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

连下了几日的雨,宫里各处湿漉漉的,宫女们晨起扫地时,甚至在土面上看到几条打滚的蚯蚓。

用完早膳,明秀吩咐宫女用汤婆子将宋泠然的琴谱压一压,以免放在箱子上潮,而宋泠然抱着嵇氏孤本看了一早上,方想到自己往江南寄了三封书信,宋家却只回了一封过来。

于是,她搁下琴谱,拿了油纸伞出门,明秀连忙取了斗篷为她搭上,悉心叮嘱道:“宋女师,路上小心些,路上滑得很。”

宋泠然笑道:“这么近的路,我一定很快就回。”

雨水打湿素白底梅花伞面,宋泠然孑然走在空寂的宫道上,唯见路上偶有几个太监路过,不见半个人影。

忽地,她的伞下挤进一道人影,吓得她一跳。宋泠然惶然转首,就见对方身着朱色官服,头戴黑色官帽,长着一双多情潋滟的桃花眸,绯色的唇瓣如被桃汁晕染,貌若潘安的眉眼端是风流。

瞥了她一眼,他的嘴角刹那勾起,笑着喊了她一声:“宋女师。”

宋泠然认出了来人——季时生,他不止一次出入过长春殿,但碍于男女大防她每次见了都会回避,听明秀说他是季伯侯府嫡次子,曾任太子伴读一职。

宋泠然然估算了下时辰,眼下并不是刚下早朝的时候,却不知季时生为何还在宫内打转,她卸下了防备,轻轻颔首道:“季大人。”

就闻得季时生主动说道:“真巧,刚从御书房里出来,就见到了宋女师,我与宋女师实在有缘。”

对于男子搭讪之语,宋泠然向来不喜,碍于对方是季时生,她并未有所表露,只是问了一句:“季大人,你怎地没带伞,要我捎你一程么?”

顶着宋泠然的视线,季时生表面淡定,实则心里格外不忿,他也想问他究竟哪里惹到薄珩了,昨个儿那么大的雨将他召进宫,晾了他一夜,今早撑着困意上了早朝,又被皇帝留了下来,到现在还没着家呢。

只是美人当前,他并不想扫兴倒苦水,随意找理由搪塞了过去,方才笑问:“这么滑的天气,宋女师要去哪儿?!”

宋泠然答:“御机处。”

季时生悠悠拉长了语调:“噢。”

两人伞下并行,相继无言,片刻他侧首懒懒笑道:“宋女师,你打算如何谢我?!”

宋泠然没太懂,“甚么?!”

季时生答:“若非我不小心点醒了太子殿下,他又怎会绞尽脑汁给你安排一桩这么好的姻缘,裴世子应当比李侍郎家的五公子好上许多吧?!”

宋泠然:“……”

原来罪魁祸首在这儿呢,她就说她在瑶音阁弹琴弹得好好的,怎地突遭横祸了呢。

瞬间,宋泠然被气笑了,赫然退了一步,将伞从季时生头上挪开任由他淋雨,季时生冷不丁淋了个正着,惊愕地看向宋泠然,然后敛了敛笑意,迟疑道:

“宋女师不喜欢这门婚事?”

“当然。”

季时生忽地笑了,反复扫量过宋泠然的俏脸,吊儿郎当地说道:“连裴世子这样的男子你都不喜欢,你喜欢谁……太子殿下?!”

一时间,暴雨如注,冷风渐急,嘈杂的雨声如同滚滚落石砸在宋泠然的心上。宋泠然脸色剧变,紧紧攥住了伞柄,不客气地沉下脸,冷声喝道:“季大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雨水官帽滑至昳丽眉眼,季时生抬袖擦拭了一把,笑容依旧散漫,“你们宋家不是有人干过一回吗?”

宋泠然眼神一颤,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七月流火,海棠葳蕤,姜南王府宾客满座。

京都权贵世家皆携礼来贺姜南王爱女姜漓的生辰,彼时姜漓芳龄十七,花容月貌,与京都名门郭家的嫡小姐郭清漪并称“名艳双姝”,裙下之臣无数。

不过最令人称道的是,姜南王府独女与季伯侯府嫡子缔结的婚约,两人青梅竹马,婚约是打娘胎里就有的,此番强强联手,日后必是大权在握。

生辰宴还没开始,皇宫里也来了人,带着今上的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姜南王之女姜漓,并毓灵河汉,禀训天人,蕙问清淑,兰仪婉顺……今封为思柔县主,钦此。”

众人无不恭喜赞叹,道是姜南王生了个好女儿,连今上都倍加宠爱,未来必是一生圆满顺遂。

姜南王笑容满面,将这些祝贺之词一一收下。

锦绣香闺里,妆奁琳琅满目的梳妆台前,海棠一般的美人端坐,对镜照着云鬓上的金步摇,芙蓉娇面笑靥如花,问身后的贴身侍婢道:“我今日好看吗?”

侍婢连忙答:“县主今日是最好看的,保管季伯侯府未来的姑爷见了县主您呀都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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