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祭天神女

《技术女工从军记》全本免费阅读

帐中人闻言,都将目光转向了温念。

虞爻捏紧掌心,担忧地看向她,脑中想起了昨夜诅咒画符乱飞的画面。

因为这些符纸,她隐约觉得温念身份有暴露之嫌,只好紧赶慢赶做出净水车,又借用系统为温念设计打造出兵器,终于在睡前得到了温念的身世信息,希望能够帮她遮掩一番,但还是迟了。

“将军,”温念抬头,看向秦郅,“能否听我讲个故事?”

一脸威仪的人点了点头,温念神情悲伤,娓娓道来。

——

南夷国,地处大夏以南,为草原之族,水草丰茂,牛羊成群。然农田沃野稀少,养蚕缫丝技术欠缺,不如水运发达、勤于耕作的大夏人富饶。因而蛰居草原,对大夏虎视眈眈,屡次纵马挥戈北上,发动侵袭。

然而,与大夏作战前多方探讨商榷不同,南夷铁蹄踏梦,只问天。

赫曜王妃,就是替他们请示神明旨意的人。

王妃名为温多歌,是南夷第九任巫祝,第一位女巫祝。

传言其容貌美若仙灵,却终年以面纱示人,除国王拓跋宏努见过真容外,旁人不曾见过。又道其神力比天,占卜预言之术胜过曾任所有巫祝,是贵族王庭心中的定海神针。

对于民间话本子上写的,趴在软塌上翻看着的拓跋尔念嗤笑了声,躺进了一旁闭目养神的女人——温多歌怀里,笑着道:“母妃,民间把怎么把你写得神乎其神的?”

话落,细眉微蹙的女人睁开了眼,双瞳对上女儿的眼眸。

女人长得极美,肤若冰雪,面若灿霞。褐色双瞳像闪着光泽的宝石,只看一眼,便叫人魂牵梦绕,再也难以忘怀。然而,眼底总笼罩着一层薄纱似的雾。

拓跋尔念那时不懂母亲眼底为何会流露出云雾般的神情,只当是自己惊扰了母亲的清梦,撒娇道:“话本子里只有一处讲得好,就是母妃真真是天底下第一美人,比天仙还美。”

说完,拓跋尔念眨眼等待着母亲的回应。

温多歌淡淡一笑,眼角细纹随之出现又消失。抬起葱白的手指,轻点了下女儿的额头:“就你会说话。”随着言语,她慢慢直起身子,斜倚在床边,听着窗外落雨,又道,“让你看的书都看了吗?”

“我才不要看呢!”拓跋尔念也坐了起来,“那些教公主礼仪、循规蹈矩、相夫教子的书太无聊了,我不喜欢!”

滴答——滴答——

雨落在草地上,渐起清脆的声响。

“那尔念喜欢什么?”温多歌转回目光,问鼓着脸颊的女儿。

“我想学习中原的耕犁之术。”拓跋尔念目光灼灼,“我要种菜给自己吃。”

温多歌看着天真无邪的女儿,默默听着她说:“母妃,明天雨就停了就可以用梧赤为我搜罗的书学习种地了。”

话未落,温多歌看向女儿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深,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沉着声音问:“你怎知道?”

“知道什么?”母亲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让拓跋尔念心生惧意,从她紧握的手中挣脱出来。

“你如何知晓明日雨会停?”

这与温多歌所占卜的不同,她所预见的是三日后雨才会停。

拓跋尔念不知该如何解释,就像是一种清晰的感觉,心中的声音很笃定地告诉她:明日雨会停,最喜欢的夜光杯会被……母亲打碎。

“我不知道,”尔念摇摇头,真诚道,“可能是天神告诉我的。”

闻言,温多歌眼睫颤动,看向女儿的目光满布着难以言明的情绪。

拓跋尔念这一次却看清母亲眼中流露出的情绪,是浓浓的哀伤。

翌日,雨停了。

温多歌却将尔念禁足于卧房,直到她答应不将预知的能力显露于人前。

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

三日后,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南夷国主拓跋宏努领百官围猎,温多歌遮面同随。

草原上长大的公主王子皆善骑术射箭,应其父王之命,竞相追逐比赛狩猎。拓跋尔念身为最小的公主,亦要跟在哥哥姐姐的后头,射杀猎物。

老实说,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围猎。

尔念单手拉缰绳,向后看了一眼父王。

拓跋宏努身材魁梧,眉目深邃,神态威严,哪怕是笑着,也会让人有心畏惧。

然而,拓跋尔念双眸来回转动,对着他露出了担忧地神情。须臾后,她驾着马,晃进了林中。

拓跋尔念有比争抢猎物更重要的事。

她要救她的父王。

果然,拓跋宏努因追赶猎物驾马跑进了林中。因千里驹一骑绝尘而与众人渐行渐远,却忽略了潜藏的危险。

因连日的落雨,林中一片土地塌陷,马上人却不知,拓跋尔念只得提前在哪里等候。

见女儿在此地悠闲而息,拓跋宏努因追击猎物而显露出的兴奋神情退却,随之而来是风雨欲来的愠色,开口诘问前,却看到了拓跋尔念身后的大坑。他下马后往前走了几步,探身去看,心中大惊,这天坑尽有数丈之深,幸而及时止住了马蹄。脸上神色去不改,他问:

“尔念为何在此?”

“女儿在此等候父王。”拓跋尔念回。

其实对父王拓跋宏努,拓跋尔念并未有多深厚的感情。她如今已有十五岁,见到他的次数,两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

王庭中人皆知,南夷国王爱王子比爱公主深厚些。王族之人亦是,南夷民间效仿贵族中人,贯以男尊女卑的待之婴孩。

但因拓跋宏努贵为一国之主,又是她的父王,于情于理,她都能看着他死。

拓跋宏努听到女儿这般说,眼中惊诧一闪而过,幽沉的目光盯向尔念,低厚的声音又道:“女儿如何得知父王会经过此地?”

问话的语气不像是父女之间该有的温和融洽,倒更像是在审问。

被其眼神震慑,拓跋尔念颤着声音道:“我、我……感、感觉、预、预示到的。”

话落,拓跋宏努眼底的凶悍顷刻不见,大喜过望,道:“好。好啊!”

好?

好什么?

拓跋尔念被父亲阴晴不定的心情弄得一头雾水,抬眸却看到了身后的母亲,泪水打湿了她的面纱。

那一瞬间,拓跋尔面心口像是被刺了一把利刃。

她在母亲的眼中,看到了绝望。

母亲死在一个繁星璀璨的夜晚。被活活烧死的前一天,南夷兵败于夏军。

而在此之前,拓跋尔念成功预言了草原会遇大旱的部落,说对了拓跋宏努第十位妃嫔产子的日子。

她甚至未用占卜卦阵,只是看着某人,又或只是睡一觉,醒来后便可知。

新妃顺利产下一子喜讯传来时,正在为女儿清洗夜光杯的温多歌,手抖动不已。

啪——

闪着多彩色泽的杯子碎了。

温多歌拖着华重的衣裳去捡。

拓跋尔念在一地破碎中,只看到母亲泪如雨下。

她不知道,她不可一世的父王,也曾问过她的母妃关于旱灾、新妃生子的事。

温多歌都说错了。

再后来,南夷大败,为这场战事占卜的赫曜神妃——温多歌,以告慰亡魂被秘密烧死在一场大火中。</p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