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恶鬼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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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看着这死气沉沉、黑不溜秋的乌鸦,陷入了一阵沉思。

片刻后,李拓从卫珣手里接过,借着月光,从乌鸦的一只脚上摸摸索索,竟然摘下一墨黑纸卷,本想用指腹慢慢搓开,但犹豫了下,还是止住了动作。

虞爻看着这被卷成针眼粗细,颜色几乎与鸦羽一般黑的薄纸,心中叹服,对能摸黑发现这纸卷的李拓,更是佩服。

“李副将,你怎么不打开看看?”卫珣探着身子,脑袋一个劲儿往李拓身前拱。

李拓将薄卷收起,道:“得先让将军过目。”

卫珣“哦”了声:“那你收好。”

目光随着李拓的动作游移,虞爻在他伸手进袖前,握住了他的臂腕,认真道:“我拿着吧。”

李拓动作一滞,脑中自然想到了虞爻同秦郅的关系,手从袖中取出那密函,递给了她。

虞爻接过,紧紧攥在手心。

一连多次的加害和算计,让虞爻明白,信赖不能多予,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这得之不易的证据,她要自己牢牢握住。

几人商量后,李拓和卫珣又回到杂草丛中蹲地观望,虞爻猫着腰,穿过戒备的将领,向秦郅的大帐快步行去。

将军帐前的守卫对虞爻的到来已是见怪不怪了。遵照秦郅的嘱咐,她可随时进帐,哪怕是在全军警戒的今夜,便未加阻拦,放人掀帘窜了进去。

“将军——”

正低眸看着军中布防的秦郅,闻声抬眼。

虞爻跺着小碎步冲到了他面前,将手掌心摊开,眼神清亮,流露出兴奋的神情:“你看,我带来了什么?”

不急着看,秦郅目光先落于眼前人因雀跃而绽开的容颜,脑中恍然浮现的,是近日山野绿林里开得正盛的片片芳菲。

或将遇险境,眼前人却能笑得这样明媚。看着这样的笑面,秦郅紧绷的心弦也好似暂得缓息,连带着紧皱一天的俊眉也舒展开来。须臾后,他轻声问:“你不怕吗?”

“怕什么?”虞爻抬眸看向低沉着眼眸的人,目中的欣然划过一瞬的疑问,而后又明快地笑起,“将军是在说今夜可能会发生的战事吗?”

秦郅看着她,不语,只听她又道:

“为何要怕?”

“两军交战,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怕的是暗箭,只因毫无准备,防不胜防。”

“可今夜我军不都做好十足的准备了吗?”虞爻言语中底气满当,看着秦郅,双瞳来回轻巧转动,像在思索些什么,继而又接着道,“更何况,我们还有您——以一敌百,百战百胜的大将军!”

虞爻说着,留意着秦郅的神色。

闻言,秦郅唇角轻扬。

他以为,这从小病恹恹,善巧言令色的俊逸小少爷,初遇敌情,会安安稳稳待在帐中,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手头之事。不成想,暮色初临,这小少年便请命于他,说是净水之物已经做好,想同李拓去执行别的任务。

眼下又拐着弯宽解自己,当真是让他惊喜。

见面色肃正一天的冷脸将军,唇角淡出一抹笑,虞爻心道:

果然,没有人是可以抗拒彩虹屁的。

不过,察觉秦郅松弛了下来,她确实也放下了心。

虞爻知道,同坚持“既来之则安之,绝不为未发生之事烦忧”处事原则的她不同,秦郅一贯喜欢将事态的发展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在她看来,这样的行事风格顺利了这叫“运筹帷幄”,不顺利了就是在挑战自己的心理承受力。

看着面容又开始严肃的人,虞爻想起从刘贺同她的闲聊。

秦郅乃将门之后,家中长子,从小便将保家卫国视为己任,严以律己,恪尽职守。戎马十余载,面对战争,向来都是防微杜渐、未雨绸缪,遇意外或变故时,倒也能做出灵活调整。但只要一天不胜,他就每分每秒神弦紧绷,为自己肩上加上了无形的重担。

佩服归佩服,但她是打心底里担心。

秦郅这样的常胜将军,没有败绩,以高压高标准逼迫自己,万一哪天在哪件事上受挫失败了,心理也不知能不能承受的住。

……不是,我干嘛操心他啊?

虞爻回神,接着刚才的话道:“将军,你先看我手里的东西。”

秦郅隐去眼中的笑意,目光落向虞爻的掌心,只见一细如银针的玄色薄绢,又听她道:“将军,这是我射下来的乌鸦腿上绑着的。”

“一箭射中。一击毙命。”

虞爻晃动脑袋,语气里骄傲难盖。

见她这般模样,秦郅也笑:“打开看看。”

“得令!”

话落,虞爻右手指腹慢慢搓动,将这纸卷缓缓铺平,展于另一只手。

只见这黑纱似的纸页打开后,竟薄如蝉翼,却不见一字。

“嗯?”虞爻心中困惑,凝眸一瞬后大惊,“我们不会被戏耍了吧!”

秦郅未应,抬脚走了几步,拿起案上的烛火,又走回,对着她道:“放在上头。”

虞爻会意,轻轻捏起薄纸的一角拿起后,又扯住对角,在火苗上烤了烤。本空无一字的纸页渐渐显现出字来。

一部分字是繁体,虞爻连蒙带猜连贯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因温巫之女,谋划失败,恐有暴露之险。”

虞爻看向秦郅,只见其堪堪才舒展的眉头又拧在了一起,意识到事情不要妙,试探性开口问:“将军,可有哪里不对?”

秦郅看向她,道:“你可知这薄如蝉翼,遇火显字的玄纸谁人会有?”

眼睛转着轱辘,虞爻不用细想也能知晓个大概:这般工艺的纸张,又轻又薄,还是与乌鸦身色一般的漆黑,普通人肯定用不到,也用不起。只是这用纸之人,有多不普通的身份,她就猜不出了。想来定是非富即贵,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正想着,门口突然传来了刘贺急切的声音:

“将军,属下有事报!”

“进来。”

刘贺手里提着一只黑鸟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卫珣。

“将军,”刘贺站定,喘着气道,“这乌鸦、这乌鸦我见过!”

嗯?

不是说天下乌鸦一般黑,长得不都一样?

虞爻心中奇怪,将玄纸收好后,认真听刘贺讲:

“将军,此前您军务缠身,每每遇朝中大臣生辰时,贺礼都指派属下去送。”

听着没什么问题。虞爻分析,秦郅这种秉性的人,行军打仗是把好手,对于搞好官场关系不能说是不屑一顾,也肯定是不愿意亲力亲为耗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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