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草原!惊人的构想!

时光在静默中缓缓流淌。

不久,众人便已经酒足饭饱直打嗝。

牛继宗、侯孝康、柳芳以及年羹尧纷纷向贾钰致意后,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他们急着回去与开国功勋一脉商讨沁春楼的股权分配问题。

面对五十万股的分配,需要筹措一百万两白银,尽管这对拥有百年基业的开国一脉来说不算什么,年羹尧甚至打算变卖年家在大同的全部资产来筹集资金。

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岳钟琪深有感触地说:“贤弟,你的手段真是高明。”

“一笔巨大的财富就这样奠定了你的霸业基石,沁春楼越是成功,这些功勋贵族与虎贲侯府的联系就会越加紧密。”

“有朝一日,你若登高一呼,这些功勋贵族多半会纷纷响应。”

“哈哈哈。”

“岳兄真是洞察秋毫。”

贾钰笑着回应。

自从那个宣府的夜晚之后,他与岳钟琪的关系就非同一般了。

岳家因为皇室的凉薄,让岳钟琪不再愚忠,而是开始为自身利益考量。

这种利益诉求与贾家的目标恰恰不谋而合,甚至更为接近。

正因如此,岳钟琪和贾钰成为了真正的战友,而非简单的利益同盟。

“我本来还在为如何整合开国一脉而烦恼。”

“没想到皇上却送给我这么一份厚礼,不收下岂不是辜负了皇室的一番美意?”

贾钰指着皇宫的方向,对岳钟琪意味深长地说。

雍熙帝一举灭却了五家同属陇西世家的武勋显贵之威胁,使得史家二候府在地位上趋于平等。

贾钰趁机将史鼐、史鼎这两个累赘一并剔除。

如此一来,剩下的开国一脉就能更好地团结在一起。

即便其中有些不够分量的角色,如缮国公府、齐国公府、治国公等,但也不影响大局。

此外,游离在开国一脉之外的三大郡王府也被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整个开国一脉的力量不仅没有削弱,反而增强了许多,其体量是元丛一脉的数倍之多。

这一回,贾钰怎能不感激雍熙帝呢?

听到这里,岳钟琪无奈地摇了摇头,当今皇上的这番行径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贾钰有意谋反,皇上却主动把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还附带了一群强大的盟友。

可以预见,由于五侯府的事件,开国一脉无疑会对皇室产生惶恐不安,人人自危之心,因此,他们极有可能会接纳贾钰抛来的橄榄枝。

“哦,对了。”

“这次单独留下岳兄,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你。”

贾钰注视着岳钟琪,神色异常严肃地说。

“哦?”

岳钟琪感到有些困惑。

什么情况?

紧接着,贾钰命人再次拿出了一幅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蓟州镇及其周边的区域。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说:“岳兄请看。”

“这里是密云卫,距离京城只有一百五十里,快马加鞭的话,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到达。”

“位于此地的古北口是山海关、居庸关两关之间的长城要塞,为蓟州极为重要的关隘,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无论是辽东的女真族,还是漠东的各部族,想要南下入侵,都只能从这里突破。”

“嗯。”

看到这一幕,岳钟琪的神色也变得异常凝重起来。

古北口的长城如巨龙蜿蜒,横亘在燕山余脉之上,左拥蟠龙山,右抱卧虎山,峭壁如刀削斧砍,地势极为凶险。

两座山峦紧紧锁住潮河,仅有一条狭窄的道路贴河而过,宽度仅容一车通行。

记得在北宋年间,金国曾在此地设立了铁门防守,人称“铁门关”,其战略重要性可见一斑。

“常理而言,历任蓟州镇总兵都会把古北口视为重中之重,精锐兵力多会部署在此。”

“然而,自从兄长接手后,我们却可以将重心从古北口移开,转而投向蓟州、遵化、滦州等地,加固马兰峪、大安口、喜峰口等要塞的防御。”

此言一出,岳钟琪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贾钰竟然建议他放弃固若金汤的古北口,而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相对次要的关隘。

若非深知贾钰的为人纯良,知晓他智谋过人,他几乎要当场发作。

“哈哈哈!”

贾钰看着岳钟琪那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禁笑出声来。

他补充道:“我并非真的让你放弃古北口,而是有人已经在为我们镇守此地了。”

“兄长可还记得,我曾从古北口出发,长途奔袭至狼居胥山下,一举端掉鞑靼的老巢?”

“嗯。”

岳钟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得此事。

“那么,兄长有没有发现,在众多的鞑靼贵族中,似乎少了某位重要的人物呢?”

贾钰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岳钟琪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

“没错,”贾钰接口道,“鞑靼的阙氏和她的部族并未出现在太庙的献俘名单上。而且,我们当时缴获的战利品,其实只有奔袭王庭时所得的一半。”

“不瞒你说,鞑靼的阙氏如今已是我的妻子,她正在古北口外统领着赛罕部。”

“赛罕部拥有三万骑兵,部众超过十万,其实力在草原上仅次于科尔沁部、兀良哈部和察哈尔部。”

这番话让岳钟琪惊愕不已,他万万没想到,贾钰竟然在草原上有了如此强大的盟友。

要知道,草原辽阔无垠,被分为漠北、漠南、漠西、漠东四大区域,以及许多荒无人烟的沙地戈壁。

漠西之地,由瓦剌四族联手统领,其中杜尔伯特族镇守唐努乌梁海之地,准格尔族则据守在天山的南麓,和硕特族安家在辽阔的青海湖畔,而藏地高原的辽阔疆域则由辉特族所掌管。

漠北与漠南,昔日为鞑靼五大部落所掌管之地,但时至今日,仅有喀尔喀、土默特、扎萨克图与土谢图四部尚存。

漠北的广袤土地,现由扎萨克图与土谢图两部落共同管理,他们以北海为界,扎萨克图部落据守于海的东侧,而土谢图部落则坐镇于海的西侧。

在漠南的河套平原之上,喀尔喀与土默特两部落繁衍生息,他们与大胤保持着相对友好的互市往来。

至于漠东,则是由科尔沁等部共同管理。

而赛罕部的实力仅次于这三部,已然跻身草原十二强之列。

这样的消息,如何让岳钟琪不感到震惊呢?

“等等,”岳钟琪突然想到什么,“这个赛罕部该不会是驻扎在古北口外的坝上地区吧?”

“正是如此。”

贾钰微笑着点了点头,肯定了岳钟琪的猜想。

咦?岳钟琪的脸上骤然显露出惊愕之情。

岳家在宣府已经繁衍生息了两代,历经数十年的深耕,对周遭的情况可谓了如指掌。

坝上高原,那是一片坐落在宣府之东、蓟镇之外的广袤土地,绵延东西五百里,纵横南北八百里之遥。

这里的地貌错综复杂,丘陵与平原交织,地势东南高峻、西北低洼,众多河流交织成网,水系繁密。

每逢夏季,天空湛蓝如洗,碧草苍翠欲滴,云彩清秀,野花馥郁芬芳;而到了秋季,则是万山红遍,野果香气四溢。

然而,奇怪的是,尽管这片土地如此丰饶,却鲜少有人开发。

这里,成群的黄羊游荡,天鹅与喜鹊随处可见。

从常理来看,七老图山和燕山像两道互相连结的东西天然屏障护佑坝上,地势本就高于漠东草原,易于防守而难以进攻,实在是一块宝地。

但奇怪的是,坝上高原却始终人迹罕至。

关内的汉人因害怕被游牧民族掠夺而不愿外出开垦;而关外的草原部落也担心被边境的军将屠戮,同样不愿在此放牧。

在这样的默契下,坝上这块福地竟变成了无人涉足的区域。

不料,这却为贾钰提供了可乘之机。

如今,随着岳钟琪即将调任蓟州镇,塞罕部的安全更加无需担忧了。

假以时日,塞罕部若是在坝上发展壮大,不出二十年便能超越漠东三部,发展成为人口过百万的大部族。

念及此,岳钟琪的神色骤变,他急忙对贾钰说:“塞罕部如今手握三万骑兵,部众十数万。”

“毕竟非我族类,那女子会始终乖乖听令,不会谋生异心吗?”

“即便她现在为了利益暂时顺从你,但长远来看,你真的有把握掌控住她吗?”

游牧民族并不像汉人那样,对婚姻和伴侣有着深厚的忠诚,尤其是在贾钰这样的情况下。

这绝非儿戏!

那个鞑靼女人今天可以跟随贾钰,明天也可能投奔他人。

一旦塞罕部崛起而贾钰又无法掌控,这对于蓟州镇乃至整个天下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想象一下,一个近在眼前的百万大部族,动辄能调动十数万骑兵进攻关口,古北口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吗?

如果这个部族侵入关内,那么神京乃至冀州都将遭受深重的灾难。

为了天下的安宁,岳钟琪必须提醒贾钰,稍有不慎会玩火自焚,甚至称得上养寇自重!

“贤弟。”

“自从大同一役后,我麾下的三千大雪龙骑已锐减至一千。”

“这些人中,大部分还身受重伤,行动艰难。”

“然而,我当初带入京城的三千大雪龙骑,竟有一半以上完好无损。”

“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吗?”

贾钰深深地看了岳钟琪一眼,然后郑重其事地说。

“你的意思是…”

岳钟琪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除非大雪龙骑原本就不止三千人。

否则,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呢?

“没错。”

迎着岳钟琪的目光,贾钰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我麾下的大雪龙骑实际上有六千人之多。”

“之前突袭鞑靼王庭时,我留下了一半的兵力在坝上,他们一直隐蔽未出。”

“这也是为什么塞罕部能够如此迅速崛起的原因。”

“因为三千大雪龙骑已经扫清了整个坝上,整合了所有的中小部族,从而形成了塞罕部。”

“塞罕部最初的骑兵队伍就是由五百名大雪龙骑担任军官,负责训练和指挥。”

“随着我们的队伍日益壮大,我随后又增派了一千五百精锐的大雪龙骑,以确保我对军队的绝对掌控。”

“换言之,赛罕部的全部军力,现在都归我统一调配。”

“待你未来就职蓟州,我们里应外合,无论赛罕部有何风吹草动,我们都能从容面对。”

听完他的话。

岳钟琪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如此一来,贾钰确实能确保赛罕部在他们的牢牢控制之下。

毕竟,大雪龙骑的威名,在边关是人尽皆知的。

想当年,两千大雪龙骑就击退了数十万的鞑靼骑兵,斩杀了三千精锐的天狼骑,而自身损失不过半数。

试问天下,还有哪支骑兵能与之匹敌?

“贤弟,你希望我怎么做?”

岳钟琪接着询问道。

既然赛罕部已在贾钰掌控之中,蓟州又有他坐镇。

似乎只需要简单交代一句就足够了,无需特意留他下来详细嘱托。

他这么做,必然是有更深远的布局。

“兄长果然了解我!”

贾钰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面对着明媚夺目的阳光,声音铿锵有力:“赛罕部只是我们的一个试点。”

“中原与草原的争斗已历经数千年,是时候为这场无尽的争斗画上一个句号了。”

“既然西南的土司可以改土归流,那么近在咫尺的草原为何不能纳入我们的管辖体系中呢?”

此言一出。

岳钟琪惊愕不已。

他没想到贾钰竟然有如此宏大的志向,想要将整片草原都纳入中原的统治之下。

这可不是一般的帝王所能构想的壮举,这简直超越了历史上所有中原皇帝的视野。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在先秦时代,中央对地方的管辖还相对松散。”

“但自秦始皇起,实行了郡县制,中央集权逐渐加强。”

“历经多个朝代的变迁与尝试,最终形成了现今的两京十三省行政体系。”

“通过省、州府、县三级管理机构,地方被中央牢牢掌控。”

“那么,我们为何不能将草原视为耕地进行规划,通过插旗为约、立盟为誓来管理?”

“这就是我所构想的‘盟旗制度’,其中‘盟’相当于府,‘旗’则相当于县。”

“在旗与盟的所在地建立城池,作为草原区域的管理中心,并效仿中原设立相应的政府机构。”

“这样也能避免辽东女真对蒙古部族的持续拉拢,试图结盟,将辽东孤立。”

当他的话语落下。

整个庭院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岳钟琪站在那里,目瞪口呆,他的三观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彻底颠覆。

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将帅,展现出了惊人的远见与魄力,思想之深度广度,令人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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