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三问齐国公

“就是不知,皇上想要问什么话?”刘若愚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说实话,这种向臣子传达口谕的事情,一般都是近臣内侍才享有的待遇。

但有时候呢,这也是一个苦差事。

口谕,何也?

上位者之口令也!

但人又常说:口说无凭。

传达口谕这种事情,一个标点都微妙至极。

但凡没有领会到上位者的实际心思,中间传达了错误的意思,尤其是这种皇帝和权臣之间的口谕传递,一个语气的错误,导致双方会错意图,那可是万死莫恕。

所以,跪在地上的刘若愚眼巴巴的望着高高在上的崇祯帝,唯恐漏听了一个字,会错了一个意。

龙椅上,朱由校微微抬起一根手指。

站在一旁,全身心放在皇帝身上的魏忠贤立刻躬身,走出两步,将殿内其余闲散宫女太监全部遣走,就连殿外的护卫也都远走大殿。

不多时,整个文华殿,空荡荡的只剩下君臣三人。

“对齐国公,”龙椅上的朱由校抬起眼睛,双眸幽幽:“朕有三句话,要你带到。”

“请皇上降谕,”刘若愚的脑袋紧紧贴在地面上,感受到微微的凉意。

“第一句话,问问他王琦,在徐州府外,杀几个人,能否解心中不忿?”

解齐国公心中不忿?

此话一出,不说刘若愚惊骇到什么地步,站在一旁的魏忠贤的身子都抖了抖。

这能是一个皇帝向臣子的问话?

完全是平等,甚至于有些弱势的地步了。

魏忠贤悄悄抬眼,看着这位小皇帝,他的对手实在有些可怕:掌握帝国最强大兵马的将军,在民间威望隆重堪比圣人,朝廷中人人畏惧的齐国公.

这位年轻的皇上终究是服软了?

没有理会殿内两个奴才的反应,天启皇帝缓缓的呼吸着,胸口微微起伏,思忖半晌才道:“这第二句话,帮朕问问他,与国之富贵,可愿?”

与国之富贵?

刘若愚怀疑自己听错了——齐国公官位至此,已经是人臣之极,已经封无可封,这与国之富贵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封异姓王?

极有可能啊!

有舍才有得!

予国之富贵的后面,便是收缴兵权,无所谓交换嘛,就看齐国公怎么选?

问题在于,怎么缴兵权?

这可是一个极缓慢的过程,稍有不慎,惹了那群军汉,皇帝的面子,可不是那么好使。

“听明白了?”御座上,半天没有听到回应声的朱由校有些失去耐心了。

“陛下,奴才不解”刘若愚觉得自己还是要把话问清楚。

“嗯?”

“这与国之富贵?奴才斗胆问一句,何解?”

刘若愚开口问道。

随即,是一阵令人难捱的沉默。

殿外是呼啸的北风,殿内,除了火烛燃烧不时发出的清脆声响,便是刘若愚极细微的呼吸声。

“若他敢问,”朱由校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便答,异姓王换辽东兵权!”

咚!

刘若愚的脑袋重重的砸在殿内地板上:“奴才多嘴了!”

现在人人都知道皇帝想要缴了齐国公的兵权,但是什么办法才能顺利的过渡呢?

辽东那群军汉,认王琦,可不认朱由校。

怪不得朱由校开口前让其他人全部离殿,今天这话若是传出去,那相当于朱由校在全天下面前给王琦认错道歉了。

半晌过后,不见朱由校再开口,刘若愚才悄悄抬头,看向魏忠贤。

只见魏千岁点了点头,示意其可以谢恩退下了。

“奴才刘若愚领.”刘若愚接到魏忠贤的示意,当即开口,想要退下。

“若是顺利,可再问一句,”御座上,又是幽幽传来一句话。

没想到,朱由校再次开口,让其刘若愚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聆听圣意!”

“可以问问他,徐州府之后,他去了哪里?见了谁?说了什么?”

朱由校总觉得王琦消失的那几天,时间上,地点是太过微妙,让其心中有些莫名惊悸。

要知道,湖州府还有自己的弟弟朱由检在呢。

虽然王琦和朱由检之间有颇多矛盾,但是一想到王琦那张万年不变的微笑脸色,朱由校便有些不寒而栗。

有些人,尤其是王琦这等人,不会在意什么前仇旧恨,任何时候,利益才是驱动其行为的唯一动力。

自己远在京城,而江浙地方又是大明财源之地,万万不能被王琦动了手脚,而朱由检,真是自己的挚爱兄弟,不到万不得已,朱由校并不想对朱由检动手。

“三句话,都听清楚了?”朱由校再次开口:“起来,复述一遍!”

“奴才遵命,”刘若愚缓缓起身,弓着身子开口道:“先问齐国公:徐州府事,可解心中不忿?再问:与国之富贵,可愿换之?三问:南行徐州,可访余人?”

“嗯,”满意的点了点头,朱由校对于刘若愚的回答,很是满意,是个做事的人,培养培养,可以提拔起来,魏忠贤毕竟老了,有时候并不那么称心应手:“下去吧。”

“奴才退下了,”刘若愚再次躬身,而后缓缓背走。

“对了。”

朱由校的话音刚起,刘若愚的脚步便已经停下:“陛下还有吩咐?”

“带上三五锦衣卫,”朱由校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让副指挥使纪寿同陪你一起去!”

要知道,王琦刚刚被解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想必皇上的意思,是想让王琦看看,在山海关以南,还是他说了算。

“奴才遵旨.”

刘若愚缓缓退下了,嘎吱一声,随着殿内大门的关闭,门外呼啸的寒风让刘若愚猛地打了一个摆子,浑身因紧张而生出的冷汗瞬间消散。

伴君如伴虎,不外如是。

轻轻呼了一口气,刘若愚将身上的锦袍紧紧裹着,而后快步离去。

此时,殿内只剩下魏忠贤陪着皇帝。

“皇上,您这是何必呢?”

魏忠贤作为真正的近臣,在皇帝面前还是有些话语权的,这句话便是在劝朱由校:道歉端茶的事情都做了,何必再派锦衣卫出去让王琦难堪?

“如何,朕做不得?”仿佛斗气一般,朱由校猛地一拍扶手:“向他王琦低头,还不能让他难堪一下?”

听到朱由校小孩子斗气一般的回答,魏忠贤一阵默然:恐怕在王琦眼中,朱由校这等小孩子把戏仿佛笑话,根本不会在意

徒增笑柄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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