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榻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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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虽至,夜晚冷气却未消。又落脚高地,风起时阵阵寒凉意一股脑往脊骨里钻,光是在门口站了片刻,虞爻身子就开始哆哆嗦嗦,更遑论在军帐外站着的人。

秦郅未着铠甲,只一身凝练干净的圆领窄袖黑袍衫,负手而立,对月而望。

他守在帐前,是怕温念的占卜灵验吗?

虞爻望着几步开外的背影,如一棵古松,在长风中岿然不动。

初见之时,只觉有一双冷眸之人,当如千年寒冰,喜怒无形,寡义薄情。连日相处,却渐觉他温良周至又默然无声。

不过,真是……实诚得紧。

温念说军中有异动,提醒她小心,恐遇灾祸。但虞爻觉得,不至于这么快。再者说,就算裘无肖要谋害她,也应该去的是自己的营帐,而非来温念帐中。秦郅却守在这里,固执吹冷风,就挺、挺笨的。

这样想着,虞爻慢慢退回了房中,抬眸瞥见了床边堆叠的一团黑色衣物,记起这是秦郅的披风,刚才未及时归回。她拿起披风,脑中又不由得想起那道久立的身影。

要不拿给他吧,万一冻出个好歹,主帅病倒了这仗怎么打?

虞爻轻手轻脚抱着披风,出了军帐。

“将军。”

残月缀天,几点寒星,万籁俱寂。

秦郅听到清泠一声转身,瞧见方才同自己据理力争的小人,单薄着衣衫,笑着站在身后。他眉微蹙,问:“你怎出来了?”

“给您送衣服,”虞爻说着,将怀中的衣服抖落开,怕秦郅逞能不穿,踮着脚给他披上又绑了结。

秦郅本想拒绝,垂眸之时,眼中只看得见一段雪玉白颈,再往上,粉颊朱唇,轻羽长睫,又觉鼻中淡淡清香漫入。他惊疑又生怪异舒心,全然忘记要阻拦之行。

给秦郅绑了一个少女心十足的蝴蝶结后,虞爻心满意足脚跟落地,仰首道:“将——”

对上咫尺之人的双目,眼中深邃注神让她心跳一刹失序,心道:我这是又做错了什么,怎么这种眼神。连带着言语也不利索,“将、将军,夜、夜里天凉,您小心染风寒。”

说完,虞爻向后撤了一步,准备撒腿跑开,却被身后人一把拉住了腕子,问:“跑什么?”

秦郅早在虞爻启唇前便回过了神,却发现这人看自己的目光惊恐惧怕,就像是见了什么蛇蝎猛兽,方才心口那异样念想全然不见,唯剩不愉。

废话!

大半夜被人用一副“要吃了你的眼神”盯着你不怕!

被拉着手腕的虞爻,转身前在心中怒嚎,对向秦郅时又换上了一张笑脸,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她颤着声问:“还有什么事吗?将军。”

秦郅拽着虞爻的手腕不松,静静看了她少顷,似是无奈,又慢慢松开了手,解下有人才为他系上的披风,向前走了几步,敞开后搭在了虞爻的背上,道:“本将军不冷。”

一件披风,你披过去,我穿过来。

虞爻看着重新回到自己肩上的披风,心中万般无语:好好好,你不冷。我真是闲得慌,大晚上的不睡觉给你出来送——

“你把披风给本将军,是想同温姑娘同衾而眠吗?”

“怎么会!”哀怨吐槽被打断,虞爻只觉秦郅的脑回力也是相当的清奇,急忙道,“我是怕你冷。”怕他不信,又补了一句,“仅此而已。”

闻言,秦郅隐匿着笑意的眉宇突然舒展开来,唇角轻扬,只觉眼前人认真急切的模样甚是有趣,心存逗弄。

“哦。”

“是吗?”

“是是是,”虞爻点头如捣蒜,看着秦郅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瘆得慌,心道:这人之前也没这么爱笑吧,“您就是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跟温念同床共枕,男女有别,我知道。”

夜风又袭,凉意更甚。

秦郅看着面前抖动不已的人,决心不再捉弄,道:“知道就好——回去睡吧。”

“哎好。”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虞爻转身就走,一点都不留恋。

大晚上吓死人!

望着步履匆忙行向营帐的人,秦郅轻笑一声。

小没良心。

不成想,这离去时一句叮嘱都没落下的人半道又折了回来。

“将军,我还是觉得您早些休息得好,”虽然觉得每次和秦郅独处都跟会要命是似的,但虞爻还是认为他夜里的守候有些担心多余,“温念虽说我或遇危险,但不急在这一时。更何况,今夜我息于温念帐中,梧赤、殿下在两侧,那想加害于我之人断然不会轻易动手。”

虞爻看向他,真切道:“将军,您是一军主帅,万一冷了冻了染上风寒,我罪过就大了。”

喋喋不休之人砸吧着秀口念念叨叨,秦郅眼中含笑默默听着,待她说完后,才道:“我知道了,你快去睡。”

心中叹气,虞爻心说这又是白费口舌,照顾小舅子,不对,前小舅子也不是这么个照顾法吧。算了,困得要死,睡觉睡觉。

“好,将军,”虞爻无可奈何,“那我先歇下了,您要是累了冷了就赶紧去歇息。”

秦郅轻应了声,看着她进入帐中,收回目光。

风起,月寂。

他不觉寒凉,心间反倒生出寸寸暖意。

——

虞爻趴在桌上睡了一晚,破晓之时起了身,回头望了一眼,榻上女子睡意酣甜。她放下心来,起身揉捏了几下脖颈,端起地上木盆,掀开帐帘走了出去,抬眼便瞧见了不远外练着刀剑的人。

秦郅真守了一宿啊。

虞爻赶忙迈步向前跑去。

听到身后脚步声,秦郅收起长剑,转过身去,迎上来人:“你跑什么?”

好熟悉的话。

跑到秦郅跟前,从上到脚将他看看了一遍。脸色正常,能武刀练剑说明四肢灵活没被冻伤。虞爻舒了一口气,道:“将军,天亮了。”正说着,侧目看见卫珣同梧赤打着哈欠一道从帐中出来,又接着道,“梧赤和殿下也醒了,您这下可以放心了,去帐中小睡一会儿养养神吧。”

梧赤、卫珣闻声而来。

“秦大哥昨夜未睡吗?”卫珣迷蒙着眼问。

眼神在相对而站的两人身上来回瞟动,梧赤眼中带笑,双手交叠在脑后,转身向冷泉走去,悠悠道:“秦将军担心某人呗。”

“担心,”卫珣迷糊的脑袋中陡然显现出一张楚楚动人的容颜,瞬间清醒了不少,看向秦郅,“将军,你不会是担心温、温姑娘……”

秦郅睨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他为何瞪我?”

“大概是因为殿下的多虑,”虞爻端着木盆,知晓卫珣回错了意,道:“殿下尽管放心,秦将军对温姑娘无意,不会和您抢的。”

为了小舅子的安危在寒风中守了一夜,秦郅肯定喜欢虞夭喜欢得不得了,哪还看得上别的姑娘。

宽慰完少年,虞爻也向冷泉走去,留卫珣一人在原地羞红了脸:“这般明显吗?”

军中士兵作息有严格的规范,此时清泉旁陆陆续续有将士赶来,皆迅速打水洗漱,虞爻也只得匆匆洗了把脸,在帐中边提防来人边换了裹胸布。

往日就寝前,她都会解下,只因虞夭芳龄不过十八,身体发育尚未完全,用布缎裹束着,时间长了只觉胸闷气短,尤其在晚上。这也是她怕与人同寝的原因。

换好衣物后,虞爻出了营帐准备看看温念然后去工匠营设计图纸,半路上肠鸣不断,她只得转道先去伙房讨些吃食来。

“小爻来了啊。”

火头军管事王老三,家中排行老三,身形敦实,为人热情,因虞爻之前帮其磨过菜刀,还帮忙监过工,便对她多加照拂。有时虞爻深夜来觅食,也会偷偷起灶帮她熬粥。

虞爻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大哥,有时灶上忙了,会主动帮忙。这会儿听他招呼道:“刚出笼的馒头,来一个?”

“好呀,谢谢王哥。”

接过王老三递来的馒头,虞爻双手捧着,松松软软,冒着香喷喷的热气,直入肠腔,赶忙啃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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