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望着远处摇摇欲坠的宁远城，缓缓将腰间的长刀抽出，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既没有悲怆，也没有恨意。
“当世代的辽东将官，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死则死矣，若能活”毛文龙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眸子骤然一凝：“且杀他一个天翻地覆！”
“兄弟们，随我杀！！！”毛文龙怒喝一声，钢刀高举，一甩缰绳，直接驭马而出，杀向死伤无数，埋葬无数尸骨的宁远城，仿佛要将自己的怒火全数发泄出来，
“登上宁远城，抬你上镶红旗！”莽古尔泰先是一声朗笑，而后自腰间拔出长刀，高举至头顶：“八旗子弟，随我冲杀！”
“杀！！！”
莽古尔泰骁勇无匹，手持长刀，跃马而上，起身后更是奔雷阵阵，无数八旗骑兵随着莽古尔泰的身影，向着宁远城而去。
此刻，若是从远处望着宁远城，可以见得此城之中，各处白焰四起，熊熊燃烧的火焰，有的是城陷身死的决绝，有的是悲怆无奈的殉国，还有的是不堪受辱的无奈，城中随处都是断壁残垣，尸首腐肉，短短半个月时间，整个宁远城遭受到几乎八旗军所有主力的轮番攻击，就连宁远城外的大地，好似都被践踏的下陷了数寸，整个大地已经变得赤红一片，城垣高墙渗出的血水，已经足够使得小凌河重新充盈，而盈野的尸体，则可以堵塞大小凌河宽约百米的入海口
“宁远城如果丢了，尔等妻女亲眷，将无一幸免。今日，死则死矣，万不可受辱于蛮夷之类，故举家自焚乃是最后一条保全名节之路。”熊廷弼身披铠甲，头戴圆盔，站在高处向着城中百姓道：“故，当此时，城中所有男子不论老少，应全部出城与敌人拼死一搏！！就算是一条狗，也要牵出来，咬下建奴一块肉来！不论是出于保全宁远，亦或者保护家宅，亦或者杀敌报仇！你等男子，理应出城杀敌，此乃报君恩，赴国难！”
“随本官，杀奴！”熊廷弼高举长刀，向着成千上万的百姓，军卒高呼。
“杀光建奴，身死无关，以报皇恩！”袁崇焕站在熊廷弼身旁，其早就已经衣袍染血，发冠也不知道丢到了那里，手里吃着一把卷了刃的钢刀，看起来杀气腾腾。
“杀！！！”
辽东经略相公的亲自带领下，此刻，整个宁远城的男子有武器的拿起武器，没有武器的，菜刀、木棍、笤帚、门闩，随手有什么武器拿什么武器，向着城门处冲杀而去。
此刻，宁远城墙上。
砰的一声，明朝千户模样的将官一刀将面前的后金兵砍倒，而后立刻迈出一步，向着倒在地上还未起身的女真人力劈而去。
砰！
第一下，女真人还能举刀格挡。
砰！
第二下，咔嚓一声，女真人的臂骨应声而断，手中长刀也随之掉落。
噗嗤一声。
第三下，长刀已经竖劈而下，从女真人的胸口直接劈下，长刀刮开了铠甲，破开了皮肉，一瞬间，白花花的肠子，冒着热气就已经裸露在空气中。
啊！！！
这名女真人不只是因为疼痛还是惊恐，吼声几乎盖过了四周的拼杀声，其一边吼叫，一边用手拢着自己的肠子，想要把它们塞回去肚子里。
“何苦来哉？”千户官狞笑一声，手腕一翻，将刀口倒转，还未等那后金兵卒反应过来，直接全力向着下面一攮。
噗嗤！！！
鲜血溅射了满身。
后金兵手里握着自己的肠子，睁着眼，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伸手将眼睛上的鲜血抹去，曹千户舔了舔嘴唇，感到一阵腥咸，但是胸间杀敌的气势却是汹汹而起。
这种互相残杀，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场景，整个宁远城城防之上，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曹千户！带着你的人手，跟我来，去堵住北面的后金兵马！”袁崇焕此刻带着数百兵卒，对着曹千户吩咐一声，便向着北门而去。
老曹十天前还是百户官，因为杀敌勇猛，守城有功，被熊廷弼提拔为千户官，任命执掌左选锋营。
毛文龙此刻正带着手下兵马与明军抢夺北门据点。
一身铠甲，钢刀在手，率领着几个干儿子以及亲卫营官兵，毛文龙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将守御在此地的明军斩杀干净。
噗嗤一声，从血肉中将长刀拔出，毛文龙指着北门，大喝道：“攻破此门！我等立于辽东，可尽享荣华！”
走到这一步，任何人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毛文龙没有办法，尚可喜耿精忠等人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投了建奴，杀向明廷，杀得明军越多才能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这是一个证明题，不是一个选择题了。
轰隆一声巨响，北门在后金兵卒的不断轰击之下，轰然倒塌。
巨大的门扇倒下，尘土飞扬，大地震颤。
哒哒哒！！！！
透过烟雾，毛文龙看到似乎是明朝的援军到了。
“兄弟们，我们没有退路，杀了这帮明军，明日就是我等屠城尽享之日！”毛文龙心头一拧，提了提手中长刀，怒喝而出：“杀！！”
袁崇焕此时刚刚抵达城门口，门扇倒下的瞬间，袁崇焕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绝对不能让后金迈进一步！！”
“给某死来！！蛮夷贱类，也敢侵我华夏！”曹千户一步迈出，直接越过袁崇焕，杀向了飞奔而来的后金兵卒，以及毛文龙所率部队。
袁崇焕是文官，但是君子六艺，骑射之术也是常习，见到千户官已经上前，提了长刀，绣袍一挽，怒喝着也随着杀了过去。
双方人马瞬间接触，一瞬间，血肉翻飞，刀光血影。
杀到了这里，毛文龙心中再无一点感念之情，提刀的手已经是青筋冒气，上臂盘虬，要的就是刀刀见肉，力劈而杀敌。
铿的一声，毛文龙的刀口对上了曹千户。
“汉人？”曹千户望见毛文龙的的样貌以及发饰，先是一愣，而后瞬间怒火充盈眸间，怒喝而出：“伱也配当汉人？给某死来！”
说话之间，曹千户攻势再起，再次力劈而下。
锵！！！
毛文龙横刀一挡，咧嘴露出一行瘆人的惨白牙齿：“净说些废话！”
说话间，两人攻势再起。
四周皆是后金和明军的杀喊声和嘶吼声。
卡哒哒哒！！！
杀过百余次，原本就已经筋疲力竭的曹千户终是有些气力不逮，比不上养精蓄锐的毛文龙，脚步一个踉跄，向后倒退而去。
“谁死？”毛文龙大喝一声，提刀追上前去。
砰的一声，直接将曹千户踹倒在地。
“你死！”毛文龙迈出一步，几乎是横跨在曹千户身前，高举手中长刀，顺势力劈而下。
这一刀下去，刚刚升任千总的老曹可能就要交代在着辽东大地了。
“毛文龙！”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呵。
同时一阵刀锋带着杀意从脖子后方袭来。
一瞬间，毛文龙脖颈汗毛竖起。
来不及躲避，生死之间，毛文龙只能调转手腕，全力挥刀向着身后砍去。
下一秒，铿的一声，刀口钝裂。
两人身子皆是一震，而后向着后面退去。
袁崇焕不认识毛文龙，但是那一身汉人模样的装束，让这位辽东参议官脑海中蹦出来了三个字：毛文龙！
“明廷文官，”毛文龙看清来人，冷笑一声，正要上前砍杀，眼前突然一黑，一个巨影朝着自己压来。
曹千户趁着愣神空袭，扑身而起一把将毛文龙扑倒。
“袁崇焕！”曹千户勒住毛文龙的脖子，将其绞杀在地，对着一旁的袁崇焕喝道：“剁了他！！！”
“用你多言！”袁崇焕手腕一动提着长刀一步迈出。
“吾非叛逆！”毛文龙浑身动弹不得，眼见身死，厉声道：“吾非叛逆！”
“去阴曹地府说话去吧！”
噗嗤一声！
袁崇焕一刀攮进了毛文龙的身子。
“吾非！”
毛文龙身子一僵，眸子瞬间凝起，而后开始涣散。
而后袁崇焕直接手腕一转，刀口顺着旋转，噗嗤嗤鲜血四溅，血红顺着刀锋流了一地。
袁崇焕盯着毛文龙的样貌，一瞬间仿佛有种熟悉的感觉，唇齿开合，下意识道：“叛逆！”
兄弟们，明天五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