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峰回路转

“母亲!”

“老夫人!”

厅上的人一阵忙乱。

与此同时,有家丁喘着气跑进来,大喊:“不好啦,不好啦!京西吴家上门了,他们现在在府门口,说要找咱们算账!”

冯府顿时乱作一团!

将军府门口,此刻围着一大群人,这些人凶神恶煞的,拿着棍棒,对着将军府门口大骂着,连门口的冯家护卫都有些拦不下来。

冯远伯硬着头皮出来应对。

为首的一个男子管家,对着冯远伯大骂:“杀人偿命,如今我家公子没了,你们家也得赔命,还得到府上披麻戴孝!”

让一个堂堂朝廷命官,到别人府上披麻戴孝,怎么都说不过去。

但冯远伯自知理亏,十分狼狈,说:“各位稍安勿躁,此事刑部已经介入,具体实情等刑部查清楚,如果是犬子的问题,我自当上门赔礼道歉,但是如今你们围着将军府,大吵扰民,实在不对。”

“什么不对,难道杀人就对吗?要不跟你们交换,我们家少爷把你儿子杀了,怎么样?”吴府管家叉腰怒骂着,“你身为朝廷命官,教子无方,纵子行凶,该当何罪?”说着,“呸”的一口痰就吐到冯远伯脸上。

冯远伯急忙伸衣袖去擦拭,他心里愤怒,但是碍于对方悲愤,确实自己也做错,只得忍了。huye.org 红尘小说网

管家继续大骂,数落着冯远伯,指责着冯远伯教子无方,二女儿闹出了未婚先孕,后来还害死恒亲王,大女儿更是行为不端,被人掳走,丢了清白。总之,冯府肮脏不堪,满门上下,没一个好人。

管家骂得起劲,周围街坊都围观过来,对冯远伯指指点点点。

有人便在人群中说:“话也不能说得绝对,这是都是大房的问题,可跟人家三房没有一点关系,镇北大将军还在边疆打仗呢。”

有人附和:“就是,镇北大将军在边疆打仗,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情,可怜大将军,在前线流血流泪,谁知道他的兄弟如此恶毒不堪,这样的兄弟,真是害人害己啊。”

“哎呀,听说镇北大将军跟大房二房不是同一个母亲的。”

“怪不得啦,镇北的大将军公正严明,重情重义,跟他两个兄弟完全相反,原来不是同一母亲所生。看来,这大房二房的母亲,教育不当啊。”

冯远伯没想到此事还扯到冯老夫人身上,脸皮发烫,气得胡须都歪了,但是又无可奈可,毕竟嘴巴长在人家身上。

就这样,管家领着一群人在将军府门前吵闹,吵得冯远伯脸皮都没了,恨不得地上有条逢可以钻进去,心中对于冯贺,本来还想着拼死也要把他救下来,但现在,他可能改变主意了。

吴家虽然没有官职,却是皇商,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他们的独子死了,冯贺是绝无生还的可能,甚至还得赔上一大笔钱,对方才肯罢休。如此丢脸羞辱,冯远伯已经当没了冯贺这个儿子,反正烟霞肚子里还有一个!

自己还算年轻,还可以再生!

二房房中,冯滢有些害怕地问二夫人:“母亲,吴家那些人,围着府门口想要冲进来,幸好有护卫拦着。他们在门口大骂,连我在房中都听见,母亲,大哥把人家给杀了,吴家会不会对付我们?”

二夫人冷笑一声道:“怕什么,杀人的是冯贺,是大房的,跟咱们二房有什么关系。你尽管看热闹就是了。”

冯滢这才心定了些,她想了想说:“大哥杀了人,吴家肯定不会放过他,他可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能怎么办?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更何况杀的是人家独子。冯贺这次死罪难逃了,神仙也救不了他。”

二夫人侧头想了想,说:“如果冯贺出了事,那府上现在只有你哥一个男丁了,老夫人这一下还不倚重你哥了?”

冯滢一想有道理,兴高采烈地说:“祖母跟前只有我哥哥一个男孙,母亲你现在又是当家的,以后我们这一房在府上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加上冯清、冯润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冯老夫人的亲孙女,只剩她了,今后她在府上的地位还不得到提升了?

“那个当然,现在就剩我们这一房有男丁了,这府上就是我们的了。”

大房倒了,他们这一房就能出人头地了。

二夫人当然高兴了。

西院,杜鹃跑进院子里,嚷道:“外头好吵啊,吴家的人要杀上门来,把大老爷二老爷都惊动了。”

冯浅眼皮子都没有抬,说:“哦,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老夫人晕倒了,二老爷要照顾老夫人。大老爷只得到门前去阻拦,听说被吴家的一个管家骂得狗血淋头。人人都说大老爷教子无方,枉为礼部高官。”

“那会不会牵扯到咱们啊?”秀荷忧心忡忡地问。

“关咱们什么事啊?”杜鹃说,“杀人的是大少爷,是大房的。”

秀荷这才放心些,有些幸灾乐祸地说:“这大少爷前阵这样对待表少爷,结果现在自己杀了人,被捉进了天牢,怕不成到时会来判个杀头之罪。”

“真要这样,他活该,谁让他杀人了!”杜鹃忿忿地说。

罗贤听见,问:“可是冯贺真的会以命偿命么?他是冯远伯的独子,断不会这么轻易地让冯贺送命,只怕到时他会向姑父求助。”

冯浅说:“如果烟霞没有怀孕,大伯父肯定会拼尽全力为大哥开罪。可烟霞怀孕了,又那么年轻,说不定到时会生下一堆子女。既然有后代,大伯父怎肯拼上仕途去救大哥?对方可是京西吴家,有的是钱,能打通所有关系去置大哥于死地。大伯父哪里抗衡得了?如果向我父亲求助,此去边疆极远,哪怕是飞鸽传书,来回也得二十日。吴家肯定知道我父亲的势力,害怕夜长梦多,必定是雷厉风行斩立决的。”

冯远伯儿女情分很淡,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和仕途。烟霞若没有怀孕,对于冯贺这个唯一的儿子,冯远伯必定拼尽全力去救,哪怕散尽万贯家财,甚至向冯远征求助,利用将军之势,向皇上请求,免去死罪。

可现在烟霞怀孕,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很可能是儿子,那冯远伯就会掂量掂量冯贺的地位了。他没必要堵上自己的仕途和钱财去救冯贺。再说,吴家并不容易打发,那是人家唯一的儿子,儿子没了,怎么肯放过冯贺?

权衡得失后,冯浅笃定冯远伯不会救。

***

吴家大厅,一屋子的姬妾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大厅正中摆放着用白布蒙着的尸体,而白布上,有几处已经凝固的血迹。

姬妾们在低低地啜泣着,丫鬟小厮在外头,垂头站立着,噤若寒蝉。

吴夫人早已经晕厥几次了,好不容易醒过来,整个人快崩溃了。

吴才南涵养极高,也禁不住眼睛猩红,双手紧握,儿子吴冠用是吴夫人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对吴才南说,是老来得子。正因为如此,从小就娇惯着这个儿子,不曾给过压力,也无须他成龙,所以便养成了吴冠用无法无天、好色贪玩的性子。

尽管府上很多姬妾,但至今吴冠用依然无子。

本来还想着他年轻,以后总会有的,哪知道飞来横祸,唯一的儿子就这样命丧冯贺手上,吴才南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

人生绝望至此,他咬牙道:“冯贺,拼上我这条老命,都要你赔命!”

“老爷,”一个侍妾抹着眼角的泪水说,“听下人说,公子爷和那杀千刀的在香源楼为了一个唱曲的女子起争执,这个女子如今被带会府上来了,请问老爷如何处置--”

吴夫人本来崩溃当中,哭得快要气绝的样子,突然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一个激灵,咬牙道:“老爷,把她交给我处置!我要这个小贱人生不如死!”

这个侍妾打了个寒颤,吴夫人的手段这些侍妾都领教过,如今怀揣着丧子之痛,想来对那个女子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很快,宝琴被带到了厅上。

她衣衫皱巴巴的,头发也散乱起来,桃花一般的脸颊上,青白青白的。

“贱人!”吴夫人当前上前,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宝琴的脸上,打得她桃粉般的脸蛋一道深深的指印。

“都是你这个贱人,勾引了我儿子,害得他整日流连在烟花之地,今日落在我手里,我必定剥你的皮,吃你的肉!”

说完,她喊着左右的家丁:“把这个贱人的衣服剥了,扔到狗堆了,让狗咬她!”

侍妾们听见,吓得花容失色,这不是要给狗活活咬死吗?太残忍了!

家丁听令,就想上前动手,宝琴突然眼睛一睁,厉声道:“你不能杀我!”

“还嘴硬?”吴夫人又是一巴掌打过,宝琴另一边脸颊顿时肿了起来,“小小贱婢,居然跟我叫板?”

“你不能杀我!”宝琴忍着痛,抬眼看着吴夫人,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肚子里,已经怀了有吴公子的骨肉!”

吴夫人高高举起的手停在半空,整个人呆了呆,片刻之后,低头看着宝琴,眼里闪过狐疑:“你说什么?”

“我已经怀有了吴公子的骨肉。”宝琴扬起脸,冷冷地看着吴夫人,“有本事,你打死我!我死了,你唯一的孙子也死了!”

吴才南听得一激灵,马上上前,紧张地说:“你怀了冠用的骨肉?”

天可怜见啊,儿子没了,他以为吴家就此断后了,哪知道这个女人还怀了儿子的骨肉!

“如果你不信,找大夫一把脉不就知道了?”

吴才南马上大喊:“找大夫,立刻马上找大夫!”

吴夫人将信将疑地,一双犀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宝琴,但是无论怎么样,她都不敢再打宝琴,也不敢杀她了。

她肚子里可是怀着自己的孙儿啊!

她向左右打个眼色,丫鬟会意,马上回来替宝琴松绑,还把她扶到一边坐着。

很快,大夫过来,一番诊断后,对着吴才南夫妇说:“此女子确实怀孕了,并且已有三月了。”

吴才南和吴夫人互相对望一眼,各种犹豫、怀疑、纠结、欣喜一闪而过,吴夫人突然欢喜叫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吴家有后了,吴家有后了!”

立刻让人把府里最好的一所院子收拾好,并且安排了十几个丫鬟妈妈近身伺候宝琴,然后吩咐厨房马上把上好的虫草燕窝拿出,炖给宝琴保胎所用,此外,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源源不断地往宝琴院子里送。

一众侍妾们看得眼里妒火中烧,本来以为宝琴死得很惨,哪知道人家靠着一个肚子就翻身了,瞧眼下这个阵势,吴家简直要把宝琴当宝贝一样供奉起来。

要是让她生下个儿子,岂不是吴家亿万家产都归宝琴了?

但是妒忌归妒忌,却也对人家无可奈何。

吴才南与吴夫人私下商量着:“虽然此女为娼妓,名声不好,但是只要她肚子里怀的是冠用的骨肉,其他的我都不计较,反正吴家不入仕,名声这个,对我们用处不大。但是冯贺害了我儿子,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吴夫人咬牙道:“我儿死得这么惨,我绝不让冯府好过。不过,冯家有个镇北大将军,势力很大,只怕我们不够人家斗,老爷,这可怎么办?”

吴才南说:“害儿子的是将军府的大房,跟镇北大将军无关,只要他不插手,这事我闹到皇上面前去,理也在我这一边。再说,咱们是皇商,跟皇家关系紧密,拼上我这副老骨头,都要让冯贺填命!”

对于冯贺杀了京西吴家独子的事情,全京城都在议论此事。

英王府上,英王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摸索这茶杯的边缘,一边思索着,说:“本来冯贺这人做事果断、出手毒辣,是个可用之人,近日他还说可以跟京西吴家联姻,让京西吴家暗中支持咱们,哪知道在这个关口上,出了这件事情,简直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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