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韩云山率领五百铁骑来到关前,恰逢一队黄族人马出来巡视。
有士兵前来告诉韩云山说黄族领队的就是李群卓!
韩云山大喜,立阵迎敌,并令人用棉帛塞住人马耳朵,而后打马缓缓出阵。
一声破天吼响遏行云,穿透九天,震得黄族军士丢盔弃甲,抱头打滚。
“哇”
李群卓气血翻涌,头晕眼花,喷出一口鲜血,落马倒地,那马兀自跑去。
李群卓见黄族阵形已乱,截住一匹受惊的无主战马翻身而上,就地指挥黄族恢复阵形。
这支军队不愧是边防精锐,斗志极强,在处境极为不利的情况下依旧勇猛。
李群卓在阵中,见白族一人横冲直撞犹如无人之境,两马交错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那人脸上自左眉至右颊处,一条刀疤十分醒目。
心道:这人好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此刻韩云山已经认出了李群卓,故而敛住真气,只使刀法与李群卓战得正酣。
“你是何人,与我交战也不通报姓名?”李群卓见来人骁勇,看着眼熟,于是开口来问。
韩云山见李群卓受伤之后依旧勇猛,暗暗敬佩,也不理他,收起大刀勒马回走。
李群卓心想:此人刀法不在我之下,今日胜负未分,落荒逃走,却始终不开口说话,当真奇怪。
此刻黄族已生败相,李群卓下令撤退。
不想韩云山截住李群卓,又是一通厮杀。
李群卓心想:此人占据优势,却不全力围剿,与我缠斗不下杀手,似乎未尽全力。
于是令副将率部突围,自己想看看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韩云山且战且退,李群卓尾随不舍。
待到的一处树林中时,韩云山下马,将大刀插在地上,神色激动。
“兄弟,不料今日与你在此相会!”
李群卓先是一愣,见他并无敌意,才缓缓收起了缨枪。
“你是谁?看你的样子很眼熟,引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说吧?”
“如何不眼熟!三年前武举之时,还见过面的。”
李群卓细细打量一番,忽地一怵,惊问道:“你可是柳一归兄弟!”
“你终于想起来了,不错,我正是柳一归!”两人相视大笑起来,张开双臂抱在一起。
李群卓:“方才阵前交手,我就觉得眼熟。兄弟怎么伤成这样了,这条刀疤......”
柳一归长叹一声,坐在林中土坎上,李群卓挨着他坐下。
“一言难尽啦……”柳一归陷入了沉思。
原来当年赴考之际,柳一归嫉恶如仇与权贵交恶,伤了一纨绔子弟,导致陆川受牵连而名落孙山。
后来两人走武举,却也因此受到奚落和排挤。
对战之时陆川本已取胜,却因对方不甘失败,发了输火,要杀陆川,陆川被迫反击,失手杀人。
本是自卫误杀,却被诬为恶意杀人,要判死罪。
邢风与李群卓等人见陆、柳二人义薄云天、敢做敢担,不忍英雄就此断送性命,于是助他们脱困。
逃亡路上,柳一归与陆川和邢风失散之后,陷入重围遭受重创,为祁连老祖所救。
祁连老祖帮柳一归疗伤好后,见他天赋异禀,便收他为徒,将自己的绝学----名震江湖的破天吼,以及天下最为阳刚的拳法天罡三十六拳传授给他。
柳一归是个武痴,三年来勤学苦练,一边修习聚敛真气,一边领悟两大武学的真谛,加之经常服用祁连老祖为他量身调制的补药,进展神速,已有火候。
那祁连老祖是个文韬武略的人,曾因伤重,为白族元宗所救,就此欠下恩情,元宗十分钦佩他的本事,几番邀请其出山相助,皆被拒绝。
白族元宗屡屡吃闭门羹,却依旧锲而不舍,隔三岔五地遣人送来厚礼。
祁连老祖经不住元宗的软磨硬泡,这才答应让爱徒柳一归,前去黄金台听用。
柳一归是黄族人,本不欲为白族效力,可师命难违,加之武举的事让他寒心,怨恨黄族,于是来到白族效力,为了方便行事,便用了个韩云山的化名。
李群卓听了柳一归的经历,感叹万千。
“一归兄弟历经磨难,却有今日的成就,总算苍天不负。不知陆川兄弟近况如何?”
“这三年来我潜心武学,立志要找到大哥。自下山以来我并未急着去黄金台,而是四下寻访大哥消息,却依旧是没有半点音讯。
倘若大哥有不测,我发誓,此生杀尽那些加害过他的人。”
李群卓见柳一归言语伤感且充满仇恨,便来安慰他。
“陆兄弟吉人天相不会有事,你们兄弟情深,用不了不多自会有消息的。”
柳一归知道李群卓是在安慰自己,心下也是一阵感激,指着李群卓身上的铠甲,说道:
“李兄这套盔甲穿在身上很威武,我在白族听说过你,这些年来,你已成为让白族将士畏惧的边防大将。”
李群卓听了接连扬手:“说来惭愧,当年武举之时丁琼被杀,陆、柳、邢三大主角尽皆离去,才让我得了这便宜。
决赛时狄云夺魁,梁迈第二,小弟侥幸得了第三名,之后我三人请辞帝君,戍边杀敌。这些年来与白族对战大小三四十阵,不时取了些胜利。”
柳一归闻言赞道:“李兄已然成了名将,叫白族人对你又敬又恼,难怪我一入白族,就有人向黄金台主建议,要我取你首级,纳个投名状!”
“想不到白族这么抬举我。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年来,死在我枪下的白族将士确实不少。
可惜眼下无酒,否则今日相逢定要喝个痛快。”李群卓闻言大笑,神色颇为得意。
“无妨,时隔多年,兄弟相见无恙便好。”
李群卓:“言之有理!不知兄弟如今有何打算?”
“我奉师命来黄金台听用,自是回那里去。”
李群卓闻言沉吟半响说道:“我这里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我兄弟又不是外人,有话只管说。”
“兄长生在黄族、长在黄族,理当使黄族安宁、不受外辱。如今学成归来,不卫故土,却还要资敌入侵,这样不好。
如今五族争雄,黄族势单,杨元帅知人善用,若兄长来投肯定会被重用,用不了多久就可建功。
纵使他日马革裹尸,血染黄沙,也不枉为男儿一场。”
柳一归叹息一声:“李兄肺腑之言,叫我情何以堪!
我入白族只为报谢师恩。虽说我是黄族人,但黄族这样对我,让我心寒。
他日寻着了大哥便罢,倘若寻不着,我当与黄族势不两立。”
“兄长此言差矣!当年害你的不过是那几个奸竖,又何必迁怒黄族。
你敬重英雄,讲情义,倘若有朝一日你助白族杀了号称西北长城的杨壁元帅,任由白族军马驰骋黄族,难道那时你就心安么?”
“自与大哥失散之后,我就成了孤魂野鬼,怎么活都是一个样。黄白两族之间的恩怨又与我何干?”
李群卓说不动他,长叹一声:“兄长此番奉命前来取我首级,若空手而归必被惩罚。我的首级就在这里,你只管来取!”
“李兄说的什么话,你我兄弟一场,我怎会做那些为人所耻的事。”柳一归闻言大笑。
“你今天放我一马,将来肯定后悔。他日疆场相见,各由其主,我断然不会像你这样顾及往日情分。”李群卓硬起面孔,一脸严肃。
“我柳一归此生,最重兄弟情义,伤兄弟之事断然不做,更何况是要了兄弟的性命。”
柳一归语气沉重,一字一句地说了这句话。
“你我兄弟今日相见,我真的高兴,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促膝长谈。这把匕首送于兄长,全当做个纪念!”
柳一归接过匕首一看:这匕首为纯金所铸,做工精致,十分贵气。
剑鞘上雕龙刻凤,那两边分别刻着“精忠报国”的字样,拨开剑鞘,寒刃夺目,果真是把上好的兵刃。
柳一归正要道谢,却发现李群卓握剑在手朝脖子上刎去,想要阻止,已来不及了。
柳一归赶紧上前将其抱在怀里,痛哭失声:“兄弟,你为何呀?为何呀?”
“兄长不知我的来历,武举之前,我整日仗着一身本事,横行胡来,可谓乡中一害。
一日官军来捉,爹娘为了掩护我逃走,尽皆被杀,临终遗言:我儿日后要走正道!
自此我浪迹天涯,专做行侠仗义,抱打不平之事。后走了武举,才有机会戍边杀敌,赎我往昔之罪。
兄长能力远胜于我,若被仇恨蒙蔽而误入歧途,有朝一日醒悟过来,肯定后悔。
我于心不忍,唯有以死相谏。兄长一生最看重情义,我自问,若单论义气不会输给你。
你拿我首级回去复命,博得黄金台主的信任,就此潜在她身边,待时机成熟,里应外合,助黄族平了白族,以解边患之忧。”
此时李群卓的身子不住抽搐,嘴里涌出一口鲜血,已然是最后一口气了。
“这把匕首是帝君所赐,象征忠义。他日功成,兄长亮出匕首,自会有人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
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望兄长...悬崖勒...马,勿负于...我。”
那个“我”字已经没有声音了,但从嘴形中可瞧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