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苏蕴想立马应下,但因应得太快会让主母起疑,所以也就不说话,低着头不语。

柳大娘子劝道:“六丫头,你也别担心我会因语嫣没嫁成,你却嫁成了而记恨于你。虽然我心里头不舒服,但也明白现在苏家虽与侯府交好,但到底不长远,可若有了姻亲,交情也更深了,也走得更长远了。”

说到这,柳大娘子继而道:“苏府与我都会给足你体面,不会让人轻看了你的。你的嫁妆,会与语嫣一样,让旁人知道你受苏家重视,你日后也莫要忘了苏家对你的好。”

说着嫁妆,柳大娘子心头也在滴血。多一份嫁妆,可是狠狠的刮了苏家一层皮呀。

苏蕴明白主母的意思。主母也是在告诉她,她日后也要还以苏府相等的帮助。他们之间,不仅有亲缘束缚,也还有着相相扶相成的关系。

苏蕴沉默了几息,抬起了头,神色看似平静,应:“女儿的婚事任凭母亲做主。”

听到这话,柳大娘子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还好,六丫头还算识时务。

让她回去等消息后,就派人去顾府传消息,说事成了。

消息传到侯府时,顾时行在大理寺。

府中下人去大理寺传话到墨台那处,墨台忙扔下手中的瓜子,脚下似有疾风,飞快地入了大理寺寻世子。

一入世子办公的屋中,就狂喜道:“世子,天大的好事!苏六姑娘应了!”

顾时行抬眼,很平静地看了一眼墨台,然后看向了屋内另一侧的书架。

墨台心头一跳,僵着脖子往书架看去,而后与两个整理狱卷的小卒对上了视线。

……

下一息,墨台“噗通”的就朝着座上的世子跪了下来,哭丧着脸:“求世子轻饶。”

顾时行面色浅淡的看向那两个一脸呆滞的小卒,慢声道:“方才那句话就先忘了,等过几日再想起也无妨。”

两个小卒回过了神来,忙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是”。

但心底还是好奇得要死,苏六姑娘到底是哪个苏六姑娘?这苏六姑娘又应了什么?

顾时行朝着门口看去,屏退他们:“出去吧,狱卷下午两刻后再整理。”

两个小卒带着满腹的好奇,还有那不能说不能问的痛苦走出了屋子。

小卒走了之后,顾时行放下卷宗,看向墨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着桌面。

那每扣一声,就好似千斤重的锤子落在墨台的心底,煎熬得很。

墨台偷偷抬起视线看了眼世子,顿时又被世子冷着脸平抿唇的神色吓得连忙低下了头。

真想狠狠地给自个一巴掌,又不是他娶媳妇,他激动个屁!

吓唬了墨台半刻,顾时行才开了口:“再说一遍方才的话。”

墨台小心翼翼地往屋子外边观察了几眼,然后压低声音,道:“苏六姑娘已经答应了……夫人让世子一下值就回去,商议一下明日上门提亲的事情。”

顾时行点头“嗯”了一声,漠声道:“到外边廊下扎马步,等我下值再结束。”

墨台忙站起,:“小的现在就去扎马步!”

说着疾步出了屋子。

屋内无人后,原本正襟危坐的顾时行,手肘支在桌面上,手轻握成拳撑着额头,继而拿起方才放下的宗卷来看。

屋门敞开,光线敞亮,光辉落入那双黑眸中,似有潋滟的波光,嘴角不自觉的倾泻出淡淡的笑意。

极好,她应下了。

这辈子还好没有错过。

忠毅侯府顾侯夫妇,与其世子携了一双大雁,羔羊一双,酒黍稷稻米面各一斛,绸缎、首饰各四份,还有果盒,饼盒各二十担,声势浩大的去了苏府。

旁人一看便知是去提亲,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那苏府嫡女早在年初就已经定亲了,如今府中只余三位姑娘没有定亲,七姑娘还未到年岁,那也只余两位姑娘了。

百姓中不乏思索活跃的人,一下子就想起了忠毅侯府世子前几日在春风楼教训了定淮王世子的事情。

他们之前一直以为顾世子是为了旧仇而去的,可现在……

该不是新仇旧仇一起算吧?

所谓新仇,莫不是那定淮王世子先前去侯府提亲的事情被记恨了?

那这现在忠毅侯府去苏府提的亲,可不正是那苏六姑娘的亲?!

外边传得沸沸扬扬,就是苏府,除却知晓了此事的苏尚书夫妇,还有苏长清与北砚主仆二人外,上下都震惊不已。

厅中坐了两家的长辈,还有顾时行与苏长清夫妇。

柳大娘子让人把苏蕴喊来。

因与侯府通了气,所以柳大娘子也不再避讳什么,让祝妈妈送了一副头面去给六丫头,再让人费了心思给她上妆,妆整。

所以当苏蕴出现在厅中之际,一袭略浅的海棠红衣裙,发髻样式也复杂了些,就是发上饰物也很是精美,步摇与耳坠也因步子而轻轻摇晃,美不胜收。

虽然较为靓丽的打扮,可却因沉敛温婉的气质而多了几分端庄,但也很美。

顾时行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久久不曾移开,也不再有什么顾虑。

苏长清看了眼顾时行,暗暗地啧了一声。他如今倒是不怕被发现了,以前多看了两眼都是妄想,现在还不得可劲的看?

第58章 定亲

忠毅侯府与苏府的亲事敲定了下来。

但因苏蕴前边两个姐姐都还没有出嫁,所以婚期另议。

但如今苏蕴已经定下亲事,苏芩的婚事也会很快定下。不出意外,三姊妹都会在今年出嫁。

苏语嫣的婚期是今年的六月,逾今不到三个月。

不管是苏蕴,还是苏家人,都知道今日一事之后,苏语嫣定然会闹,所以今日主母让她陪着老太太去上香了。打算等其回来后再好好安抚,绝不能让她闹起来,让婚事毁了。

不管是女儿的婚事,还是六丫头的婚事,都不能毁。

柳大娘子是见过那个与女儿定亲的年轻男子的,那年轻男子成熟稳重也有野心。

用苏尚书的话来说,只要苏家不倒,对方就会好好的对女儿,也不会纳妾,所以柳大娘子也算是满意。

有野心也能说是上进,总好过安于现状的老实人。

再说回这提亲的事。

忠毅侯府是一早来的,时下还未到用宴的时候,两家便一同闲聊,让小辈去后院逛一逛。

三月中旬,暖阳和煦。

苏长清与有了两个月身孕的妻子,跟在妹妹和好友的身后,慢悠悠地散步。

他们夫妻两人与前边的人离了有约莫两丈远,距离也越拉越大,似乎是故意给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

苏芩与苏芸姊妹二人也跟在哥哥嫂嫂的身后,看着前边的顾世子和苏蕴,脸上还残余着震惊过后的呆滞。

在今日之前,姊妹二人都会以为苏蕴将来嫁的就是两个进士中样貌英俊的那个,可今日却是完全颠覆了她们的认知。

不过,苏芩也逐渐缓过来了,目光落在二人的背影上。

顾世子样貌俊美,六妹妹姿容昳丽,二人倒极为相配。

苏长清看着那两人走过湖上的九曲桥,不禁想起方才顾时行与他说的话。

顾时行说有东西要私下给他的六妹妹,让他提议到后院走走,再支开旁人。

听到这话的时候,苏长清都想对其冷笑了。

过去的十几年,这人倒是从没有求过自己,他那会还比较伤怀,毕竟这从小到大的朋友对自己太过疏离了。

可现在。

呵,倒是为了六妹妹求得越来越自然了,没有半点地不好意思。

可等着吧,等到大婚那日,顾时行可别想那么容易的接到六妹妹。

苏长清收回了思绪,然后停了脚步,道:“让他们二人单独说说话吧,我们寻个地方坐一坐。”

说罢,几人走入了亭子,落了座。

顾时行与苏蕴走到了湖对面,入了临湖小亭。

苏蕴转头看了眼在远处的众人,收回目光,问身旁的人:“你支开他们,想要与我说什么?”

问了话后,苏蕴在厅中坐下。

到底不是第一次定亲的小姑娘了,所以苏蕴没有小姑娘与未婚夫单独相处时的那种小娇羞。

便是上辈子无甚感情,可也做了四年夫妻,再有这大半年下来,顾时行暗中寻了她多次,所以二人一点也不生疏。她现在只除了在人前假意露出羞涩外,不管是在心底还是面上都很是淡定。

顾时行也在她的对面坐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信封,放到桌面上长指一推,推到了她的面前。

苏蕴看到信封的时候,微愣了一下。

抬眸看他,不解的问:“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要在信上说的?”

顾时行示意地看了桌面的信封,再抬眼看她:“你打开便知。”

苏蕴也就接到了手中,信竟然有些厚度,疑惑的看了眼顾时行。

平日依旧冷清淡漠的前夫,但时下却比平日多了些浅浅的笑意。

苏蕴还是有些不习惯面上含笑的顾时行。

带着好奇地拆开了信,再伸手把里边的东西取了出来,当看到一小叠银票的时候,杏眸一睁,惊得忙把银票塞入了信中,抬起惊诧的眼眸看向顾时行。

顾时行道:“这段时日,不仅你小娘要离府,且你也要出嫁,要准备的东西还有许多。”顿了一下,他看向她惊诧之色,道:“你我本是夫妻,不过是再成一次亲,不用生分。”

苏蕴缓了过来,微眯眼眸看了眼他,小声道:“世子可真大的手笔。”

说着,还是把信在桌面上推了回去,道:“我手上还有些银子,况且小娘离府后,父亲也允了一处宅子和一些财产,暂且用不到这些。”

听到这话,顾时行的眉头轻蹙:“你手上的银子,可是那胭脂铺子挣的?”

听到这,苏蕴微微眯起杏眸,把自己之前的疑惑问了出来:“世子怎知道我有个胭脂铺子的?又怎知……”顿了一下,到底没有把那句——又怎知是洛家兄妹在给她打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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