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借钱救人

我自是拿不出十两银子,但有人却拿得出。

我脚底生风地跑回听书的堂内,刚转过拐角,便瞧见商宧身旁围了三名女子,再定睛一看,竟是先时频频朝我掷目的三位佳人。

不住东张西望的商宧望见正快步朝他走去的我时,面上焦急的神情顿然一舒。

“商宧,借鄙人十两银子。”我来不及与他解释其中缘由,直截了当地问他要银子。

当我出现后,本是满面春风的三位佳人瞬时寒脸,姣容似生不悦。

商宧不问缘由,立即取下腰间荷包,递给我,“里面有二十两。”

我感动不已,攥紧沉甸甸的桃形荷包,郑重诺道:“我一定还。”回身又朝茶间疾走,未料商宧也跟了上来,问道:“发生了何事?”

眼下无暇同商宧解释,我只道:“等下再与你细说。”

一步三尺地奔回茶间后,瞧见少女安然无恙,大汉也未逃之夭夭,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从荷包里掏出十两银子,扔到大汉面前,“十两,一文不少。”

大汉耸了耸肩,“赶紧把我解开,手脚都被绑着,我怎么拿银子?”

少女侧首看向我,以目相询。

我冲她微笑点头,少女这才心定,着手替大汉解绳子。

大汉舒了舒被绳子勒出红印的手腕,随即拾起地上的银子,掂了掂,冷笑道:“这臭婆娘就归你了。”

见银子已给,少女当即大了胆子,眸子一厉,朝大汉伸出手,“拿来。”

“小娘子要是舍不下哥哥,便跟了哥哥罢。”大汉言语轻佻,又伸出一只黑腻腻的手,在少女的粉腮上摸了一把。

少女一掌打开大汉的手,喝道:“卖身契交出来。”

大汉吃了瘪,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盖有红手印的纸。

少女一目阅去,三两下将纸撕碎,泪与纸片齐齐飞落。

我神情自若地卖弄着五指的灵活,一根根紧拢成拳,“大哥还杵在这里,莫不是想试试我方才说的法子?”

大汉嘴角一抽,一把抓起地上的包袱,一溜烟儿跑出茶间。

我捡起腰束,系住空浪浪的裙子,安慰道:“姑娘,莫要哭了,既已自由,今后就好好过日子罢。”

一直观戏不语的商宧出声问道:“是怎么了?”

听到商宧的声音,少女旋即收住啜泣,抹抹泪痕,回身一望,在瞧见商宧时,眸子里倏地亮起了光,“这位公子是?”

我将剩下的银子连带着荷包一并还给商宧,“这位公子就是出那十两银子的人。”

闻言,少女扑地跪在商宧面前,眼角又泛起泪花,“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今生为公子做牛做马,以报答公子恩情。”

咦?方才不是说要为我做牛做马吗?

商宧立如磐石,辞气冷绝:“银子虽是我的,但救你之人却是千樰姑娘。若说报恩,你要报的也是千樰姑娘的恩,与我并无干系。”

少女双膝一挪,转向我,千感万谢。

我最是见不得别人跪我,赶紧扶起她,“莫要跪了,地上的灰都被你蹭了干净。”

“今日得亏遇上姑娘,否则我此生……”少女说着又哭啼起来。

我有些耐不住,又稍加宽慰几句,便问道:“你家住何处?身上可还有回家的盘缠?”

少女戚戚然道:“我虽有家,可却回不得。我一回去,我爹定要再将我卖了换银子。”

我思来想去,她所担忧之事也不无可能,许多事情,有一便有二,欲壑难填。

我又问:“你家中可还有信得过的亲戚?”

少女无奈地摇头。

这可让我犯难,不经意瞥向商宧,转念一想,既是用商宧的银子将她救下,那她欠的便是商宧的恩。

商母两年前已远游西去,商宧又暂无家室,恰好缺个打理院子的人,如此一来,却是正正好。

主意一冒,我欢欢喜喜地将商宧拉至一旁,预备给他寻个照料饮食起居的丫头。

岂料,商宧听完后,当即驳回:“万万不可,我独身惯了。何况,我那室陋居非深深庭院,自能料理得过来,无需再添一力。”

商宧不愿,我自是不能勉强,只好再问商宧借了些散碎银子,塞入少女手中,“姑娘,你且拿着这银子去别处谋个差事。”

少女却将银子还我,决然道:“我既欠下公子十两银子,定然要还上。我虽身无分文,但好歹有一身力气,能替公子洗衣炊饭,哪怕伺候公子一辈子,也要报公子今日再造之恩。”

这二人都是倔性,我委实再无计可施,又看向商宧,“商宧。”语气央求,不停地给他递眼色。

少女瞬即扑跪地上,“望公子收留。”

饶是如此,商宧仍不为所动地立在一旁,意思不言而喻,我不禁怀疑商宧的心是否冷硬如石。

我灵机一动,“不妨这样,你替商公子做足一年活计,那十两银子就当作你一年的工钱,如此可好?”

少女终于展颜,“漫说是一年,就算替公子做上十年,我也心甘情愿。”

“可是……”商宧还欲再拒,我却一点机会不给,转而又问少女:“姑娘芳名?”

少女眼角带笑,“向停芳。”

“那以后便唤你停芳罢。”我望向外面,天色将暮,再不回山,少不得又要挨阿爹一顿骂,“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停芳便随商公子一道回去罢。”

未待商宧驳话,我匆匆逃走,不给他与我讨价还价之机。

我虽一走了之,却不大确定商宧是否会留下向停芳。她一个孤身女子,被亲爹当作物件儿卖,明明有家却不敢回,委实凄惨。若非因我穴洞而居,也断不会难为商宧。

离开茶肆时,斜阳已微。

对面酒馆外红底黑字的锦旆在昏黄中招徕着过往行人,我游着步子走在街上。

路过一家干果铺时,目光不经意朝里一掠,我当即停下脚步,一个背影像极了见欢的人正在铺子里挑东西。

我张口欲喊,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见欢此时不大可能会出现在山下。

“都瞧见我了,还走。”

是见欢的声音。

我连忙折身,颇觉意外,“见欢,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欢走出铺子,塞给我一包蜜饯,笑道:“自然是在等你。”

我信手拈出一颗蜜饯,丢入口中,“等我做什么?”

见欢一弹指敲在我脑门上,戏谑道:“看你是不是玩得忘乎所以,现了原形。”

我得意一笑,“可要让你大失所望了。”

见欢忽地伸手捂我嘴上,“打住打住,又开始自我陶醉。天色已晚,再不回去,你又要被伯父臭骂一顿。”

我笑嘻嘻地戳开见欢的手,朝前一指,“官人前面领路。”

弯弯绕绕行出县城,上山路上,我突然想起一事,当即嘴挂贼笑,朝见欢挤眉弄眼,“见欢,你知不知断月湖?”

见欢不疑有他,点头道:“知道。”

我顿时喜上眉梢,“那你能不能带我去?”

见欢乜眼看我,“你去断月湖作甚?”

我立马作上一副心弛神往的样子,声情并茂地道:“我听闻,断月湖景致极好,举世无双,杏花满岸,月下轻喃,让人流连忘返,我固然想去瞧上一瞧。”

“已经入秋,哪里来的杏花轻喃?你的小把戏,可诓不了我,你便老实说罢,断月湖有何蹊跷?”见欢委实不懂风月。

我见唬弄不住,便如实招了。

为让见欢答允此事,我便添彩加料地同他一番絮叨,临了,他虽未拒,却同我约法十章,在我一一应承后,才勉强答应带我一去。

不过,要等三日后,小慈与小墨的昏礼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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