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3错觉
她这什么意思？是对我有意思的意思？——是错觉吧？！
不对。自信。要自信。我不能失去自信。但是……
心绪平复下来后，廖飞略一思量，还是决定干脆一点：
“恕我冒昧。我想先确认一下，大部分修士，到了我这个阶段之后，直到‘守心期’结束，都会，经常胡思乱想的吗？有没有什么规律？”
就见纳兰薇的神情变得非常微妙，眉毛微皱，双眼眯起，整个脑袋稍向后移。
一两秒后，她眨了眨眼睛，含笑开口：“我倒是真没想到你会先问出这个……你很难受？”
她笑得也是相当微妙，稍微有点“邪魅挑逗”的感觉，但眼神却明明清澈得很。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放得开，那我也不用装什么咯……
廖飞一本正经：“难受倒也不是太难受。我看你也不忌讳这个，就直说了，从我转过身来开始，已经起码有了三次冲动，都是……不由自主的那种。”
“因为我？”
这算什么眼神？审视？鄙夷？试探？明知故问？
廖飞干脆挑明：“嗯，因为你。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你确实很有魅力，但是我不该这么没有承受能力的。所以想先搞清楚。”
纳兰薇突然“噗呵”一声轻笑出来：“你很不习惯这种状态？……先说说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说完，她又变回了那种平静自然的神情。
所以还是要我先开口吗……
“我从其他家仆那里隐约知道了‘靖灵’和‘守心’这两个阶段似乎确实会有这种影响，但我不清楚原理，只能猜想，也许跟灵气有关？”
纳兰薇神色像是没什么变化，于是廖飞继续往下说：
“从目前的体验上看，我不觉得我有变傻，也不觉得我的本能欲望有被明显放大。倒真的有点像是，字面意义上的‘更容易胡思乱想了’……
“然后，‘我’就更容易联想到‘你’，以及那些方面。”
纳兰薇神色像是依然如故。
“至于原因……纳兰奇锐似乎很迷恋你……我不知道是，真的如此，还是，他为了任务、为了掩饰各种意图而对他自己所做的‘暗示’……”
她居然连这都还是没什么反应？是装的吧？
“唔……我以前就是个思维比较发散的人，不过还算比较克制比较能忍，所以对现在这种状况也是稍微有做过心理准备，额，‘心理准备’这个词——”
“有的。我明白你意思。你继续往下说——别想着试探我。”纳兰薇神色还是那样，不过语气好像稍微有点硬？
廖飞也有点懒得试探了：“但总之我现在的这个状态还是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我的判断是，我好像确实对你有了些特殊的想法，有可能就是所谓的好感——
“根据我原来世界里的一个研究成果，在刚才的那一系列变故之下，我们都进入了身心高度紧张的状态，而那种状态下，我们可能就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判断——
“所以我想，也许等过段时间我就能平复下来的。但是如果你能直接先解释清楚的话，当然就更好了。”
一口气说完，就见纳兰薇的神情又开始变得微妙，而且愈发微妙、愈发玩味。
沉默大概持续了四五秒，也或者有六七秒？
她开口了：“听起来，你这不只是在讨教啊……提点我？”
“不敢。我确实很想搞清楚。”
“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坦荡’呢。呵。”
这种话题，我总不能太直接吧。而且谁知道你——
“你刚刚说的那个研究成果，叫什么名字？”她问。
“正式名字我不知道，但我们那里一般习惯叫‘吊桥效应’。”
“吊桥……桥……呵。”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些什么，不过她很快就说了下去：
“我们这里叫‘生理错觉’，具体到你刚说的那种，就是‘生理紧张状态下的情动错觉’。虽然还只是个猜想，但确实可能有不少年轻男女就是因此而成就姻缘的……”
她逐渐收起了笑容，恢复平静，然后继续说：“你猜，我这种境界，还会不会有这种错觉？”
惨了，果然误解她意思了吗……
“不过我确实对你稍微起了点兴趣，这个不假……倒是你还没正面回答我问题，你很不习惯这种状态？”
兴趣……就不能用些没这么容易产生歧义的词吗……
不过这么看来，纳兰薇并没有生气咯？倒是还好。
“嗯。我以前其实对这些情绪没什么感觉的，我能理解，能想象，但没有过切身体会，所以稍微有点不适应。而且这种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也实在是……有办法吗？”
纳兰薇呵了一声：“过了‘守心期’就好了。也或者，可以靠吃药——不过你估计不乐意吃，因为其实也还没研究透彻。”
“所以我这种状况确实很正常？”
“也不能说‘很正常’。‘心障’千奇百怪，你这种嘛，呵，也算正常。倒是你这频率和强度，呵，有点夸张了，特别是，你看起来确实应该是比较克制的那种才对。”
她好像又稍微有点想笑。
“那，纳兰奇锐……？”
这个应该不会太涉密吧。
“奇锐呀，他——欸，现在应该是你来说吧？”
“……我嘛，我本来是二十四岁——不过我们那里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的，而咱们这里一年有四百天吧？说起来咱们这里……”
纳兰薇又摆出那种微妙神情。
这是对我严防死守呀……
廖飞稍一沉吟，进一步放下心理负担，再度直视纳兰薇双眼：“说起来，我现在也算是跟你们绑定在一起了。
“一来，我估计我也逃不出你们两个的掌控。
“二来，你们两个看着也实在很靠得住，而我自己呢又人生地不熟的。
“我之前说过，七天前，我可能正好也险些就被某个人给取代了。虽然只是个纯粹的凭空猜想，但如果按常理来讲的话……
“我，和益州那个人，还有这‘灵气衰退’，甚至今晚这一连串的变故，以及，你也这么急着想出城。很难不联想到什么重大变局的吧？
“按你先前所言，以及我目前的体验，‘思凡’还真的很可能是个好归宿……
“如你所见，我不喜欢藏着掖着。我想了下，对你们，我应该是没撒过谎的，起码没恶意遮掩过什么——
“额，最多，也就是没有直白的承认‘我自己学识有限’……我在我们那里算不得一无是处，但也确实绝对算不上什么人才。
“就我自己的感觉而言，我没觉得你们有恶意撒过什么谎，甚至我觉得你们真的都很好说话。尤其是，我感觉你也是个比较坦率、比较光明磊落的人。
“但是我其实也没什么阅历，更不擅长交际。甚至，我以前几乎都不怎么敢相信我自己的‘感觉’的……
“所以，我希望能再讨你一句正式的肯定和承诺。”
又是一口气说完，廖飞只觉浑身舒畅。
纳兰薇却似乎定在了那儿？
好一会儿，才见她从容开口：“承诺，很重要？”
“很重要。”
“但我就是反悔了，你又能怎么样呢？真以为有神？”
“不怎么样。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很多时候形势比人强……只不过我比较偏执……特别偏执，尤其偏执。”
“……有的时候，甚至连自尽都可能做不到喔？”
“我想也是，毕竟是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嘛。不过按我的想法，如果有一天，我屈服了，那估计就已经不再是‘我’了。”
“诡辩？”她轻轻勾起嘴角。
“嘿。可以这么理解吧，但我更愿意理解成，那已经是我能做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