肉类,这让他得到了极好的补充。

“小彪,我有个忙需要你帮。”吃到七分,伯邑考放下了碗筷。

崇应彪也把桌上的东西吃了个七七八八,听伯邑考这话,立刻表示没问题。“你说!”

“我要做一样东西,需要把几样材料碾得粉碎。你们不是休息三日?就留下来帮我吧。”

“啊?我可以拿回营做吗?”留在这里的话,似乎是不太好。可以肯定的是他跟姬发遇到八成得打起来,他也觉得太打扰了。尤其他不敢想要是被他父亲知道,自己又会不会挨骂。

他不能指望一直从伯邑考这里汲取温暖。他总是会回西岐的。再好自己也不会永远拥有,那是不是得到的少一些,日后难过就会少一点呢?

可伯邑考不会让他有太多时间胡思乱想。“不行。这东西很重要,不能被任何人看到。而且需要在夜晚制作。所以这几日你得留下来。是不愿意帮我吗?”

崇应彪立刻摇头:“不是。我愿意的!”

伯邑考笑了。抬手拿去了崇应彪唇边黏着的肉糜。“那就好。一会儿再睡一觉。等天黑咱们再做。”

这回他也没办法再遮挡自己因害羞被臊红的样子了。反正更丢脸的情形也已经被看到了。

崇应彪决定破罐子破摔。“那你也得帮我个忙。”

伯邑考点头:“好。小彪要做什么,哥哥都会帮你做好。”

然后崇应彪就觉得更臊得慌了。“能别把这些丢脸的事告诉姬发吗?”要是被姬发知道……他都不敢想那会有多可怕!

“当然。小彪这么美好的样子,只有我知道就好。不可以给别人看到。”这句话真情实感,丝毫没有宽慰的意思。他根本无法接受崇应彪在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面前露出软弱。别说少年会羞愤,他也是会发火的!

这下崇应彪彻底松了口气:“那咱们就说定了!至于卖力气的活,我最擅长了!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伯邑考附和,并不吝啬说些好听的:“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得好。所以今天是哥哥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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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王子府管事来见之前,伯邑考就知道弟弟今天不会回来了。

管事带来弟弟的消息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石匣里的三样东西。

顶心发、连心骨、心头血。

这三样缺一不可。少了哪一个,这“三心”移形就做不成了。

别看名为“三心”。实际上除了心头血真的要动下刀子,另外那两个不过是一簇头发和十指的断甲。

唯心头血需要刺入心口皮肉,倒也不必刺入心脏,离心最近的地方流出来的鲜血即可。

这虽然不是仙丹,但也不是邪术。自然是不可要人性命的。

人皇三心,帝王寻方,金乌捣药。如此才能塑造一枚丹药。但他没办法跟殷寿保证这枚移形丹能保他魂体多久。

此时他们还没能寻得昆仑相助。这算是一步险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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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伯邑考面前没有那种失智一般的迷蒙感了。崇应彪拿起家伙事儿,开始处理这些奇怪的东西。

他也好奇,但他跟姬发不一样,他不会问这些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的。反正哥哥让他做,他做就是。被需要的感觉他觉得特别好,

伯邑考也没空欣赏崇应彪的卖力。他还有他要做的事情。

说是移形丹,但其实这不是拿来给殷寿吞服的。而是用献祭的方式将殷寿的魂魄转移到傀儡身上,这枚移形丹便是殷寿魂魄的载体。

人皇三心是保证傀儡与殷寿能完美契合,且不会损害他的魂魄分毫。帝王寻方是要借天下共主的运势,遮挡住那些东西的窥探。金乌捣药则要用至阳罡气护住傀儡不会被邪物近身破坏。

三样缺一不可,这可都是能欺瞒天地的东西!

被书写好的命运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改不了全部。但只要可以按照命轮的轨迹让时间继续,那偶有能瞒过探知的“瑕疵”,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成功一次,只需一次!他们就知道命运是可以改写的。走出这第一步,他们才有信心继续对抗。

幸而有他们这样提早“觉醒”的人。

更愿意做人的神。

或许他们的“觉醒”本身就已经是逆天改命的结果。不然让他们早早知道就没了意义。

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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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彪哥好体力,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半研磨成粉末,也用了整整一夜。

在看到头发和指甲的时候,崇应彪实在是没忍住。“哥哥。”

伯邑考正在绘制阵图。被唤了一声,心神意乱,这张图算是废了。“怎么了?累了就歇息一下。不是要今日完成。”

崇应彪不知道自己这声“哥哥”直接废了一张阵图。但他觉得伯邑考画这些东西肯定比自己更累。

夜晚已经很冷了,可画这些东西的伯邑考额头冒了细汗。“我不累。就是……这个……”

伯邑考看到崇应彪的进度,立刻知道他为什么停下来了。“觉得哥哥会害人吗?”

崇应彪用力摇头:“当然不会!”

“那就不要问了。也不能把这些告诉其他人。这是咱们两个人的秘密。好吗?”

对这种话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崇应彪,赶紧点头答应。“我知道!这一定很重要吧?”

伯邑考放下毛笔。“非常重要。跟我的命一样重要。”

毕竟不把殷寿的魂魄护住,人皇气运就会到此终结。而自己也难逃厄运。甚至包括自己的弟弟,那未来的天下共主,也会早早痛苦而终。

放眼所见的那些鲜活生命,仅剩一位可入轮回为人。那又何止是自己的一个人的性命。

崇应彪明白。“那我尽快做好!”这世上,是没有比伯邑考性命更重要的事了!

可哥哥他……是生病了吗?看着也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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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两个夜晚,崇应彪总算是眼看着伯邑考把一枚鸡卵大小的药丸做好了。

在看到最后放入暗红色血块的时候,崇应彪十分震惊。他很难想象这种东西被伯邑考吃下去。但看到最后,搓出这么大个丸子,他又觉得这东西不像是吃的。

将移形丹放入贴好了阵图的石匣。伯邑考终于舒了口气。这次来朝歌最重要的事情终于完成了。接下来的几日,他就可以清闲一些。他不但想多跟小彪相处,还需要跟弟弟再好好聊聊。

而此时的姬发正生无可恋地听着二王子府下人的回禀。

他不可能跟任何人说让其盯着崇应彪出没出来。他现在连殷郊都不想告诉。主要是他觉得这事儿说出去肯定不太好。他哥未必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再加上他那一点自我崩溃的小心思,瞒是一定要瞒的。

可是听说两天两夜,自家院子除了采买的仆人外没有任何人进出。姬发脑海里已经一片空白了。

完了。哥哥和崇应彪宅子里厮混了两天两夜。那可两天两夜啊!他们都能干啥啊?

想到这一点,姬发突然看着殷郊说:“那个……”

竖起耳朵要听解下来的话,可姬发就卡在这儿没言语了。殷郊很着急。“怎么了?”

姬发脸都憋红了,就算他们几个都晒得够呛,可红起来还是很明显的。也就崇应彪觉得自己皮糙肉厚又黑黢黢的,还以为身上不露就没人能看到他浑身“熟透了”的样子。

“那个,你先让人都下去。我有点事问你。”

那还不简单。殷郊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悄悄话是吧,你说!”

姬发看着殷郊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眉头就更紧了。“那什么,你……呃……你知不知道,就,就是成亲后,夫妻都,都会做,做什么?”

“????”殷郊的脸顿时比姬发还红。

他虽然只比姬发大了一岁。可十六也不小了。王宫里与他同岁的二堂兄,光近身服侍的女奴就有四人。还有两个美貌少年在寝殿同侍。他可不是姬发只在军营里什么都看不见。

他懂。他可太懂了。他甚至还懂自己的心思呢。不然他平日怎么不让那三个跟自己睡一个营帐呢?

可你让他直白的跟自己喜欢的人说这种事。饶是王孙身材高大,可脸皮还没那么厚啊!

就是这问题不好回答,却也不能不回答。于是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什么,我记得书房里有卷画。是,是成亲前要给新人看的。那个……你要看吗?”

姬发好奇啊。他当然要看了。“我要看!”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殷郊觉得,与其将来让姬发在其他人身上知道这种事。他还不如自己来呢!只要先不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不就好了。

再说了,万一懂了之后自己能跟他更好呢?毕竟这种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一定会让他们俩更亲近的!

要不怎么连姜王妃都说自己这是个“傻”儿子。他就没想过,万一姬发知道了这些,再躲着他该怎么办?

也是对彼此太过信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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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回小画轴的王孙郊满头是汗的把东西递到姬发手上。

他不但把寝殿的门紧紧关闭不让人靠近。连床上的幔帐都拉严了。

两个少年靠着坐在一起,姬发充满了好奇又毫无心里负担的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

一开始他还没怎么太看明白,但边上还有注释。等看明白了,瞬间就把手里的画轴扔了出去。

殷郊此时的心情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去捡起来。但他觉得姬发那可以算得上“狰狞”的表情,自己最好是不要多话。

这冲击太大了。姬发直接就翻身倒在榻上,拽过被子把头一蒙。想哭,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可哭的。

好半天,殷郊才上前拍了拍隆起的被子。“你出来吧。憋坏了怎么办。”

那是真的憋得慌,掀开被子,姬发看向殷郊。眼圈红红的,被捂出来的汗让碎发黏在了额前,圆圆的小脸儿气鼓鼓的,看起来委屈又无辜。“我没事了!”

但我有事……

跟喜欢的人在床上贴着看那种东西,没事才奇怪!再说,姬发现在这个样子他完全抵抗不住。说话的声音都没控制好,有些沙哑。“那,那咱们再睡一会儿?”

心灵又一次受到冲击的二公子依旧保持着自己过于纯洁的认知。

“也行。”昨晚睡得极不踏实,现在就更头晕了。要说这就回去看哥哥和崇应彪怎么样,他实在是迈不开步。再睡一会儿就再睡一会儿吧。他决定让自己放纵一把。

只是他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做奇怪的梦。尤其是不能做跟哥哥和崇应彪有关的奇怪的梦!不然他明天必须拉着崇应彪去训练场打上八百回合!

实则殷郊刚才的话也只是字面的意思。他现在不但不知道怎么安抚姬发的情绪,连他自己也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安抚”一下。“那你先睡。我去把这东西送回去。”可至于是不是单纯的只把小黄卷送走,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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