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什么药

说时迟那时快,凡凉也在同时放开了掐住他脖子的手,在床上利落地一翻,在床边沿起身。

贪烨把床上的被褥猛地一扯,露出了里面微微倾斜床笠,凡凉看了看自己指尖的血,随意地用指腹抹了抹,双手放进口袋之后,他随意地一蹬脚。

那床笠应声而落,被踢翻在地。

下面满满当当的冲锋枪和铁皮子弹盒暴露在两人眼皮子底下。

贪烨蹲下去,在子弹盒上敲了几下,咚咚几声沉闷而清晰,随手拿起的一支短式冲锋枪都感觉沉甸甸的,他没往那边看。

“我们两个的事等会再说,先处理一下?”

凡凉对他的语气不置可否,他这人本来很讨厌别人主动的肢体接触,刚刚骤然被压了半天,心里也是火气直冒,表现出来冷冷的:“轮得到你来决定?以后再主动动手,我不介意让你身上再多几个洞。”

贪烨清点了一下这藏在床笠下的枪支,八把冲锋枪和两把手枪。

“别说我了,就这些东西就可以给船上的每个人开个洞了。”

凡凉灵活地挑开了铁皮盖子,里面垒砌的黄铜子弹质地斑驳,靠近闻有股浓重的火药味,他拿起出一只子弹,弹头碰撞得叮咚一声。

“这种大火力不可能会被允许带上船,他们是偷运进来的。”

“黑漆花难道是这么大个窟窿?前脚刚被人在仓库那边被挖墙角,现在连交易会的货船上都能被人随便动手脚了?”贪烨对这些制式不一的枪十分熟悉,但是现在他装作门外汉,在枪上一阵乱摸才找到弹夹,然后拨弄半天才卸下,看到枪就要卸空弹夹是他在很久之前就养成的习惯,“我可是因为仰慕黑漆花才加入的,可别让我发觉黑漆花只是纸糊的老虎。”

“黑漆花人手没有那么多,负责运货的少数人是从海滨其他地方招来的,可能有人收了好处给他们开了后门,”凡凉扣下贪烨手上摩挲的那支汤普森,摆弄几下弹夹就自动脱落了,他盯着他看了一会,“而且我们就算是纸糊的老虎,要你这条命也是绰绰有余。”

手指微动,皮革上的小红灯连片闪烁,无人机轻微的轰鸣声在贪烨身后响起,那机翼下细长的弹枪口正不上不下、不偏不倚地对着他的后背。

而他身上没枪,面前散落的都是刚刚被卸下弹夹的空壳子,这旁边空间狭小,只要凡凉杀意一起,他躲都没办法躲,只能落得个被射成筛子的结局。

“忘了你还带着一个有子弹的。”他坐在床边沿,上身没动,半响作了个投降状,开玩笑般:“同事一场,不至于要在这里对我下杀手吧。”

凡凉觉得这人真是收缩自如,刚刚那副被拆穿的狼狈模样褪下,转眼间又能换上一副见鬼说鬼话的皮继续装。

“当然不至于,”他勾了勾手指,那枪管就不轻不重地抵上了贪烨的肩胛骨,“你现在在想什么?”

还没等贪烨开口说话,凡凉就自顾自地替他答了。

“后路被堵死了,左边也没有遮挡,从右边滚下床底说不定能躲上一会,不过最好的选择——”

他皮肤有种浸水的白净感,曲着腿坐在床上,黑衣的袖口露出手腕的荆棘,哪怕是动手指这种小动作也能诱出冰凉的气息。

高挺鼻梁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以至于让人把目光移到那唇上的时候都觉得自己魂要去了大半。

贪烨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上面红灯在疯狂闪烁,他听着人继续说:“——最好的选择是直接攥住我的手。”

有些话对于别人来说是一头雾水,但对有独特默契的人来说,却很容易接下去。

贪烨放下举起的那两只手,摸了摸鼻尖,笑了:“你不是刚刚才警告我过吗?我要是敢那样做会死的更快吧。”

他顿了一会,之后淡淡开口:“我承认我刚刚就是这么想的。这是最快的,直接从源头处解决问题的方法。”

凡凉收起了无人机,同时也收回了手,这人的性情让人捉摸不透,就算看那凉薄的神情也看不出什么:“第一次的时候,你不断地往我这边缩短距离,不就是想这样直接控制传感器吗?”

贪烨也记起来了弄断他滑板的那天,东躲西藏得实在狼狈。

“那天可没有近。”

近到真的可以一把攥住,然后获得一线生机。

两人从床板上起来,贪烨注意到那边书柜旁边的手提袋,扔过来的姿态轻松,但是那手提袋落地却十分沉闷,正好落在了凡凉旁边。

“这边的惊喜还挺多的,跟那边一箱子造假的不一样,这是真钱。”

凡凉啧了一声不耐烦地长腿一扫,那手提袋滑过一道弧线,不满地滑进到了卡其色沙发下面:“就算带了也不一定用这个交易。”

“这些东西,他们都不留个人看守一下?”贪烨拍拍手起身,想起来了那张平面图标的一个黑手党的名字。

敢□□漆花主意的,就这点脑子还不够诗人他们玩的。

“他们搬上船的货物都在船舱下面,留个人看守房间.......”凡凉停了一眼在那靠窗的单人沙发上,疏离冷淡的神色不变,那是贪烨刚刚搜过的地方,“不是摆明了说他们自己有鬼吗?”

他口吻淡然,带着不屑的戾气。

贪烨别的倒不觉得,他能连续回自己这么多话还挺让他诧异的,不禁眉毛一跳,从鼻子里出了一声哼笑:“哦,那我们守株待兔吧。”

昏沉的晚霞迎来了它的落幕,迟暮的太阳缓缓西沉,直到完全隐没于海平线。

暗夜总是危机四伏,游轮上即使是明亮的场合也少有人逗留。站在甲板上更容易变成靶子,不少势力的领头人都回了自己的房间,或者是去了二楼的娱乐室。

夜晚也在这艘游轮上悄然降临,夜风阵阵的甲板上只有出来透气的小弟们,他们穿着黑色背心,喝着啤酒、手上火星明灭。而他们身后船舱上面的窗户排列整齐,灯火通明,像是一只只幽幽的金色眼睛,窥视着月夜下的海面。

贪烨摸上船舷,铁的凉意让他的指腹温度尽失,迎着海风的脸分明而夺目的俊朗。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刻着繁复花纹的大玻璃窗,透过它可以看到酒宴大厅里的景象。

他往那透出明亮灯光的玻璃看了一眼,眼神沉着而清朗。

随后收回目光,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上面几道波状折线在从左往右的跳动着,其中一个有了明显上浮趋势,接着他取下了右耳的蓝牙耳机,一脸平静地把手机和耳机都塞进口袋,往那边落地窗走去。

此时距离他和凡凉发现偷运的黑火已经有一小时了。

海面上的暗色铺天盖地,轮船缓慢推行的沉闷声音清晰入耳。

突然脚步一顿,贪烨神色不变地往后面某个地方看去,那是船体的一处拐角,此刻合金面正静默地倒映着月色的光,而拐角后面隐没在一片阴影中。

希泽还穿着他上午被拉过来的那一身便服,一手撑在墙面上,另一手摸上了一直被他小心藏着的枪,他胸口一阵不规律的起伏,

睫毛不自觉地发抖,清秀的脸部线条紧张到有一点僵硬。

他刚刚在后厨打完下手,打算趁着人少的时候出来透透气,没想到这样都能撞上黑漆花的人!

而且他和记者大叔曾经冒死去黑拳赌场拍过照,所以他知道现在和他仅仅一墙之隔的,是黑漆花的新贵干部,继野狍死后的第九位干部,在黑漆花现在风头正盛。

他赶紧在对方没有发现自己时,藏在了拐角,没想到这男人竟然如此敏锐,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就停了,然后迟迟没有任何动静。

他喉结微动,贴在额角的碎发有些潮意。

等到脚步声终于又响了起来,而且是越来越远之后,希泽的心才放纵地跳动起来,微微放松下来之后,他才意识到刚刚看到的景象——那个手机屏幕上,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应该是监听电波。

黑漆花的干部需要监听什么?他轻轻喘了几口气,总觉得这艘船上会发生的事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走了好几步,贪烨转身曲起手指敲了敲窗户玻璃,咚咚的几声响。

那落地窗后就放着一张长桌,聚会结束之后已经被擦的近乎反光,摆放的玫瑰花也焉了,装着橘子汁的玻璃杯上出现一只白皙的手,长指细瘦得当,美不胜收。

手的主人,那身影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存在感,浸在白色流离的灯光中。

凡凉转过头,正对上窗户外贪烨那双眼睛。

贪烨没开口,用手示意了一下大厅的门口,玉面阎罗斜着那冷感十足的眼睛望着他,纹丝不动。

贪烨于是拐了一个弯,从大门那里进去。他身高腿长,身材看起来就赏心悦目,而且属于典型的穿衣结实、脱衣有肉的身材,就这么走过来、坐下去的动作,都能感觉到这副男人身躯的若隐若现的力量感。

他现在和整个海滨都畏惧不已又垂涎不已的男人对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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