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宅
“老爷，秦小姐来了，说想见您一面。”江老爷子刚去听完一场戏，回来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儿呢。刚进家门，管家黎叔就笑着上前来禀报。
“谁？”江老爷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江城秦家，秦曼柔女士。”黎叔解释道。
“她？来干什么？”江老爷子跟秦家那点儿交情，都是冲着秦曼柔的母亲去的。故人已经去世多年，他跟秦家早就不来往了。
秦曼柔突然找上门，肯定没什么好事。
再者，江老爷子向来对这秦曼柔没啥好感。好好儿的一个家，让她弄得乌烟瘴气。他最近可没少听到关于秦家的一些传闻，简直没眼看。
“她看人的本事还不如一个小辈。”江老爷子如此评价道。
江老爷子一边往客厅方向走，一边问道：“她人在哪儿呢？”
“张姨说，在门口等着呢。”黎叔答道。
江老爷子哼了一声，说道：“你去跟她说，我午歇呢，让她晚点再来。”
“是。”黎叔应了一声，找了个人去传话。
门外，秦曼柔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她等的口干舌燥，隐隐带了几分不耐烦。
大老远地从江城过来，江家就是这么待客的？
在上位久了，难免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在江城，她秦曼柔或许能算得上一号人物。可在这京市，她还没资格让江家敞开大门任由她出入。
“要不，我再去问问？”周勤提议道。
秦曼柔摇了摇头。“算了，再等等吧。”
她到底是没敢埋怨。
她是来求人的，态度很重要。
过了一会儿，佣人过来将管家的话转述了一遍。“实在是不好意思。老爷子上午约了朋友出去听戏，回来吃了饭就睡下了，还没起呢。”
“秦小姐还是改日再来吧。”
“没关系，我可以等。”秦曼柔不甘就这么放弃，想用自己的耐心打动老爷子。
佣人只是负责传话，没有权力替主人家做主。
见她说要等，便没再打扰，转身进了屋。
又过去了一个小时，依旧不见动静。
屋子里，老爷子正玩着新学会的游戏。一句结束，他开口问道：“外头的人还没走吗？”
“还在。”黎叔恭敬地答道。
江老爷子想了想，让人把秦曼柔请了进来。
“老三他们有多久没回来了？”老爷子问道。
黎叔笑着说道：“三少最近忙着电影宣传，不在京市。”
“苒丫头呢？”
“三少夫人去了江城。”
江老爷子叹了口气。“他们都是大忙人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年轻人嘛，都不着急要孩子。”黎叔帮忙说好话道。“再说了，孩子都是要讲缘分的，该来的时候就会来，不能强求的。”
老人家相信缘分，便没再说起这个话题。
秦曼柔被请进来的时候，老爷子正在客厅喝茶。
“江伯伯，好久不见了。”秦曼柔迅速调整好表情，看到江老爷子立马堆起了笑容。
她打完招呼，顺便将带来的礼物搁在了茶几上。
“知道您喜欢喝茶，特地从老家那边带了一些过来。”
“还有这瓶酒，是去年在拍卖会上拍的，据说有些年头了，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听说二公子喜得千金，我没什么好表示的，就买了小姑娘喜欢的一些玩具。”
显然，秦曼柔来之前是做了一番功课的。
打听了老爷子的喜好，还根据江家的成员投其所好，可谓面面俱到。
江老爷子的表情却始终淡淡的，没有太多的热络。“坐，老黎，看茶。”
黎叔弯腰，将一个杯子递到秦曼柔面前。
秦曼柔双手接过，道了声谢。
江老爷子慢悠悠地喝着茶，没有开口的意思。
秦曼柔却有些沉不住气，打破沉默道：“江伯伯近来身体怎么样？听说您前些时候去了江城，怎么都不知会一声，也好叫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啊，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也就是路过，没待两天就走了。”江老爷子回了一句。
“我上次回老家给爸妈扫墓，见陵墓周围挺干净的。您......可是去祭拜过了？”秦曼柔小心翼翼地问道，试图勾起老人家的回忆，好接着往下说。
说起这事，老爷子还挺不满的。“是啊，那坟墓周围荒得跟什么似的，一看就很久没人打理过了，差点儿都找不到地儿。”
秦曼柔脸红了红，露出几分羞愧的神色来。
她确实很少回去给父母扫墓。
以前还花钱请人帮忙打理，后来工作一忙起来就忘了这茬儿。要不是因为最近心神不宁，想回老家散散心，她都不知道爸妈的坟墓荒废成什么样子了。
“平时太忙了......”这样的借口，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江老爷子仿佛沉浸在了回忆里，诉说着那天带着儿子和儿媳妇去扫墓时的情景。“老头子我上了年纪，做不动了。都是我那好儿子、儿媳帮忙除草，扫尘......”
“那地方本来就偏，路上的草都一米多高了，车子都快要开不进去。”
“走的时候，我们特意交代了守陵人，让他每个月都过去瞧瞧。有新长出来的草和树枝，就帮忙拔掉，免得以后你们去祭拜的时候都找不到。”
他越是说得平静，秦曼柔越是羞愧。
自打她离婚后，就跟父母生分了。后来跟宋云海结婚，每天泡在蜜罐子里一样，渐渐地都把以往的人跟事给忘了。
她真是不应该啊！
现在，却沦落到一个外人帮忙打理这些事，作为小辈，她确实是挺不孝的。
江老爷子明明是在说他们，其实也是在无声地指责秦曼柔的怠慢。
那可是她的亲生父母。
没有老一辈，哪儿来的她。
有的人或许会说，祭拜、扫墓什么的，不过是个形式，在心里记着就好了？何必大老远地回去，反正也就是烧点纸什么的。
可若连形式都不肯走了，还能记着多久？三年五年之后呢，是不是想都想不起来了？
生而为人，有些传统还是不能丢的。
江老爷子只差没直说她没有心了。
“江伯伯，我知道错了。”秦曼柔认错倒是挺快的。“我这次回去联系上了老家的亲戚，委托他们帮忙照看。逢年过节，我也会带着孩子回去祭拜，不会让她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的......”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江老爷子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说起孩子，怎么都没有冉冉的消息，她最近都忙什么呢？”
听到冉冉二字，秦曼柔的双手猛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