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神灵为祭

如今神州百族林立,人族雄踞天下,天皇大圣皇帝从文武大圣皇帝手中接过权柄一百二十多年,延续盛世。许多修士投靠朝廷,为其所用,同时享受皇权带来的资源和便利。

朝廷才是最大的门派。

天空黑云翻滚,时有阴雷闷响,空气变得阴寒,同时有一股腐臭的味道从远处传来。

杨伽皱起眉头,黑云之下,一条虚幻的黄色河流出现在山川之间,腐臭味就源自于此。

河流时隐时现,波涛汹涌,浪花卷起骨头和尸体,阴森可怖。

“黄泉河!”杨伽骇然失色,脱口而出。

黄泉河是阴庭之河,又称为忘川河或奈河。

上古时期,它还是一条清河。后来,河边发生百族大战,伤亡无数,引发天哭。尸体葬在河边,尸体流出的黄水渗入河中,将河水染黄,魂魄也被困其中。

直至天下平定,有大帝将黄河扔入阴间,令阴庭看管,成为了一条亡灵之河。

黄泉河将现未现,如果是在夜晚,恐怕就彻底显化了。

“奇怪,传闻这条阴河有固定的河道,永兴县并不在范围内。”杨伽喃喃道,心中大为不解。

突然,闷雷将黑云炸开了一道口子,有金芒照耀下来,阳光跟着亮起。

黄泉河逐渐稀薄,彻底消失在山间。

杨伽隐约间听见有人说话,再听时,已经飘到极远处,细不可闻。

“黑云来的蹊跷,居然能挡白日阳刚之气。显然有大修士发现异样,那道金芒就是他的神通。”

“天下要乱了。”

杨伽赞叹不已,心中不免叹息。眺目望去,方才那条虚幻的黄泉河流淌过得地方,草木焦枯,生灵被收割,不知死了多少。

无奈,他只能调转方向,朝其他地方走去。

第二天,岩山。

杨伽昨夜找了个山洞度过,看着眼前陌生的山体,心中多有懊恼,要想再碰到一个巨狐那种珍稀妖物,很不容易。

“我真是大善人,宁可自己吃苦。”

他狠狠咬了几口手中的干粮,越想越恼。

这些年,他的足迹遍布周围房镇、袁家镇、双集镇、石邑镇、高阳镇、银江镇、阿渭镇、固蒙镇……等十几个村镇,在山中颇有名声。

能叫得上名号的妖怪,大都听说过卢家村捕妖人杨伽。杨伽有喜欢收集功法经卷的爱好,每每洗劫妖洞,可用经卷抵命。

妖怪都是些野兽修炼成精,得到奇遇开了灵智。运气好些的,得到前辈遗留洞府,习得妖法。巨狐就是祖上积德,在青羊洞得到功法传承。

久而久之,杨伽进山,妖怪们就奔走相告,早早躲藏,只能抓到一些蒙昧未开的野兽。

巨狐是杨伽今年抓的第一个妖物,平时,大都是抓些野兽充数。巨狐碰到杨伽,以为是颗软柿子,想捏上一捏,以至被擒在鬼门关走一遭。

方圆数十镇,哪个山头的妖怪不知杨伽恶名?也是倒霉。

仰天长叹,杨伽把手中最后一块干粮扔进嘴里。

“希望你们子孙满山!”

岩山陡峭,多是裸露的岩石,山林稀疏,常人难以登山。

“这里的妖物不知有没有修炼法门,最好能有分窍期后面的功法。”

杨伽往岩山脚下看去,一片方圆数里的湖泊,凉风习习,倒也称得上依山傍水。

快到山顶的时候,山林逐渐茂密。突然,杨伽耳边传来一连串的笑声,他抬头看去,却没有发现异常。

往前走了几十米,瞥见一座庙宇,规格远大于镇上的一些庙宇。分外院和内院,内院有一颗巨大的柳树,柳树吊悬一块锈迹斑斑的黑色铁印,树下有座枯井。

杨伽心中紧张,有些不安。

迎面一座破败的大雄宝殿,外面艳阳高照,大雄宝殿内却显得有些幽暗。里面的神像和牌位,早已不知去向,香火断了很久。

“这里的神灵估计升官去了,这么一座大庙,城隍老爷居然没有派新神接替,想来太贫瘠,神都不愿意来。”杨伽喃喃自语。

天下拜神之风盛行,大一点的神灵要登记在册,初一十五享受供奉,由城隍老爷统领。

每逢拜神的日子,村民们会聚集到祠堂和庙宇,奉上贡品。

神灵受到供奉,养育一方水土,圆一方祈愿,不过现在渐渐变了味道。

“奇怪,这里怎么建了两座庭院?”

杨伽心中疑惑,忽然,他的耳朵动了动,看向身后的大门。

“嗤嗤……”

“嗒嗒嗒……”

枯井旁的柳树,飞快的抽着枝条,很快铺满地面。

一个身穿锦服的男子信步而来,每一次落脚,枝条就自动分开,官靴发出清晰的声音。

杨伽眼神一缩,低声道:“官府的修士。”

来人轻笑,将肩上所扛的布袋扔在地上,开口道:“你是谁,怎么发现这里的?”

杨伽皱眉,不发一言。

男子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解开布袋子,“在下永兴县修士,贝清。”

“杨伽。”杨伽回答道。

贝清手里不停,取出布袋里的东西。杨伽目光一凝,看到一个肥硕的身躯,正是他昨日早上放走的巨狐。

“你认识这妖物?”贝清轻笑,接着取出一个木制神像。

“见过。”

杨伽生硬的回答,抱拳道:“请问这是座什么庙?”

贝清诧异,说道:“荒废了四年,暂无新神接替。神灵也要吃饭,无人供奉,神也不来的。”

杨伽看着大雄宝殿,说道:“看来大人为此间找了主人,不敢打扰,先行离去了。”

说着,深深看了地上的巨狐一眼,准备离开。

贝清朝里走,经过他身边时,问道:“你不进去看看吗?”

枝条疯狂地爬满围墙,门口也被蜿蜒的枝条堵死。贝清一手托着神像,一手拖着巨狐。

杨伽思索,转身跟了进去。玄元感应篇在他体内飞速运转,感受到磅礴的真气,他心里稍安。

进入大雄宝殿,里面的幽暗飞速后退,仿佛随着他们的接近,黑暗也随着消散了一些。

突然,杨伽耳边传来细微的歌声,声音有些熟悉,和林中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心中悚然。

贝清扛起神像,放在神龛上面,又取出一些水果和吃食置于供桌。巨狐被藤条缠住,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他们听不到歌声。”看着贝清慢条斯理的动作,杨伽心中大震。

歌声悠扬,从幽暗深处传来。

恍惚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位白衣少女,长相美丽动人。少女嫣然一笑,眼前变得明亮起来,又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这里有鬼。”

杨伽心底一颤,他和妖物打交道,大白天碰到鬼还是头一遭。他用力甩了甩脑袋,歌声和幻象才消失。

贝清怪异地看着杨伽,心道:“这小子莫不是脑子进水了,甩这许多次,脑子里的水也该甩干了。”

巨狐猛地抬起头,大声道:“杨伽,你忘了我们的袍泽之情吗?”

“胡言乱语什么。”杨伽皱眉道。

贝清明显是个修为高深的修士,外面那些柳枝、藤条封住退路,让他心里非常不安,不想节外生枝。

贝清看杨伽否认,笑了笑,递给他三炷香。

香烟缭绕间,烟气顺着木雕神像的鼻孔钻入,渐渐地,神像面部变得生动起来。。

巨狐大声叫道:“杨伽……”

杨伽打断祂,低喝道:“你只是我的猎物而已,还差点被我杀了!”

巨狐气道:“最后你被我的真诚打动,任由我离开。”

“我一直认为,咱们的感情深厚。”

“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恩人兄弟,岂不是袍泽之情?”

贝清心中微动,饶有兴致,“你是怎么抓住这只狐妖的,寻常捕妖人不是祂的对手。”

杨伽说道:“我家世代捕妖,自有手段。”

“不对。”

贝清打量着杨伽,道:“你秘藏未开,虽看起来神志清明,实则还是懵懂之人。”

“奇怪的是,你体内真气充盈,气血狂暴,看着是个武夫,又像个修士。”

说话间,供桌上的神像胸膛鼓了起来,长长吸气,浓浓的香火被神像吸的点滴不剩。

贝清转身点燃其他香烛,将桌上的香炉插满。

不多时,香烟直冲冲的漫延开来,神像化作血肉神灵,从神龛上站起来,高有一丈五六。神灵抓起桌上的供品塞进嘴里,吃的兴起时,又拔出香烛当做佐料,大口咀嚼。

“贝清,你果然是个信人,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地盘了,你过会就可以自己下山走了。”

那神灵大手一挥,嘴边残留着蜡油,用满是油污手指着杨伽,“他可以留下来,侍奉我!”

贝清笑道:“此处民生多艰,雨水缺少,其他神灵什么时候……”

神灵大怒,拍案喝道:“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待我吃饱喝足,就放出消息,引其他神灵前来入住。你莫要继续聒噪,下山去便是。”

贝清面色一沉,说道:“还是早点办的好。”

杨伽疑惑地看向地上的巨狐,巨狐也一脸茫然。

神灵忽然从神龛上跳了下来,地面跟着晃动了几下,贝清脸色铁青。

杨伽挪动到巨狐身边,缠满藤条的身体上贴了一张黄色符咒。他揭下符咒,用刀子割开藤条。

巨狐挣脱束缚,翻身而起,毛发竖立龇牙咧嘴。

“滚开!”

神灵感受到敌意,瞬间大怒,猛地打出一拳。顿时香火烟气凝聚成刀,变得坚硬,将一人一狐笼罩在内。

杨伽一招爆猿劈山,一拳震散香火刀,烟气袅袅。

巨狐身形挪腾,躲开攻击。一口毒气朝贝清喷去,祂恨极了贝清,痛下杀手。

贝清迅速闪开,面色阴沉。他猛地抬手,地下冲出一根根柳条,将所有人全部笼罩。

神灵怒吼,手掌连连击出,将藤条、柳枝拍碎。

杨伽被缠住双脚,正要割断,身体踉跄跌倒。

巨狐纵跃跳开,一口咬断杨伽脚上藤条,一人一狐背靠一起,不敢轻举妄动。

“贝清,你做什么!”

神灵左右支挡,无数藤条爬满全身,粗大的藤条拽住他的四肢,摔倒在地,片刻裹成了大麻花。

“不知死活的东西!”贝清怒骂道:“要不是你恶了城隍,你以为我真的是带你来司雨掌风,享受香火?本大人修成道宫秘藏,岂是你能对付的。”

“你不召唤其他神灵来此,我就先祭了你!”贝清一脸狠辣,状若疯狂,取出一张灵符点燃,一个血红色的符文凌空打入神灵体内。

明明是阳光耀眼的时候,大雄宝殿里面却是黑洞洞一片,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杨伽耳边再次传来歌声,似乎又近了一些,心中惊悚,“快走。”

巨狐紧随其后,冲到外面。

“留下。”贝清爆喝,左手虚虚抓去。

院子里的藤条、柳枝交织,巨大的手掌从上按落下来。同时,他的袖子中飞出一张张灵符,列于围墙四周,升起一面光芒闪闪的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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