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顾夫人听到丈夫的询问,转过身子,坐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后,试探性地问他:“若是行儿不喜欢女子怎么办?”

顾侯闻言,思索了两息后,似乎明白了自家夫人的担忧,略一皱眉,“夫人,你想多了,就是不喜欢女子,也不会喜欢男子。”

顾夫人看了眼面色平淡的丈夫,心底有些气。

——你儿子现在就已经喜欢男子了!

——当你知道顾家快要绝后了,看你还能不能这么镇定!

踌躇了一下,忐忑地问:“这要是万一呢?”

顾侯不假思索地应:“腿打断,赶出侯府,我没这样的儿子。”

顾夫人:……

顾侯说罢,把妻子拉回被窝中,很是确定地说:“行儿只是洁身自好,又因在庙里待了那么多年,所以并非不是不喜女子,而是性子寡淡了些,到了年岁也是会如旁人一样娶妻生子的。”

顾夫人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到了年岁?再过几个月就二十四了,你在这个年岁的时候都已经有了行儿了。”

“那就议亲吧,我听陛下的意思,大概已经确定了邵析做大理寺卿,行儿为少卿。”

听到这话,顾夫人来了劲,面上一喜:“此话当真?”

顾侯点头:“当真。”

顾夫人得了准信,脸上的忧愁顿时不见了,“我看这次行儿还有什么借口不成亲!”

说着便掀开被衾起身下床,顾侯愣了一下,问:“你起来做什么?”

顾夫人披上了外衫,朝着柜子走去:“我去看看还有哪家的姑娘没成亲,再留心的筛选。”

顾侯闻言,无奈一叹,也跟着坐了起来。把帐幔挽上金钩,靠着床栏望向妻子的背影,问:“冬节那日,行儿就没有一个看上的?”

寻找名册的顾夫人动作一顿,转回头看了眼丈夫,后知后觉的抚掌:“对呀,我还没问过行儿,明日我就问问他对哪个姑娘印象比较深刻,下回做茶席的时候就继续把人邀过来。”

翌日,顾时行下值回来就被喊到了母亲的院子。

顾时行没有多想便径自去了。

入了厅中后,几句话下来,也就知晓了母亲寻他过来的目的。

“行儿,你可还记得冬节那日请过来的那些女眷?”

“母亲说的是哪些女眷?”

有年纪大的,也有年轻未出阁的。

顾夫人不悦道:“自然是那些个姑娘,为娘的意思你怎么可能不明白?”

顾时行缓声应道:“儿子记得。”

“那里边有七个姑娘,你对谁的印象最深刻?”

“若说印象最深刻,便是长清的妹妹。”顾时行道。

听到这话,顾夫人暗暗抽了一口气。一则是因他又提起苏长清,二则是他口中的那个长清的妹妹是苏语嫣

这兄妹二人,她都喜欢不来。前者有勾了儿子魂儿的嫌疑,后者娇纵蛮横,实在难当大家之妇。

见母亲微微蹙眉,顾时行似乎知道些什么,又道:“不过比起苏家四姑娘,这六姑娘似乎与长清更为相像一些,就是性子也比较像。”

儿子忽然提起苏六姑娘,顾夫人才回过神来,冬节那日邀来的可不仅是苏四,还有个苏家小六。

苏家嫡子芝兰玉树,丰神俊朗,而那嫡女漂亮是漂亮,但只能算是漂亮,与她的亲兄长有很大的距离。

但反而是那同父异母的苏小六,眉眼与那嫡子最像性子的话,她也没有过多的了解,也不好下定论。

可就先前冬节那日,那苏家小六的表现来看,倒像是个稳重的。

等一会……

她都没有过多注意那兄妹二人长得像不像,儿子竟然注意到了?还道性子像长清?

顾夫人心思百转千回,不死心地问:“那其他的姑娘,你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顾时行皱眉回想了一番,然后摇头:“倒是没怎么在意。”

顿了一下,又很是认真地道:“母亲,儿子时下真的没有成家的打算,且容儿子缓两年再说。”

听到儿子的话,顾夫人更加的确定他是受了情伤,被苏长清成婚的事情打击到了。如若现在不纠正他的喜好,只怕走了一个苏长清,还有下一个李长清,张长清。

就算到时候娶了妻,恐怕也是当摆设来应付她的。

想到这,顾夫人严肃地道:“不成,你明年就要把亲事定下来了,你若是看中了哪家姑娘就直接与为娘说,说得过去的,我可以考虑考虑,但你说过两年再议亲,我是不允的。”

顾时行听到这话,沉默不语。

顾夫人看他这样,暗恼这父子二人都一个样,一遇上不想回答的事情,都是沉默应对,着实让人生气。

“等年后开春办马球赛的时候,你便是再忙,也要与我一同去。”

去观马球赛,未成婚的男女比比皆是,各大世家的儿女们都会去,一是为了凑热闹,二是为了寻个合眼缘的。

顾时行沉默了几息,才应下:“好。”

应了后,又以有杂事未处理的借口先行回去了。

等儿子走了,顾夫人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尚且能以长辈的身份强迫他去观马球赛,可成婚她却强迫了不了。顾家儿郎都有一副不屈的傲骨,小事可不在意,大事却是不会那么容易受人摆布的。

再过几日就是正月了,初意暗中外出去小宅子帮忙调制胭脂,一个半时辰后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有些忐忑不安。

进了屋中,忙与看书的主子道:“姑娘,那墨台又堵住了奴婢。”

许是知晓顾时行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的,所以苏蕴听到初意的话,却是没有太过惊讶。

从书卷中抬起眼看初意,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包裹上,问:“他给的?”

初意猛点头:“可不是,我不想搭理他,他愣是跟了我一路,我不收他就放在那暗门外。”

听到这,苏蕴皱眉,在心底暗骂了声——真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先前顾时行送宁神香的时候可不就是如此么。

“姑娘,这东西怎么处理?”初意不安地抬了抬手中的包裹。

苏蕴呼了口气,把书卷放下,起身舒展了一下,然后才让初意把东西放到了桌面上。

她上前把包裹打开了,里边是几个盒子。

一一打开后,发现只是饼和糖,还有几样干果。

苏蕴看着这几样年货,沉默半晌后,她才吩咐初意:“你拿些出去分给那两个小丫头。”

他倒是知道对症下药,知晓送贵重的,她肯定不用,所以才送这些吃食过来。

第49章 他的妻,岂能容旁人觊觎!【……

年三十,宫中办了除夕宴,忠毅侯府一府被邀进宫中赴宴,四品以上的京官也有参加年宴的资格。

还有一些地方三品以上的官员也是可以赴宴的,再有就是各地藩地亲王或是藩王世子。

宴席的位置由亲到疏,由高到低。

侯府是皇后亲眷,位置自然也比旁的几家侯府高一阶。

忠毅侯府的位置,只稍抬抬眼便会对上那斜对面的定淮王世子。

当年顾侯为了儿子带人围了行宫,可谓是闹得满金都城都知道了那定淮王世子的荒唐,定淮王世子丢了脸,所以也有好些年未曾进过金都了。

如今这两家共在一个大殿,仇人相见眼红,也不知会不会闹出什么不愉快。

但旁人仔细观察后,才发现那顾侯父子竟然没太把那定淮王世子当一回事,一眼都没有往那边看去。

定淮王世子,年纪约莫二十七八,相貌倒也算是英俊,只是眼底有些遮掩不住的乌青,脸色更是比旁人多了几分苍白。

知道这定淮王世子是如何荒唐的都知道,他这很明显就是纵欲过度了。

啧,听说这定淮王世子才到金都半个月,就把这各大青楼的头牌花魁给睡了,也怪不得会这么的虚。

只是身虚,没有得花柳之疾算他运气好的了。

那边席上的定淮王世子烦闷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用力地把杯子放到桌面上。目光从舞姬翩跹飞舞穿透而过,落在斜对面的顾时行身上,眼神里倒是没有半点的兴趣,有的只是隐藏的冷意。

他犹记得七年前自己是如何从金都逃回韶州的,这奇耻大辱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想到这又愤愤的饮了满满一杯酒。

顾时行眸色浅淡的观着舞,但心思却不在那曼妙轻舞之上,而是远在那苏府的妻子身上。

上辈子过去的几年,每年进宫赴年宴的时候,身边都少不了苏蕴,而今年身侧却是空的,所以时下虽然观着歌舞,但却是觉得索然无味。

兴致乏乏的饮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再抬眼,就对上了那定淮王世子阴鸷的视线。

顾时行那浅淡的漆眸渐渐泛出了冷意。虽君子端方,举手投足皆从容雅致,可周身散发着冷漠且不容侵犯的气息。

那定淮王世子明白自己在金都,而不是在自己的地盘韶州,所以对上顾时行的视线,也只能垂下头饮酒。

憋着火气的何止是这定淮王世子,还有前不久被顾时行摆了一道的大皇子李嵇。

李嵇心尖上的人是陈侧妃,所以对其素来纵容。

而陈侧妃那双胎胞弟陈小郎君在金都城大街上纵马害死了小童后,她不仅威胁了那小童的双亲,还派人把那一家打了一顿。

李嵇也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知晓的。

他暗中解决这事,口头上也训斥了陈侧妃几句。

原想这事就这么了了。可不承想在年前,这事不仅传了出来,还被人一个折子弹劾到了到了父皇的跟前。

李嵇被皇帝重叱,而皇后也派了宫里的嬷嬷出宫,去到大皇子府就径自把陈侧妃摁在了长板凳之上杖责了二十板子。

他站在一旁,手紧紧握成了拳,咬紧了牙根才没有上前阻止。

陈侧妃被打了二十杖,也没了半条命,府医说起码得休养上半年才能恢复元气。

虽然憋着火气,但比起那喜怒外显的淮王世子,李嵇更会遮掩,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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