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李顽爬床

李永年揶揄地笑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名声!”

“我什么名声?”傅承庸不乐意了,“我上为朝廷,下为百姓,仰首不愧于天,俯首不作于人,我怎么就不能替林之绪求个名声了?”

“嗨,还不乐意上了!”李永年解释道:“你是怎么从京里,被下方到这鸟不拉屎的西北来的,你自己忘了?”

傅承庸与阉党势成水火,不死不破,由他上书,林之绪虽是一介书生,阉党暂时对他做不了什么。

那将来呢?

将来不管林之绪是否为官清廉,是否与朝中清流站在一处,都必然在王挺一派哪里挂上名字。

恐怕他还没出仕呢,就立马叫阉党给整死了。

待陈知府收到傅承庸的指令,他脑子发蒙地道,“老严,这傅承庸既是要替林之绪向朝廷讨好处,那为什么不他自己来?”

“大人,傅大人乃大人您的上官。”严师爷道:“小的也摸不准他的脉,不过既然他都这样吩咐您了,您就照做就是。”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瞎眼的举人,在大人的带领有方下做了一些好事,替他讨要嘉奖于大人您,总没坏处,不如卖他傅承庸一个人情。”

陈知府任吴州地方官多年,左右逢迎,中规中矩,林之绪这事虽算不上拿的出手的政绩,但好歹是在他治下范围,怎么样也是脸上有光。

京城,司礼监。

薛颖一把扯住从里面出来的太监,“李公公,千岁爷醒了么?”

李顽摇头笑眼微眯着,“千岁爷不伺候万岁爷主子,往常都要下午才醒,薛大人要是冷的谎,我这就给大人拿个汤婆子过来暖暖。”

“我这皮糙肉厚的,汤婆子倒是不必了。”薛颖道:“要是公公能给端碗热水,就谢谢李公公照拂了。”

“您这话怎么说呢!伺候千岁爷爷和大人是奴才的本分,爷爷还得有时候才醒呢,您跟我来,等爷爷快醒了,我再来叫您!”

李顽笑着把他领到一处偏房,暖炉一靠近,顿时身上的就暖了许多。

薛颖打量着最近乾西四所刚冒尖的小太监。

下巴尖尖的,身如蒲柳,见人未语先笑,从不像旁的太监惯常涂脂抹粉,阴阳怪气看上去怪清爽可人的。

他想起最近的传言,说是王挺夜里总要因为咳嗽咯痰醒来几次,太监身子没了根本,腿脚总是凉的,其他太监伺候王挺不可谓不尽心。

但到了李顽这里,更像是把他当成在世菩萨。

李顽会在王挺熟睡之时,爬上床掀开衣裳,抱着王挺的腿,用自己的肚皮去给他暖脚,更会在第二日王挺醒来之时,捡拾起枕头上王挺掉落的头发,再一根根捋起来,当成宝贝似的拱着。

这般殷勤会来事,就是王挺这样多年被人奉承的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外界都传言,王挺床上换了胃口,打发了几个对食都是因为他。

“薛大人在看什么?”李顽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来。

薛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太过直白,他咳了下,“没什么,总不入宫,难得见太监堆里还有如琢似玉的人物难得多打量几眼。”

“如琢似玉?”

李顽轻笑,唇红齿白,端的一派雌雄模辩的风情,“大人您可真会开玩笑,我不过是最下等的奴才,哪来的如琢还像什么玉呢?”

这一笑介乎男女之间,又带着少年未长成的青涩。

薛颖心下一紧,赶忙避开眼神,咳了一下掩饰尴尬,“我没听错的话,李公公是西北口音?”

李顽应道:“是打西北来的,吴州那么远的地方呢。”

“是吴州?”薛颖说:“我马上要禀报的千岁爷爷干儿子黄志忠弟弟死后丝绸生意的事,就是公公的老家吴州呢。”

“干叔叔的弟弟?”

“是黄员外?”

李顽登时想起,豪奢的马车上挥下的鞭子,还有让他脱掉裤子的中年人。

“是他。”薛颖继续道:“这人现在都疯了是怎地,宫里还没派出人去接手,就胆敢沾惹江南丝绸的生意。”

从薛颖断断续续中,李顽拼凑出模糊的时间脉络,金陵漕运江家二公子、珍珠生意……还有福运楼也跟着插了一手。

“若是千岁爷因这件事发怒,这冷飕飕的天,少不得我还得跑一趟西北。”薛颖端着茶碗觑着李顽的神色,“那地方可比京城冷太多了,轻易我是不大想去。”

李顽笑了,“薛大人惯会说笑,替爷爷办事,哪有嫌冷嫌热的,大人肯定是怕事情办的不够周详!”

竟李顽这么一说,薛颖登时清醒,立刻附和,“对对,李公公说的是,是方才我糊涂了。”

“不妨事的,这间屋子就咱俩,话出了你的口入了我的耳,便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李顽伸手在薛颖冰凉的拇指上搓了搓,“西北是冷,没进宫的时候,每年我都担心自己会被冻死,您要不想去那不太正常了,不就是个丝绸生意,谁去不是去。”

少年细嫩的指尖水葱似的,就在自己的手背上,薛颖心脏乱跳一气,身体僵着,不敢乱动,两只眼睛紧盯着李顽的脸。

就看嫣红的嘴唇上下磕碰,“生意都是人来做,管他是谁来做,只要别忘了爷爷的孝敬,大人您就好生在京里待着呗。”

半个时辰后,薛颖进到里间去见午睡后的王挺。

李顽躬着身子在外头等着吩咐。

等薛颖再出来,手里多了串葡萄,走出来就朝着李顽笑,路过的时候几颗圆溜溜冰凉凉的东西悄默声塞到了李顽手中。

“这个终神记,朕看第一卷的时候,就以为是依托佛家、佛法,跟道家并无关系。”

皇帝谢衍因常年服食丹药,身体燥热,大冬天的脚也踩着冰块,他捧着书本道:“不知老师察觉出来没有,书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沙和尚为脾土,为阴阳之体,肝肾为水亥,对应那只猪精,那个猴子已然是纯阳之体,他本来在四海锻就纯阳之体,却又因贪念去吃仙界阳盛的蟠桃。”

“阳极则阴,他又遇见了七仙女,岂有不败之理。”

“妙啊……”

“依托发佛,反馈道家真谛,神话故事写到如此份上确实精妙!”

周敬虔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王挺,似是有感而发,“以见阳极必阴,天地使然,坚固心智,强健体魄,信马由缰的确于不该放任在大事上。”

“男子不泄精是为擒白龙,女子闭月经为斩赤龙。”

谢衍不知想起了什么,眯眼掠过一旁的王挺悠悠道:“老师说的对啊……”

按照往常,政事禀报完毕,周敬虔就该退下。

而此时,在王挺大冬天的额头上渗着汗,惊恐琢磨的眼神下,缓步走到皇帝跟前,“陛下,这还有个折子无关政事,正是关于终神记作者林之绪林举人的事,想让万岁爷给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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