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天下第一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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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淮侧首,看着身边安静酣睡的姜至,脑子里混乱不堪,不断闪现着阿姐决绝跳入阵眼中决绝的背影,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未曾施舍给他,只留下寥寥只言片语:你回人间去吧。

半晌,他慢慢低下头,抵靠在她肩头,脸色苍白如纸,声音轻飘飘的,却是极尽偏执,“阿姐,能不能可怜可怜我。”

翌日。

天下第一酒楼,位于皇宫正南方向,放藏天下珍宝。

与普通酒楼不同的是,这家酒楼背后依仗的是皇权,寻常百姓没有资格进入,当然,若是芳菲妩媚的女子又该另当别论了。

世家公子纵情恣意于酒色,又复醉生梦死,任意招摇,什么都可被允许。

故而,此处又有另一名字,换作醉仙都。

三日前,少数权势极为煊赫的官宦氏族,收到了来自醉仙都的帖子:今夜酉时,拍卖珍品。

姜至跟在醉仙都掌柜的身后,随他走入了一处不起眼的窄街,裴景淮和灵均走在她左右两边,拐了几个转角,眼前是余剩的死路,依稀可见几处箭矢射出的痕迹。

她扬了扬下巴,几步化作一步,金色马面裙随着动作,漾开层层裙摆间显现出疏朗劲峭的竹图,点缀着宝石的匕首外鞘微微晃动着。

在白日光下,透出夺目的透净琉璃色泽。

她眼疾手快的抽出腰间匕首,抵在那人颈侧,眸光犀利紧觉,“你可要想好了,这一处机关按下去,后果是什么。”

姜至手中的匕首又逼近了几分,浅浅洇出一点细小印痕,她的力道把控的很好,既没有见血,却也将危险的味道发挥得淋漓尽致。

醉仙都掌柜抬手将颈侧的匕首往前推了推,显然并未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目不斜视,“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姑娘莫要坏了规矩。”

姜至面无表情的压下手中的匕首,这一次,留下了封喉的血痕,“闭嘴。”

掌柜哼了一声,瞥过头,不动声色的动了动右侧的手臂,一把小巧的纯金算盘滑落在掌心。

数根肉眼看不见的细线自四面八方缠绕在算盘的颗珠上,逐渐收紧,冷然泛着光,俨然是驰骋疆场,誓要见血的将军剑。

掌柜常年拨弄算盘,即便瞧不见,也早已将每每处玄机铭记于心。

灵均上前几步,扯下他的腰牌,摸了摸上面很是粗糙的印着醉仙都三个字,狐疑的将腰翻了个面,虎口抵住两侧,使了几分力。

“这个腰牌的材质摸上去极为粗糙,天下第一酒楼不至于连这点钱也出不起吧,随便一捏,好像就要散架了。”灵均递了一个眼神给旁边沉默不语的少年。

裴景淮没有丝毫犹豫,答道,“苗疆香灰。”

“苗疆香灰?这与我们参见拍卖会有何干系?”灵均挥了挥手,那股香灰味侵入鼻腔。

他们也是今早得到长老阁的消息,也是裴景淮此行的一个重要任务之一:寻找苗疆先祖留下的遗址。

“预言昭示,遗址现,天下乱。”

“这么玄乎?”灵均皱眉,信了一半,后知后觉道,“殿下的意思是,拍卖会上有遗址的线索。”

姜至与掌柜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她不喜欢凡人身上的温热气息,见从掌柜口中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又对遗址没什么兴趣,径直打晕了掌柜。

自始至终,她没有参与话题,只沉默的听着,眼底没什么情绪,而后随意的扫了一眼,匿在空气中细若游丝的机关引,腕间一旋,割断了算珠与机关的联系。

嗖——

匕首入了剑鞘。

姜至抱胸上下打量了眼天真却不是风流的灵均,发尾微微上扬,柔顺的发被吹乱了些许,发间的木簪越发光亮宛若漆上了一层上好的釉,夺魂摄魄的杏眸噙着狐狸般狡黠的笑。

“灵均,你喜欢美人吗?”

看戏自然要搭好戏台子,她心里清楚的很,配合裴景淮的任务,才能毁灭生薄,得到死薄。

还有,《六道录》的页启竟在凡间出现了。

好生热闹。

“谁不喜欢美人”灵均后退两步,眼神警惕,“大人,怎……怎么了?”

只怕,没什么好事。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问一问。”

灵均正想长臂一伸,搭住姜至的肩,笼络一番兄弟情。却被裴景淮冷冷的睨了一眼,他讪讪收手,立马就是一副乖巧万分听话的模样,垂眸看着脚下的路,假装若无其事的模样。

心道:殿下这眼神杀,这会儿还觉得后背凉凉的。

街口转角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的更迭。

日光透过瓦黛与湛蓝交际处落下,缓缓上移,于三人间投下一片阴影。

姜至往阴暗处挪了几步,与裴景淮对视了一眼。

“此处有暗门。”

“殿下,稍等。”

她足尖一点来到瓦房之上,悄悄掀开几片瓦,这样偷摸之事她早已驾轻就熟,在冥界没少干。

蒋子文总爱拘着她,字字珠玑的叮嘱她,叫她记住身为鬼王切莫喜形于色,不要老是去鬼市厮混,让人发觉她的喜好,不至于以后发生什么事,叫人捏住软肋。

话虽如此,却私下默许了她许多放浪坏规矩的行为,没少替她收拾烂摊子。

那时,冥界事务琐碎繁多,不同于三千界支系庞大,各族管各族的一亩三分地,十殿阎罗天生地养,拥有天上地下独份的冥力,十人各掌一座城池,协助鬼王协理冥界。

十一人在冥界地位超然。

姜至这个鬼王喜欢将事务统统丢给蒋子文,然后爬到第一大殿上,看着冰山脸秦广王被地府执判纠缠不停的诉差事的场面,然后悄悄溜到鬼街寻些新鲜故事听个趣。

脚下一道阴影,笼罩了姜至,遮挡了日光,她抬起头来,发觉裴景淮站在她身后,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不问我为什么?”

姜至明白裴景淮这是在借苗疆香灰,告诉她醉仙都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重要吗?”她刻意装傻,态度端的坦荡,“殿下不过问我为何会有种种怪异的行为和能力,我只管尽心为殿下办事,替殿下扫清一切阻碍,各取所需,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

裴景淮心口隐隐作痛,瞬间将他淹没,眸中偏执泄出几分,低声道,“不好。”

“殿下所言极是。”姜至身上的禁制忽而钝痛了起来,她握紧掌心极尽隐忍,小幅度的快速吸气又吐出,甚至没有听清他的话,便敷衍的答了一句。

疼痛来的突然,散的也快。

她转过头,继续观察侍从打扫的动作,细眯起眼眸一扫屋内陈设、布局。

黄花梨木制成的桌椅数张,价值千金的鲛月纱大大咧咧的泄在生亮的地面上,用来装饰的盆景一眼便可以瞧出是出自名家之手,其余名字书画更是作了垂下的遮席,处处透着奢靡的气息。

灵均站在屋檐下旁观许久,心中好奇,却登不上屋顶,一蹦一跳的试图吸引其上两人的注意,边挥着手,声音是刻意压制的低哑。

“喂,殿下,大人,你们带我一个啊。”

姜至耳畔划过一丝清凉,贴心的盖回瓦片,回头。

这是……

大长老给她的蛊虫,争先恐后的从锦袋中爬出,不断的向血渍滩汇集,更夸张的是,蛊虫鲜血膨胀,体积骤然翻了数倍,沿着血痕啃食着他的血肉。

裴景淮掩面虚咳了声,指缝间有殷红渗出,他脸色惨白,下唇染血干涸,上唇灰暗,唯有眼眸漆黑泛着水润,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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